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个美人鱼

第20章


西帘,你是否肯让我依偎在你身旁?
歌罢,一室寂静,夜风吹动湘妃竹,籁籁而落,然后房中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如果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不如早做了断,长痛不如短痛!
水衣,我不怕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亦不怕被你克死。可我害怕让你看到我一天一天丑陋的容颜,我更害怕你为我下那个可怕的誓!
我爱你,所以只有伤害你!
水衣心中一震,几乎站不稳。
他这是在拒绝她,让她不要心存妄想吗?难道他竟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
“……你可以出来吗?”她不相信,想看看他说此话时脸上有没有伤心,有没有难过!
“我已经睡了!”在她来之前,他已将灯熄灭。他知道她会来找他,只能在黑暗中高兴、哀伤。“……明天还要……订亲!”
既使门深掩,既使窗紧关,他依然能听见水衣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只见一面就好?”她几乎上乞求着道。为什么她放弃一切骄傲,承但一切的痛苦,换来的确是他毫不犹豫的绝决!
那一刻饶是铁血男儿也变成绕指柔。他走到门前,伸出手,然而想到那个可怕的誓言,手蓦地僵在那儿!
“不要这样。”他淡淡的道,“……襄儿知道会很不好!”他不想这样伤害她,可他不得不如此。这样面对她太困难。
闻言水衣一声惨叫,声音凄厉而绝望,如被射中的孤雁,从竹枝上摔下。“西帘,你当真不肯见我!”他与年襄的婚事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伤痛呀!西帘,你明知道如此,却还这样残忍的伤害我。你好狠的心啊!
“相见不如不见!”握紧手中的茶杯,他冷冷道:“你……走吧!”
他盯着门,强力忍住打开它的冲动。水衣,不要坚持,快点走吧!快走!我害怕自己忍不住打开门,忍不住拥你入怀!我宁可不和你在一起也不能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只是想看你一眼呀!”她几乎哭着说。他不是没有看过她哭,然而却从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哭声,像孩子失去了他惟一珍爱的东西,那样无助而委屈。
“唉!何苦?”隔着门,他长叹一句。水衣,我何德何能承你如此厚爱。“还是……好聚好散吧!”
“好!好!好个好聚好散!”水衣咬着唇,机械的点着头,“我走!”一纵身,消失在茫茫茫然的夜色中。西帘终于压抑不住汹涌而来的感情,沿着门无力的蹲下,手中的杯子早已被捏得粉碎,瓷片插入掌心,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没觉得痛苦,只觉得痛快!
斩相思
这一天,西府从未有过的热闹,朝里朝外听说两大世家要订亲纷纷备好礼品前来祝贺,连皇上都派亲信送来的礼品。
西帘与年襄立在堂前,接受众人的祝贺,“真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谢谢!”西帘应酬的笑笑,“里面请!”然而看到下一个来祝贺的人时,他的心突然绷到了极至。
“水衣,你也来了!”楚离歌感到西帘的异样,打破僵局。
“这么好日子我怎么能不来?”水衣笑了笑,明艳如花,连盛装打扮的年襄都被比下去!
昨晚的一切犹在耳边,西帘看了看水衣,她的神情一如往日,天真而快乐,似乎那个哭得无助而委屈的人并不是她。
今天她穿着一件火红的衣服,更显得他肤若凝脂,美丽动人。但那红又与西帘年襄的鲛绡嫁衣不同。像开在雪夜里的红梅,烈艳、凄冷而绝望!
“西帘,年襄,祝你们百年好合,福寿康宁!”她依然言笑宴宴,听在西帘耳中却分外的刺耳。水衣,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却惟独不要祝福我,那样我心会更加不安!
水衣从怀中拿出一个扇贝递给年襄,“姐姐,这是驻颜粉,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驻颜粉?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奇,传说驻颜粉是从鲛人泪中提取,可以保持容颜不变老,但炼这粉必须要术法十分高,而且有皇室最纯血脉的人才可以练成,而这种人千年不遇。所以驻颜粉也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
看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水衣淡然一笑,却藏着数不尽的辛酸。
是的,她就是那个拥有强大的术法和皇室最纯血脉的千年不遇人才。而她为了心爱的人炼驻颜丹,九死一生。然而他却那么决然果断的拒绝了她。如今这一切对她来说再无意义!
