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请九思,郡主千千岁

第一百一十章:阙南蛮,琼枝委地


    陆小白拾了一筷子桂花蜜藕,夹在白净的瓷盘里,温声道,“姐姐,你歇一歇再说”,崔空龄胸腑郁结做一团,撩眼看着他。
    现下这般惨淡的光景,他们因失了筹码,而乱了方寸,唯他一人不动如山。偏他又是稚子心性,纯白无垢,于是乎,气也只能气自己了。
    端木隰华咬了一口糯藕,里面浓郁的花蜜滚在齿间,熨平了躁动起伏的心绪,她停筷,把宫内现下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给几人听。
    甫一听完,崔空龄便忍不住发作。
    “陆维桢这狗东西。”
    他一脚踹在圆木桌腿上,杯盏里的茶水随之跟着荡了一荡。
    “作死!好好的支开侍卫出来不就是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事。现在好了,他把皇宫搅弄得天翻地覆,两处失火,怎么收场。”
    端木隰华挑眉,状似安慰道。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一点的,柳夫人和阿昧夫人虽被劫走,却不是重新落入陛下手里。”
    崔空龄窝火的很,听了她这话,下一瞬却似想到什么。起身就冲向外头,迎面正撞上赶回来的陆维桢。
    “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干的好事儿,这下好了,修明还在宫里,我去接他回来,端木清嘉见到柳如是失踪,肯定第一个怀疑他。”
    “来不及了,你现在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那我也不能再让他出事。”
    “崔空龄!你给我清醒一点。”
    陆维桢手腕用了巧劲,一招制敌,擒着他退到雅间,一把关上门。
    房间内四人看着他,神情不尽然相同,却俱是复杂难辨的,夹杂着些许怀疑与愤懑。
    “陆维桢,为了我们的盟约能继续,你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思阙漆墨一般的眸,宛如海底剥落了蚌壳的珠子,幽邃且冰冷。显而易见地,他也生气了。
    虽则他和崔空龄办事不力,让人跟踪劫走了两个证人。但陆维桢此举,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明明知道应该怎么选的。
    “我确然不该莽撞行事,还好有珠珠儿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依我目前知道的一切来看,事情远没有我们所见那么简单。”
    崔空龄悒悒地饮了一口茶水,勉力敛压着怒火。
    “你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
    想到从江如英口中撬出的秘密,他心口一涩,下意识地看向端木隰华,却见她一耸眉。
    少女薄凉的眼色,苍白而淡薄,芒刺刮过。直如梗在咽喉里一块鱼骨,卡得他七窍淤塞,进退维谷。
    “嗯?你说啊。”
    几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同你们保证,虽则此番险要,付出的代价也远远超出计划,可是值得。”
    可是值得,他咬字颇重,落地成誓。
    “侯爷,出了这些事,起码修明近日里是回不来了。不过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陛下囚他在宫里,是当作诱饵的。”
    “所以,万不可在此时冲动。”
    魏思阙撩眼看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少府卿会怎么选择。倘若陛下告诉他,柳夫人被劫走了,逼得他做选择呢?”
    “如果柳夫人在我们手上,那还好说,可她不在,阿昧夫人也不在,你觉得我们有可以谈判的条件么。”
    陆维桢点头,自信道。
    “有,皇后的病,我把小白给的药丸,全喂给她了。想必太医院一定对此束手无策,而解药只有我们才有。”
    崔空龄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抹不屑的神色一划而过。
    “我可不觉得咱们的陛下是个情种,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做计较,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
    “他会的,如果他不想再度受制于世家,如果他想要在北襄万民之前正君威,他就必须这样做。”
    “如果皇后出事,就意味着珉王归属的变更。纵观整个后宫,陛下并不重欲,嫔妃稀少。且,即便她们想争,争得过淑妃娘娘么,又争得过魏家么。”
    “珉王若是因此给了淑妃,也就等同于再度分权到了魏家,即便傅家没了,陛下的困境还是没解。”
    魏思阙眉目微敛。
    “魏家忠君,并不会如你所说,以幼子争权。你以为谁人都像西凉的卓姬那般?为了高位不择手段,罔顾人伦。”
    “君上,重要的不是魏家会不会真的这样做,而是陛下怎么想。”
    “如果不是问了江如英,我也不会知道,这次傅氏一族的灾祸,是全由陛下同暮帝,一手策划的。”
    魏思阙抿唇。
    “荒唐。”
    陆维桢但笑不语,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他还没说。
    崔空龄拧眉,他亦不赞成的看着陆维桢,表示怀疑,端木清嘉对傅家下手?
    “这怎么可能?傅家忠心耿耿,就算此次罚的重了,也是因为他们一时糊涂行刺太子。这事与暮帝有关,他忌惮太子想要除掉,又关陛下何事?”
    “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从头到尾,连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算计在内的,即便与他所期许的略有出入,到底还算圆满。”
    “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你们既能接受暮帝对自己亲儿子下手,如何不能接受陛下对近臣下手,他恨毒了傅氏一族,总觉得受制于人。”
    “而且,从他对晋王一事的态度上来看,君上真的还对他心怀期待么。”
    丝毫不顾念父子亲伦,亦不顾同魏淑妃的夫妻情分,更加没有将魏家扶植的“恩情”放在眼里。
    三言两语,他掘开了附着于表面的泥泞沼泽,让他们看到,原来污渍底下底下藏着的,是比污渍更肮脏的东西。
    人心化白骨,白骨掩黄沙,这才是真相。
    “陆维桢,你真是会算计,你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是不是。”
    “君上抬举了,我是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
    端木隰华从他进门开始,一直缄默到现在,待他说完了,才淡淡抬眸,问道。
    “具体要怎么做呢。”
    “两条路,看修明自己的选择,如若他不在意仕途,我们可直接乔装成刺客,与陛下谈判要他。不过要回来了,就要把他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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