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萤火

    “如果我们注定活不过明天，你会选择怎样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我会选择靠在你的肩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这是某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莫小璃对陈凌风的回答。
    在这名为末日的绘卷里，有着太多的分离，唯一不舍的即是生离而非死别。
    陈凌风看着早已面目全非的莫小璃，痛苦、哀伤、怜惜与自责，所有的情绪都揉进了逐渐染上绿芒的眼眸。
    “小璃，我来带你回家了…”
    再无多言，星痕闪烁的电芒已是无言的答案。
    兽体解放的力量再度激发，陈凌风整个左臂化为黑色，增殖出的血肉组织包裹住刀柄，手腕处，一根刀锋般锐利的骨质尖刺破体而出。
    同样的异变也在莫小璃的身上呈现，她浑身的皮肤变得更加血红，先前爬满经络血管，略微透明的翼膜，此刻也完全封闭，成为巨大的血色羽翼。
    莫小璃喉头动了几下，发出尖厉的啸叫，那是对杀戮的渴望，又像是对陈凌风的回忆。
    战，一触即发。
    星痕带着雷电气息至半空中疾斩而下，紫黑的电芒形成小范围的雷暴，将莫小璃周遭的地面轰出落雷灼烧的焦黑坑洞。
    如此凌厉的攻击并未对兽化的莫小璃造成任何影响，迎着星痕的斩击，她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而是收拢血色的羽翼，将自己裹个岩石。
    回束的羽翼瞬间连接在一起，一面骨质盾牌自翼膜上的血肉组织处生出。
    “砰”一声闷响，星痕斩击的雷霆之力戛然而止，坚硬的骨质盾牌回馈的反震力道竟将陈凌风包裹刀柄的血肉组织撕裂，硬生生把星痕弹飞出去。
    陈凌风脸上惊异之色转瞬即逝，眼内绿芒更甚，右手握住左腕处的骨质尖刺，生生将它从体内扯了出来。
    莫小璃此刻似也感应到了什么，羽翼结出的骨盾退去，包裹身体的翼膜再度展开，琥珀色的眼眸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右臂一阵鼓动，一根弯刀般的骨刺同样破体而出，迎上已攻至身前的陈凌风。
    同样的处境，同样源自始祖异兽细胞的纯血兽体，甚至连兽化的状态也一模一样。
    此刻的陈凌风也如同莫小璃一样，不再拥有属于人类的思考，体内留存的只有属于兽的本能，攻击与杀戮的本能。
    对轰的两人就像两只缠斗的凶兽，全然没有防守，手中挥动的骨刺如刀剑般劈砍，鲜血如花瓣洒落。
    转瞬双方已交拼数十招，两人浑身皆是遍布伤痕，但兽体解放激发的纯血兽体细胞的力量也加速着伤口的恢复，虽是血流如注，两人并没有减缓攻击的速度。
    “砰”骨质尖刺终是敌不过两人挥砍的力道，从末端开始崩碎成数块。
    陈凌风正欲从体内催生新的骨刺，然而双手却猛地被莫小璃按住。
    紧接着脖颈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莫小璃用最原始的武器，从陈凌风颈上咬下一大块血肉。
    她用力咀嚼片刻，又将那块肉吐了出来，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扭曲而病态的狂笑。
    脖颈上的刺痛也让陈凌风从狂乱的兽化状态中醒转过来。
    刚才出于本能的对攻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莫小璃兽化的状态远较他彻底，对攻击的欲望亦更为强烈。
    “凌风，接着这个。”凝雨将一支盛满淡蓝色液体的试剂瓶扔给了陈凌风。
    “这是…”
    “抑制药剂，但小璃目前的状态或许也只能短暂延缓兽化程度，不过只要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你妈妈那边应该能找到解除完全兽化状态的办法。”
    “队长，我记得这是你们用来抑制兽体解放的药剂，这…”陈凌风记得剃刀曾经说过，他们和兽体细胞的融合程度只在90%以上，如果强制激活兽体解放，进入兽化状态，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转变，只能倚靠抑制剂回复。
    “没关系的，虽说抑制剂不太容易制作，但并不代表完全无法生产，再说我们也不一定会被逼迫到使用兽体解放的力量。
    去吧，该是接小璃回家的时候了。”凝雨冷若冰霜的脸上也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陈凌风看着手中的药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凌风，想要抑制剂发挥最大的效果，一定要从心脏周围注射进去!”剃刀再度提醒道。
    “心脏吗…”
    陈凌风看了眼正逐步逼近的莫小璃，旋即退回先前被弹飞的星痕处。
    肉体与长刀再次链接，紫黑色电芒闪烁，他双脚快步点地，迎着莫小璃冲了过去。
    这边莫小璃虽是完全兽化的无意识状态，但本能仍然在指引她的身体做出准确的反应。
    赤红的羽翼再次展开，翼膜将身体包裹，骨质盾牌也从羽翼连接处浮现出来。
    有了先前交锋的经验，陈凌风不再使用星痕劈砍向骨盾，而是旋转身体，绕到莫小璃身体背后，他要寻找羽翼与身体连接最薄弱的部分。
    “就是这里!”陈凌风眼中绿芒忽地暴起，手中星痕具象化形成的雷电刀刃也迸发出耀眼闪光。
    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切中羽翼末端与身体连接的骨节处。
    电光闪过，刀身没有丝毫停留，硬生生将莫小璃一边的羽翼扯了下来。
    “吼!”莫小璃发出痛苦的嚎叫，折断的羽翼也暴露出了她的身体。
    陈凌风不再犹豫，抑制剂脱手而出全力插进莫小璃左边胸口。
    “啊！”莫小璃终于发出类似人类声音的喊叫，随即双手捏住陈凌风的手臂将他扔了出去。
    肉体撞击石墙的闷响，陈凌风只觉胸腔一阵涌动，一口鲜血喷出，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他又站了起来，朝莫小璃走了过去。
    莫小璃蜷缩着趴在地上，兽化的血肉组织像是溶解一般正从她身上剥落，慢慢地她的双手开始回复人形，双瞳中的琥珀色也黯淡下去，恢复了人类的眼睛。
    陈凌风将她从剥落的肉泥中扶了起来，她像新生的婴儿般整个身体使不出半点力量。
    灵魂重归于肉体，莫小璃眼中倒影着陈凌风的身影，她笑着颤抖着抬起手，掌心传来柔软的温热。
    “小璃，回家了…”陈凌风眼中噙满泪水，他蹲下身，将莫小璃紧紧搂在怀里，体会着那属于爱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