道于浩然起

第二卷——京都盛宴 第四十四章 男儿有泪亦要流


    距离宗人府事件已经过去两月有余,而这两个月的京都之中,除了多了一些年轻的面孔,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唯一一件便是一月前圣皇出门游行。
    步庄必离开之前,步幽空曾带着步凡尘一起去送他,那日同行之人还有不怎么露面的步于修。临别之前,步幽空曾说了一句步凡尘和步于修都不懂的话:大哥,既然有这么多牵挂的后辈在,那就不要学那人,若是以后有那种情况出现,我不介意用平神剑去洗刷一些烦心人,这个时代不一样了,一些前人留下的经验已经有些不适合,要珍重。
    自从六皇子被囚禁在宗正寺的消息传开的第一天,其府上的大大小小的客卿就陆陆续续离去,类似于树倒猢狲散的光景。其余几位皇子在这个节骨眼也不敢去”分食。“
    今天的京都下着暴雨,因为位于龙脉上的缘故,那瓢泼大雨之中竟也是有着灵气和元力在飘荡。
    亲王府邸,一处山下小厅,幕姬和瞿佩佩冒着雨正在一水流处清洗着一大盆菜。其中有新鲜的毛肚,鲜嫩的黄喉,鸭肠,等一系列涮火锅的必备之物。虽然雨下的很大,但却没有丝毫浸透两人衣裳的意思,全部被那流淌的元力阻挡在外。
    凉亭之中黄竟胆,左源流,步幽空,瞿福,黄浩昀,步凡尘几个长辈和晚辈正围着一张石桌,桌上一盆鲜红的火锅油底在不停的翻滚,似乎在配合今日的大雨。
    在望东都的时候,幕姬也曾见过瞿佩佩,那时候的她不管是心性和身体都是青涩少女模样,而自从今日再见她,虽然她的模样还是那般的青涩,但幕姬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具体是哪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瞿佩佩将一叠羊肉洗好,放在一个专门的瓷盘中,脸上有些羞红,试探性看了一眼幕姬,最终没有开口。
    幕姬注意到瞿佩佩的变化,一股同为女性的直觉让她明悟了什么,知道瞿佩佩有话想说,便给对方搭个台阶说道:“瞿小姐近来变化很大,似乎长大了不少。”
    瞿佩佩有点吃惊,连忙回道:“幕姐姐说什么呢,听竟胆说,幕姐姐也是几月前从望东都来京城,这样算来不过几月而已,何来长大一说呢。”
    幕姬起初还不敢确定,不过瞿佩佩那句竟胆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轻轻一笑,对着瞿佩佩轻轻的抖了下胸脯。
    瞿佩佩虽然入世不深,但双商都不底,很快就明白幕姬所说的长大,脸上不禁冒起一片羞红,只好娇羞的低了下头,同时还不忘看了一眼,心想好像是长大不少,都怪他。
    见瞿佩佩的表现,幕姬趁热打铁,继续调侃道:“听说那种事情很奇妙,不知是否是真的。”
    “啊!”瞿佩佩被幕姬的话惊讶到,抬起头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吞吞吐吐道:“幕姐姐还未尝试过?”
    幕姬把头凑近在瞿佩佩胸前,细声说道:“不瞒妹妹说,姐姐虽说对这种事知道的不少,但还没机会历练过,不像妹妹这么”年轻有为。“
    瞿佩佩经不住幕姬的打趣,脸颊不由得又红了一个度,随后两人又悄悄的谈论了很多细节。按照她们的话来说,不管是否是贤妻或者其他,只有女性的时候,那谈论内容可不见得比你们男人的要纯,只是这是她们的秘密,算是为数不多的同性之默契。
    将所有的菜品端上石桌,在众人的邀请下,瞿佩佩和幕姬都选了一个位置,其中瞿佩佩很自然的坐在了黄竟胆身旁,当然她还将幕姬也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若是步杨辉看见今日这一幕,肯定会无比惊讶,因为不仅是步凡尘认可了幕姬,他的家人似乎也不排斥,没有将她只视为一个侍女,即是说,幕姬此刻才真正意义上算半个王府之人,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黄竟胆还未和步幽空瞿福两人说明这几个月他和瞿佩佩发生的故事,但就刚刚那一幕,两人便已经猜到了什么。在瞿佩佩落座的那瞬间,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其嘴角老奸巨猾的笑意更是不加掩饰。
    左源流在步幽空回南国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亲王府,而且步幽空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南门与他唠唠嗑,喝点小酒。今日黄竟胆回京,三人自是要聚一番,形式自然跟几十年前差距不大,一群身份差距巨大的人往往喜欢在野外涮火锅。
    虽然左源流与步幽空等人是同龄,但外貌上的差距还是不少,左源流明显要苍老许远,这和修为有关。
