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洪流

  忽然，在船队的后面传来德国“HEII5”式水上飞机的轰鸣声。这架飞机不远不近地一直在运输队的高炮射程外跟踪监视。护航舰队司令汉密尔顿少将下令各舰做好战斗准备。他意识到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
  7 月2 日，PQ17 护航运输队行驶到扬马延岛附近海域。4 艘德国潜艇和8架从挪威特罗姆瑟基地起飞的本上飞机展开协同攻击，遭到船队的炮火的猛烈抗击后，悻悻退去。
  护航运输队通过熊岛的北部，受到流冰群的阻挡，不得不进入德国驻挪威北部巴尔德佛斯、巴纳克基尔克内斯等基地轰炸机的作战半径。
  这里已是太阳不落的季节，终日都是白昼。7 月4 日19 时30 分，从巴纳克起飞的一个中队的德国“容克88”式飞机首先对船队发起攻击，未伤船队一根毫毛。一个小时后，德军变换战术，25 架“HEIII，，式飞机以散开队形，从几个方向突入船队方阵，实施低空鱼雷攻击，两只运输船中弹起火。船队救起落水船员，继续朝东行驶。
  英国在伦敦的海军总部万分焦虑地注视着这支运输船队的进展，十分担心潜伏在挪威峡湾的德战列舰。巡洋舰伺机狙击船队。
  7 月4 日，海军部收到有关德国“提皮茨”号巡洋舰和它的僚舰在阿尔塔重装燃料后己前往截击PQI7 运输船队的报告。“提皮茨”号是“俾斯麦”号的姊妹舰，显然，汉密尔顿少将的巡洋舰绝不是它的对手，而其他支援舰只又鞭长莫及，距离战区太远，无法阻止德国水面军舰对船队的攻击。看来，只有船只分散行动才能避免造成重大损失。
  当日21 时23 分，英国本土舰队司令庞德海军上将向运输船队下达命令：
  “有敌舰危险，运输队解散，各自驶往苏联港口。”“护航巡洋舰以最快速度返航。”
  时隔13 分钟后，他又向运输船队发出特急电：“立即解散运输队！”
  巡洋舰司令汉密尔顿少将为不得不放弃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运输船而苦恼不安，可是军令不可违，他万般无奈，把散开了的船只聚集成几个小队后，便挥泪撤退了。
  眼看着自己的“保护神”纷纷撤走，孤立无援的运输船顿感六神无主，人心慌慌，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感觉。PQ17 护航运输队已名存实亡，成为一群分散孤立、没有防御能力的船队。
  其实，德军非常惧怕英国皇家海军的舰队实力。希特勒曾亲自下令，如遇危险情况，舰队不许出动，他们把英国航空母舰看作最大的威胁，害怕“提皮茨”号巡洋舰重蹈一年前“俾斯麦”号的悲剧。因而，德国“提皮茨”号、“舍尔”号和“希佩尔”号军舰以及其他驱逐舰组成的水面舰队没敢贸然驶往北冰洋，一直蜷缩在阿尔塔观望等待，直到5 日中午才离开港口。
  正当德国舰队高速向东北方向移动时，德国最高统帅部得悉PQ17 已解散，护卫舰艇已撤走，于是当即决定撤回舰队，以飞机和潜艇来对付分散了的运输船队。这一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当晚，德国水面舰队奉命驶回阿尔塔基地，可是它们的出现却使英国海军部错误估计了形势，使运输船丧失了有组织的对空、对潜的防御能力，随之而来的便是PQ17 运输船队的厄运。
  分散而又无援的运输船队成为德国飞机和潜艇的囊中之物。7 月5 日—10 日连续几天，德国U 艇与飞机在散布海面而又缺乏护卫力量的船舶之间横冲直闯，大开杀戒。
  商船像无助的羊羔，任凭敌人宰割。被击中的船只在海面上点起一处处冲天大火，船载的成百上千架的飞机，七歪八斜地滚入浪涛，数百辆坦克随船倾入大海。
  船员们惊慌失措，有的逃向救生艇，有的慌不择路地跳入大海。落入水中的炸弹，又将飘浮在海面上的残骸、尸体和逃命的船员一起抛向空中。许多船员虽没被打死打伤，却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被活活冻死。枪弹声、爆炸声，船员的求救声和呻吟声交织到一起，不知是血水还是大火将海水映染得通红通红..。
  多少年后一位幸存者回忆说：“太可怕了！那简直像人间地狱。我的周围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
  PQI7 船队的36 艘运输船，只有11 艘船和2 只救生船虎口脱险，驶入新地岛海岸隐蔽数周后，抵达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卸下从冰岛运出的20 万吨货物中的7 万吨货，890 辆汽车、164 辆坦克和187 架飞机。
