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

这人的眼神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的呢？我疑惑地瞪了回去。
  “你家主是谁？”三夫人问。
  “夫人去了便知。”答得简单厄要。
  “不去呢？”三夫人的声音寒了几分。对方只挥了挥手中的弯刀，算是作答。
  典型的拦路抢劫兼绑架啊——
  三夫人冷哼一声，她带来的几个护卫走在前面，见此阵势，默不作声提刀拿剑上前去大打出手，那些黑衣人则摆开架势，一副仿佛已等候多时又很期待的样子。
  还没等我看清楚，只见一片刀光剑影外加乒铃乓锒呼哈吼喝的声音，直打得一片热闹。
  坐在涵月后面，我伸长了脖子欣赏着十来米外的武打场面，比我跑龙套时的拍戏场景要利索多了，虽然看不清，但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动作虎虎生威，身影在林间穿梭自如。看，这才叫真正的功夫——只不过刀剑不长眼，一不小心就有人中招挂彩，呼痛之声此起彼伏。
  可惜了，这一片的大好花草，青翠树木一下子就成了破败之色。人影过处，无不枝折叶落，花飞土扬，连不远处的山溪都遭了殃，时不时就有一些人或打或扑或被别人丢似地飞到那里，溅起水花一片。我不禁在心里叹道：“还好这里不是温泉……”
  这时后面的宋忆寒和逸湘急忙赶马跑上前来，把我们几个女子护在中间，说道：“后面有大队人马，千万多加小心！”
  树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不好——官兵上山来了！”“官兵？”领头的高个子显然也没料到，一个护卫冲到他面前了才反应过来，险险用刀架开袭来的长剑，退后几步说：“大家住手，撤！”
  宋忆寒带领众护卫追上去喝住他们。那人回身对我们的方向急道：“姑奶奶，快随我们走吧，回去想怎么打都成。”
  我见到旁边三夫人闻言愣了愣，满脸奇怪的神色：“你说什么？你是——”眉头一皱，象是想明白什么似的，脸上腾起怒气，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太乱来了！”
  没等他回答，后面的马蹄声响成一片，很快几十骑人马跑了过来，穿着一式的软甲，象是士兵的装束。一边冲过来还一边大喊：“抓住他们！”
  “看上去应该是城门守卫的军队，难道前来剿匪？”涵月小声对我说。
  人还没跑近，我只觉得一股劲风混着利锐破空之声袭面而来，只听到涵月轻喝，然后眼前一花，叮当几声，涵月和三夫人已然挥动武器挡开飞来的利器。我放眼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惊不已。
  只见离我们不远处，一排官兵齐刷刷举起手中弓箭，正对着我们一众人。虽说这时天色暗下来，在树林掩映下已看不清人影，但乱箭齐发的话可也是很难躲得过的。
  怎么回事？官兵不是来抓强盗的吗？对着黑衣人就行了，怎么连我们这些也老百姓不放过？我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安。
  忽然在对面官兵中腾起一阵似烟似雾般气体，顿时咳嗽呛气之声四起，连马匹也嘶叫不已，对面的队伍大乱，弓箭手也顾不及我们了。
  从人群中蹿出一骑黑影，向我们冲来。涵月和跑过来的宋逸湘他们忙举起武器正要迎上去，听见那人急道：“逸湘，是我！”
  是如海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激动，忙问：“如海吗？你怎么样了？”
  到了近前，我才依稀看出他一身黑衣打扮，俊秀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说：“你们快离开这里吧，我好不容易才……”
  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那群官兵里站出一人冷笑道：“哼哼，温公子，早料到你会这样！怎么，连令堂的话也不听了？”然后令手下的人立刻解毒重整队形。
  这是怎么回事？
  温如海脸色略变了变，对我们道：“我拦住他们，你们快跑。”说完转身面对那些人。我担忧地看着他，似乎感觉到我的疑惑，他回头望了望我，镇定而安心地说：“放心，他们不会有那么多解药，也不敢对我怎样的，这事以后再告诉你们。”然后示意宋逸湘带我们走。我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涵月已经打马跑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与我们打打杀杀的黑衣人此时却与我们成了同伴，分成两队，一队前面开路，另一队到后面与官兵对阵，俨然成了我们的护卫。
  趁着那些官兵忙碌的时机，我们赶紧往前面一段隐蔽的小路奔去。一边跑我一边向后望，只隐约听见如海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马嘶人唤，还夹杂着一些叫骂声。
  毒药，又是毒药。我暗暗摇了摇头：那些官兵有得折腾了。
  夜色里黑乎乎的树影从身旁闪过，这么暗的地方也能跑马？我前后打量起来，领头的那些黑衣人似乎非常熟悉这段路，跑起来很是轻松，还不时提醒我们要注意什么路况。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跑了大半夜，先是在树林中七拐八拐，围着几个山头绕来绕去，在一处山谷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时，我呼了口气：总算到了。