    步幽空首先举起手中酒壶,往桌面一碰,自饮一口,然后说道:“以前纵总喜欢叫你小左小左,现在可好了,你小子愣是活得这么着急,这不以后得叫老左了,这不,上次我家那小子还问我,那”左爷爷”家中有无同龄玩伴呢?“
    左源流将手中酒壶往身前递了递,表示得礼,然后咧嘴哈哈大笑道:“我活了大把年纪,确实是老了哦,这个我的承认撒,不像我家王爷呀,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年轻的像十岁一般哟。
    ”说完,左源流示意了一眼黄竟胆,再次说道:“哈哈哈,黄四哥,你说是不是。”
    黄竟胆故作正经,训斥道:“源流,怎么和王爷说话呢,人家堂堂亲王,不仅是身体那心性也是要保养的娇滴滴的才对的嘛。”
    左源流假装受到惊吓,急忙回道:“嗯,胆哥说的极是,是我眼光太低了,着实没瞧见这层意义。”说罢,自罚三杯。
    步幽空听到这打趣语句,知道这个点没法反驳,这一局算是小输给这狼狈为奸的两人,只得哈哈大笑道:“你俩有没有意思,从以前到现在一打照面就默契合作,是男人的敢单个跟我过过招不?喝酒吵架随你们选。”
    说罢转头看向几个小辈又说道:“真不是我吹啊,也就是搁现在有了这小子,成熟了不少,要是以前年轻那会,那心气,就算你四叔和你左叔叔再加上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黄竟胆和左源流单独和步幽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没有这番勇气,要知道不论是嘴上还是手上功夫,步幽空那都是稳赢的,也只有几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能配合起来杀杀那“狂人”的威风,当然以往屡试不爽。
    见步幽空转移中心,黄竟胆哪能放过他,笑着说道:“诶,我说二哥,咱能还要脸不要,当着小辈的面,咋净能扯呢?今个这酒有这么大劲?还是说是源流买到假酒了?”
    左源流立马郑重说道:“胆哥,话不能这么说啊,咱王爷那可是有说书的天分的,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不是,万一以后去搁那说说书,指不定就当那南国的第一说书先生了。”
    黄竟胆饶有深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自罚三杯。
    瞿佩佩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而幕姬则是心境胆颤。
    毕竟步幽空是何人?且不论身份,光说实力就不应该任人挑衅,那就说明今日在坐之人无一外人?她想不通她自己是何时才获得这份天大的情分的,除却震惊,她也感到了一丝温暖,是来自自己的选择和步凡尘与他的相处模式。
    另一边的黄浩昀每次来亲王府都会受到步幽空的指导,而且步幽空还给了他不少礼物,他一个极为不喜欢礼尚往来的人都收了,只得说明步幽空送的东西除了极有分量之外还是他特需之物,加上叔叔从小就和他说了步幽空的传奇故事,他在心里就自然将步幽空当成了前辈加长辈。
    虽然步凡尘一早就提醒他,他父亲并不靠谱,但无甚作用。这不见步叔叔一直处于下风,他还是觉得自家叔叔和左叔叔有点过分,极早就剑心澄澈的他,心性也很纯碎。
    一旁的步凡尘和他截然相反,在这种事情是他是很乐意见到的,尊敬归尊敬,步幽空给予他的教育是在父子的基础上建立友谊,所以他和父亲并未有大的代沟。
    这次的饭桌总计可归为三类,步幽空和左源流、黄竟胆是主角。而吃饱离去的幕姬,瞿佩佩和黄浩昀则又是一类,剩下的自然是被黄浩昀灌醉的步凡尘,在喝醉后就被瞿福带去房间休息了。
    饭桌只剩下三人,玩笑话也过了大半,再次痛饮后,黄竟胆放下手中的酒壶,沉默一翻后问左源流道:“小左,你就那么一个独女,不如让她回家吧,那些恩怨,何必让一个小辈去承担呢。”
    左源流不知是喝多还是外面的雨飘进了眼里,眼眶里竟是有些湿润,将手中足足半斤的酒一饮而尽,伸手抹了一下嘴,将头撇过一边回道:“那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左家还有个独苗活着,身为大半个左家人,怎么能忘记呢?胆哥,那可是一族的性命啊,其中就有我不足两岁的侄子。”
    步幽空轻轻的拍了下左源流的肩旁,陪他豪饮一杯,默而不语,左源流是大半个左家人,那他步幽空和步庄必呢?他们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左家之人呢。
    黄竟胆也明白左源流的心情,因为左源流的身上还有一小半是步家血脉,而他就像个中间人,因为他身上的小半血脉的家族亲眼看着甚至有意督促另一大半血脉家族走向灭亡,而他无能为力。
    这些年他脑海一直萦绕一个想法,那就是为何要让他活着,好在后来的步庄必给了他坚强活着的理由。
