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

    虽然白子嘉属于故意杀人，但因为她属于情节较轻的一类，有丛溯给她作证，再加上之前夏书涵曾贩卖毒品，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表现好的话还可能提前出狱。期间丛溯和罗林看过她一次，她穿着深蓝色狱服，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当时没机会，还是要谢谢你们俩力保我，我现在表现还不错，有希望早释。”
    “你出来那天，我们来接你。”丛溯刚说完白子嘉就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有地方可去，放心吧，你俩好好的就行。”白子嘉瞥到丛溯手上的戒指，刚想说什么手边的铃响了，“十分钟到了，之后有空再见面吧。”
    “有个叫雷小阳的提交好几次申请了，你确定这次还是要拒绝？”女狱警比白子嘉小好几岁，在听到一如平常的答案后忍不住叹息出声，“别怪我多嘴，有时候一味拒绝不是好办法，有什么话，还是说开了好。”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白子嘉突然笑了起来，“幸好，他追我时我死活不答应，要不然耽误了别人多不好。”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
    “我今年29岁，五年后我出狱34岁，都物是人非了，他可能都成家了，不现实。”
    “又不是非要你们在一起，干嘛这么消沉，跟你的画一点儿都不像。”女狱警不死心的嘟囔，“那他下次提交申请通过了你会同意见他吗？”
    “大概，不会吧。”
    “我刚才是白费口舌了吗？”
    “不是，我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十分钟太短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白子嘉这么一说激起了艾青的斗志，“有心就不怕迟，我给你申请延迟，二十分钟，总行了吧。”
    “你以为是相亲会，怎么，聊好了就去登记领证？”白子嘉故意逗她，偏偏艾青不禁逗，“行啊你，我不理你了！”
    “你要的全家福我画好了，晚饭后我给你啊！”白子嘉看着艾青的背影一转弯就不见踪影了，隆冬已经过去，窗外栽着的一排梨花开的正好，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的飞到窗户上，她深呼吸一口气，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觉得这么轻松过。
    监狱改造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工作，吃饭，跑操，睡觉，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白子嘉老感觉自己好像还在上学。只不过学的不是课本，住一个宿舍的狱友都说她适应能力不一般，她也只是笑笑，“不然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自暴自弃吧，有一天还是会出去的。”
    五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元旦那天丛溯来看她，把一张请柬递给她，“这张是你的，子嘉，你出狱那天，我们几个补一场，过几天有了录像，我再寄给你。”
    “行啊，我要点贵的。”白子嘉笑眯眯的装进了衣服口袋里，“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今年表现好，如果明年也表现好的话，就能申请保释了。”
    “真的？”丛溯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光顾说我们自己了，子嘉，你是不是有个叫雷小阳的朋友，前段时间我和罗林去给你收拾屋子，正好就碰上他了。”
    “他是以前和我一个公司的同事，我当过他师父。”实在受不了丛溯探究的目光，白子嘉挠挠头，“好吧，他以前是追过我，但那段时间我想着怎么对付夏书涵，就没答应他。”
    “子嘉，你不要和我一样，让爱你的人等你太久。”丛溯说完白子嘉那边的铃响了起来，中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她一直发呆，“快月底了，雷小阳又提交申请了，你还要拒绝他吗？”
    “什么时候？”
    艾青点了点头，猛地睁大了眼，“我，我没听错吧？你等着，我抓紧帮你申请延时……”
    “不用，十分钟够用了。”白子嘉像变了个人，以前的犹疑似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在见到雷小阳的那刻心还是被揪了一下，“我碰见丛溯了，你是为了她杀人的吧。”
    “我以前主动追求过丛溯，我知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也知道她对我其实没友情之上的意思。但我当时实在是害怕，她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了，可能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所以我想方设法让她接受了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啊。”
    白子嘉突然笑了，可能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雷小阳一愣，继而摇了摇头，“你要是真卑鄙的话，就不会这么做了，现在坐牢的也不会是你。”