  这支运输队共损失24 艘运输船，船队装载的13 万吨货物和210 架飞机、430 辆坦克及3350 辆车辆全部葬身海底。
  丘吉尔心痛如刀绞，决意中止北极航线的运输，起码得在北方流冰群消融之前和北极区白昼过去之后才能开始北极运输船队的运输。
  斯大林闻讯暴跳如雷。他早已对英国拖延开辟第二战场的行为满腹不悦；正当苏德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丘吉尔异想天开地要他腾出入手来支援北方船队；正当苏联前线急需物资的时候，丘吉尔居然能提出停止取道北极航线将战争物资运往苏联。他气不打一处来，立即致电丘吉尔，措辞严厉地指责说：“我决不希望，正当苏联由于苏德前线的紧张形势而较以往更需要战争物资的时刻，英国政府会停止输送这些物资。”
  罗斯福出面进行调解，劝说丘吉尔“应该经常将我们同盟国的人格和他们面临的困难与危险牢记在心”，应该设身处地的替斯大林考虑，俄国军队损失惨重，苏德战役正处于成败的紧要关头，因而“只要有一点成功的可能，不论冒多大的危险，我们都应该派出一个船队”。
  难怪斯大林在战后如此形象地评价了与他共事的这两位巨头：“丘吉尔这种人你要是不盯着他，他就会从你的口袋里掏走一个戈比。而罗斯福呢，罗斯福不是那种人。他只掏大硬币。”
  丘吉尔到底是丘吉尔，他对罗斯福的话只听了一半，把斯大林的电报搁置一边，不作答辩，但仍坚持在白昼期间拒绝派遣护航运输队去北极航线。
  于是，美国应苏联的请求，主要承担了向苏联运送粮食、物资、飞机和弹药的任务。8 月12 日，美国海军组织了特混舰队，由海军上校诺曼·吉勒特任司令。舰队内有一艘重巡洋舰和两艘美国驱逐舰，3 艘英国驱逐舰。这次远航运输没有动用商船，称为“轻兵力编队”活动。所有军舰都的装成商船，“塔斯卡露沙”号重巡洋舰装载了3000 吨物资，每艘驱逐舰装载了20吨航空器材和19 吨一般物资。
  特混舰队从8 月13 日出发后，一路平安，只是在到达冰岛东部时、被一架德国侦察机发现了。舰队借着浓雾的遮掩，改变了航向，摆脱了德机，将货物准时运抵苏联。
  不过，丘吉尔的“罢运”倒把雷德尔弄迷糊了。这位德国海军司令8 月26 日谒见他的元首时，大言不惭地说：“显然，同盟国的运输船队并未开航。因此我们可以假定，使敌人最近一次运输船队遭受全面破坏的我方潜艇和飞机，已经迫使敌人暂时放弃了这条路线，或者甚至已根本上改变了他的整个供应线系统。”
  英国海军部认为时机已到，可以恢复去苏联的北极航线的定期航行。9月2 日，PQ18 护航运输队出海。英国海军部吸取了PQ17 护航运输队的教训，几乎把所有能派出的军舰都编入了护航队，并且第一次动用航空母舰为船队保驾护航。护航兵力为：“复仇者”号航空母舰，载有15 架战斗机；“塞拉”号防空巡洋舰；16 艘驱逐舰；2 艘潜水艇和许多小型舰艇。队内有40 艘商船。
  这次，德国水面舰只按兵不动，把袭击船队的任务交给了飞机和潜艇，结果在北极线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舰对空大海战。
  9 月13 日，当船队行至斯瓦尔巴特群岛南端以西海域时，30—40 架德国“容克88”式和“HEI11”式鱼雷机分为3 个小队，穿过云层，朝着列为四路纵队的运输队俯冲而来。飞机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将炸弹和鱼雷投向商船。
  所有护航舰的高射炮都打开了，猛烈的炮火从四面八方射向敌机，打得德机措手不及，5 架德机中弹起火，拉着尾烟哀嚎着栽入大海，水面上冲起5个大白浪柱。
  德国飞行员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也从没有遇到过这么猛烈的火力网。鱼雷机瞅准右侧两个纵队没有急速转入45 度航向，冲过火力网，把机头拉到12 米的高度进行攻击，商船船员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国飞行员双眼射出凶狠的目光。外侧纵队中有6 艘商船被击中。德国损失15 架鱼雷机。
  9 月14 日晨，德国潜艇“狼群”围上来，企图引诱军舰离开阵位，以便造成缺口，可是英国护卫舰不吃这一套，把它们赶走了事。“复仇”号航空母舰和两艘驱逐舰从护航运输队右翼转到左翼，以便使“暴风”式舰载机迎风起飞。
  100 架德国轰炸机黑压压地飞来，从高空攻击护航运输队。英国“暴风”式飞机早就磨拳擦掌，想教训它们一顿了。只听指挥员一声令下，一架架舰载机像矫健的海燕，离开甲板，飞向蓝天。
  正当空战激烈进行时，几架敌机大概发现了警戒的薄弱环节，从右后方溜入护航运输队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