    似乎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步幽空,左源流再次说道:“二哥,这是我跟大哥的事,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大哥说我两这辈子就这么点能力,搞点内乱无所谓,但是二哥你不一样,你得认真守着整个南国,有些规矩不能破。”
    步幽空亦是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再次默而不语,将头撇在一边。要是他没突破武尊那该多好或者他走的是无情道多好,以绝世武皇之姿,该砍谁就砍谁。
    然而到了武尊境界,已经有了一人颠覆一国的能力,再插手内部的恩怨,就会在南国内部埋下一颗炸弹种子。本来他是不介意的,然而他父亲果然不愧是明君,硬是将局布的完美无缺,所以他那么无情的死在了赤城,让他步幽空内心的仇恨要少很远。和哥哥不同,毕竟母亲走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大,但不管如何,仇始终是要报的,他步幽空却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要是父亲如今还活着,哪怕是拼了命他也要往人间递上几剑,他要用实力去证明,父亲的多年无情积累的大世,扶持的世家在他面前不抗一击,他要告诉他,他错了,他要让他后悔,他要他给母亲的天之灵道歉。
    这之间没有强者与弱者的比较,只有一个心有大不平的儿子对父亲的质问和发泄,如果他还在,那么步幽空一定会任性,甚至最终离开南国,然而他不知道那位先皇早就料到这点,并且他之后的剑斩世家,都在他预料之中,即为了南国也为了步家晚辈。
    见步幽空转头,左源流内心是有一瞬间崩溃的,他知道步幽空为何不说话,他也很心疼对方,情不自禁竟哭了起来。
    一个看上去都经历了大半生的人,在两个年轻的“小伙”面前默默流泪,也顾不得丝毫面子。拿起筷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锅里的菜,一边夹菜掩饰自己的无助,一边忍不住流泪的说道:“胆哥,对不住哈!三哥的仇我帮不了忙了,你知道源流就这点本事的,大哥能让我参与那件大事就已经是看得起我了,都怪源流没用,所以劳烦胆哥辛苦点。“
    黄竟胆看着泪流不止的左源流,将头撇在了一边,努力不让自己被传染,眼眶的雾气也是被控制的极好,萦绕在门边,却没有丝毫流出。
    深吸一口气,强挤一抹笑容道:”哭个锤子呢,谁要你这个废物帮忙啊,待在家好好养病不行么。“说完似乎快要抑制不住情绪,又一字一顿道:”公孙家当年参与谋划的人,不论男女,一个都不能活,只是有武皇,低阶武尊而已,大不了我再去边关镇守个几百年,怕啥?“
    左源流回了个嗯,然后喝完最后半斤酒,沉沉的睡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也的确如此,但得看和什么人,说什么事。能真正无情之人,无不是心中之情已经被抹杀的干干净净的。有的人就那么点心气和本事,能在意的就自己的亲朋,那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所在。而有的人可力拔山兮,所看到的是一国甚至更大的人间,他们心中的大义又变成了成千上万人的家国,纵然如此,心中毅然会有小情温存。
    大概这就是真正人心和神性的区别。
    左源流睡着后,黄竟胆曾问步幽空,之后怎么打算,因为他比左源流和步庄必更了解步幽空后,所以他知道步幽空绝对不会就真的不作任何事,虽然他也希望步幽空不要出手,这一点他和左源流一致。
    步幽空只是淡淡说道,还能怎么着,赤城那边挣足足够的战功,好让他们这些在家的人少受罪,而且步庄必的那个女帝计划中,步幽空是最强的依仗,他想过,让母亲家族的人继伟,用官场的方法索债也的确是最合适的,而且边境沙漠那边的计划也要开始了,他会有出剑的资格的。
    黄竟胆难得一人有了优势,不忘打趣道:“哈哈,看来破境太快也不全是好事吗,你们这些实力通天的大个子忧愁可真多,“说完还不忘展示了这几月来破开的几层小境界,原来已经到达了武君瓶颈的地步。
    之所以没有突破武皇,是因为那道果在他破境入魔的时候,瞿佩佩主动与其共夜,以双修之术,将他托出魔障,而他也将其余道果渡入了瞿佩佩体中。这也是原本才突破先天武师的瞿佩佩,先前能元气出体的缘故,因为瞿佩佩的境界在在武宗和武君几个大境界中不断起伏跌荡,本是一件危险的事,好在黄竟胆灵武双修,瞿佩佩有心境不差,又经历过几次共夜后,除了境界起伏,实力不定外,这才并无什么大碍。
    即是说,如今的瞿佩佩时而武宗时而又会是货真价实的圆满境界武君,除却战斗经验差之外,修为是真的一点不差,哪怕小剑痴都不能植啊这个年纪达到这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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