    “唉，雷小阳，你比我还会给自己找理由，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白子嘉低头抿唇沉默不语，像是不愿再说了，“我跟我妈沟通过了，她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我愿意等你到出狱，但是子嘉，你不要让我一直等。”
    也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白子嘉感动之余有几分不解，“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不只是因为我有才华吧。”
    “也不全是。”雷小阳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我刚进公司实习分到了隔壁美工组，带我们的陈组长什么事都让我们实习生干，问他什么他还烦，后来有一次我们几个改错了图，杂志马上就要交厂印制了，他就把锅都甩到了我身上，是你站出来指责他不负责任，还去找了主编评理。”
    “他啊，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作威作福，之前来了两波实习生，基本都被他挤兑走了，美工组需用的人不多，他怕自己坐不稳位置，我看不惯这种人。”
    “那你是喜欢我勇敢？”
    “都有。”雷小阳笑的实在肉麻，白子嘉有点受不了，“要到时间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吧。”
    白子嘉以为雷小阳会一个月来两次，谁知连着三个月没一点消息，期间丛溯和罗林又来了两次，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她的橱子都塞不下。直到快过年时雷小阳来了一次，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套着件外套冻得指尖通红，“领导安排我去漠河出差三个月写专栏，那里隔三差五就有极光，你看，这都是我画的。”
    雷小阳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厚厚一摞全是画纸，“行啊雷小阳，可以独当一面了，都快赶超我这个师父了。”
    “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看。”以前雷小阳每次咧开嘴笑白子嘉都会不自觉的转移视线，现在她直视他的脸，竟没有之前的不自在了。
    她想，她这是从心底里接受他了吧。
    丛溯和罗林结婚后住到了丛溯的房子里，和丛妈就楼上楼下的距离，但丛妈很少去找他们，半年后丛溯怀孕她才去的勤了许多，连着吃了三个月的清淡饮食丛溯受不了了，“妈，别再变着花样做菜了，我现在就想就着瓶老干妈吃馒头。”
    “等你月份大点了再吃辣的，就算要吃辣也得适量，不能跟以前一样了。”丛妈忙活自己的事儿，突然转头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丛溯，“一天也别老躺着，我听沈姨说了，适当活动有益于顺产。”
    丛溯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应了句好，围着客厅转了好几圈。
    “阿姨唠叨也是正常，更何况这只是开始呢，孩子有四五个月了吧？”
    “嗯，四个月多点了。”丛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子嘉，我以前从来没敢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我以为我会被夏书涵拖累一辈子。”
    “你为我做的，我会记你一辈子好的。”
    “行了，都过去了。”白子嘉伸手覆上玻璃，“小丛溯，你也要好好的，你爸妈走到一起不容易呢。”
    “子嘉，你也是，早日保释出来，雷小阳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白子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又莫名的笑了起来，“这么着急，不知道的人该对我胡思乱想了。”
    “这有什么，别人想什么就随他们呗，日子还能是活给别人看的。”
    两人隔着一层玻璃有说有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相邻的座位，白子嘉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画完了就给丛溯看，“看看，不错吧。”
    “我说你怎么老往窗外瞟，画路人啊？”
    “这种场景才锻炼画技。”
    丛溯看着画上有个男生孤单一人挨着栏杆，微微侧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满怀心事的样子，“画的确实不错，人物刻画的很细致。”
    她望向窗外，不知道哪个班刚下体育课，画上的男生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身形却比同龄人瘦一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一直不确定那是不是罗林，但她想，那应该就是他。
    从监狱出来后罗林连忙迎了上去，把手里的奶茶和烤串递给她，“放了辣椒了，你在车上赶紧吃，要不然回家咱妈又该说了。”
    “嗯嗯。”丛溯大口大口的解决了烤串，时间太紧她还没来得及和白子嘉说，其实说起往事她早就原谅她了，现在她只希望她能幸福。
    幸好，她也等到了那个许她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