  我们在几座两层高的楼前停下，两旁是陡坡，前面一小块平地外是一片树林，楼后面情形黑乎乎的看不清。
  一下马，三夫人走上前不由分说对着那个领头的高个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连说：“胡闹！你们活得不耐烦啊？”那人连躲带闪地忙喊“姑奶奶饶命”。其他黑衣人和护卫们则木然的站在一旁。
  我和宋家兄妹几个面面相觑，想不到，三夫人也有这么暴力的时候。逸湘更是脸色不好看地开口劝道：“娘，你要教训谁，跟我说一声，不劳你出手啊。”
  三夫人哼了一声，停下手来。黑衣人也知趣地退到一边。
  那些黑衣人都解下蒙面巾，恭敬地请我们进了一座楼内。
  走过那高个子的身边时，他轻松地说道：“想不到你跑出来了。”“你说话很奇怪啊，认识我？”我打量着他，二十多岁，刚毅的脸，五官——虽然有些地方被打得青肿了，估计应该长得还不错，身姿挺拔，这个人的神态，还有眼神……我是见过的？见我这样的反应，他愣了愣，欲言又止。
  穿过大厅，我才赫然发现，刚才太黑了没看出来，这座楼居然是紧贴着山势而建的，沿着厅堂后的回廊，几个转弯，就进了一处山洞中。
  山洞里点了很多灯，照得到处亮堂堂。舒服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惬意极了，让在闷热天气中紧张奔走的人们心情大好。洞中依天然自成的洞壁和柱子分建成几个院落和厅室，其间还有一道沁凉的溪水流过两个小池子
  “跑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三夫人明知我们有许多疑问，仍是吩咐大家用过餐就去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睡不着，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黑衣人先兵后友的举动，三夫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有官兵的纠缠，如海的出现……
  想来想去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也许三夫人心中有数，只有她的房间熄灯了。我坐在院里轻叹，至于叹什么，我也不清楚。
  涵月坐在一旁没说话。
  “想不到，发生了这些事，三娘还真能睡得下。”宋忆寒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我回头看去，见他和逸湘两人走进来，边走还边摇摇头，逸湘则沉默不语。涵月凉凉的说：“想必三娘心里有数，不用我们操心还不好？”
  看来今晚大家都是无心睡眠了。
  一个黑影紧跟着也进了院子，见到我们，停了一下。是那个领头的高个子，他对我们示好地笑了笑，转向三夫人的房间，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奶奶，人到齐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房间里嗯了一声。
  高个子松了口气，回头走过来。他又看着我问道：“你不记得我了？”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虽然还是有些青淤的地方，不过比起刚才见到时要顺眼得多。可是——我还是没想起他是谁啊？
  “我一定要记得你吗？”我嘴上不以为然地说，心里确实在想，我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只是真的想不起来嘛。他听后眼光有点迷惑，又仔细看了看我。
  这时，三夫人的房门哗地一声打开，她换了一身颜色明丽又不失庄重的衣服，头发高高挽起，简单地插上两支珠钗，淡淡妆，天然样，整个人英姿飒爽，不怒自威，传说三夫人年轻时是武林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美目一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子赶紧恭敬地回过身答道：“属下吕茂良，本名已经很少用了，在道上的人一般都称我为……绿毛。”说罢斜眼看了我一下。
  绿毛？！
  我顿时想起那次绑架事件，然后望向他，果然，眉眼似曾相识，身材么，当时没太留意，应该差不多。
  他见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笑问道：“那天的果然是你。想起来了？”
  “你——你就是那个嫁不了……哦不对，是没人愿嫁的绿毛啊。”我恍然大悟般地指着他说。
  “你这女人胡说什么！”他咬牙恨道，忽儿又邪笑着说：“要是真没人愿嫁我，可得拿你来充数。”
  三夫人哼了一声打断我们的话。她疑惑地问我：“你们认识？”
  “三夫人，还记得上次我被人绑架的事吗？他就是其中一个！”我点点头补充道：“人贩子！”
  “听说官府悬赏捉拿你呢，不知道能换几个钱？”我对他嘿嘿笑道。
  瞧见三夫人怀疑的眼光，脸色起来越不好，绿毛赶紧说事出有因，愿意解释。
  原来他为了寻找失散差不多十年的妹妹，浪迹江湖，混入各种有可能接触和收留女孩子的组织，自然也包括人贩子的团体，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