年襄笑了笑,也不和她客气,俯在她耳边小声道:“等你成亲的时候,姐姐一定也送你一份心意!”
水衣讪笑,对上西帘的眸子,心一紧,随及淡然的移开目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双手奉到他胸前。
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薄礼一份,不成敬意,望君笑纳!”西帘,你可以不见我,因为你不曾爱我,可我不能不见你呀,我爱你,既便被伤害!而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看你!
匕首上还余留着她的体温,她一直将它藏在怀中,可见对它的珍重爱,却毫不犹豫地将最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
西帘看着她,她似乎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眼睛没有浮肿,脸色没有憔悴,她似乎不曾为他哭过。虽然他不想看见她哭,可却忍不住心中的失落。
只是他没有发现她眼角多了一瓣如梅花般的红色印记!
“斩相思神匕。”剑鞘上的字赫然入眼,西帘微惊。
水衣微微点头,那一刻他看见她眸中极力隐藏却忍不住泄出的情愫――痴恋,哀怨,无悔与绝望!
绝望?她终于对自己绝望了么?那不是他所想的吗?而此刻,他只想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中自己,看看身与心到底那一个更痛?
她一笑转身,戴上斗笠。那斗笠也是红色的冷傲而绝望。在众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她的身影是如此的潇洒啊,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没有人看见,在红色的斗笠下,有一滴一滴的泪从眼角流出缓缓的流经那一滴如梅的坠落痣。那是血泪呀,心血从眼角流出,诉说着她的伤心欲绝!
之所以,她身穿红衣,是不想让泪沾落在衣服上而不被人发觉,她的衣襟早已湿透了啊!
泪在打转,却还能微笑,她是成熟了,可是心也变老了!
西帘低首看见匕首上的一行小字: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十年情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水衣!”楚离歌匆赶来,想挽留住决然而去的人!
然而她并没有回头,挥一挥衣袖,算是作别。
“你要去哪?”他急奔追她,而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们之离的距离都是那么远,再也无法拉近!
他知道,那是水衣刻意保持的。她的速度那么快,他一直都知道的啊!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她的声音在喧天的锣鼓声与道喝声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他要成家,而她却要从此漂泊!
“不!”楚离歌指着自己心,疯狂的吼道,“你有根!你的根要这里!在这里!根深蒂固!”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心中种下了那么大的一棵情树却说无根!
弃者
似乎被他的话震住了,水衣脚步微微一怔,楚离歌终于可以靠近她的。
“别走!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与胆怯。伸手想抱住身前的女子,却又怕惊飞枝头的鸟儿一般,不敢再动一下。
她摇摇头,依旧如此绝决。
“那么,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知道留你不住,也不敢太用力去挽留,怕如此你反而会离我越来越远,所以只能任你飞翔!
“……聊洲!”知你对我情深,可我无以为报!“……歉!”说完,她再次扬长而去。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不要!水衣!……”他茫然若失的追赶着决然而去的背影,风一次一次扬起她的衣袂,飘然如她坠楼那一日!……她真的是他无法触摸得到的仙子!
漫天的雪纷纷扬扬而落,将离别渲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苍白,他感到心被一点一点的撕裂!水衣,你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我!
“水衣!”他呼唤,然而这次,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他再也追不上了。
喧天的锣鼓声中,他听见如风般消逝的女子纵声高歌。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多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聊洲,十万里大山,雪绵延不尽的向远处蔓延,模模糊糊的一片让她不由得想起初见西帘时,他的眸,也是如此茫然无依,后来,终于变得清亮了,然眸中再也印不上她的影子!
而今除了他,任何人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流了太多的血流,她的眼睛――瞎了!
“春心莫共花争一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既已如此,多想何益?
转身看着慕容穹模糊的身影,他正注视着远处的难民,叹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言!”
水衣惭愧地低下头,别人忧国忧民的时候,她竟还为儿女情愁烦心。感受到他眼中坚定而凛然的目光,突然感到与他相比自己真的太渺小了!
“走吧!”他转身牵起水衣的手。若不是亲眼见她从西帘走出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是当日在程府招亲上那个奋世疾俗、言词犀利、巧笑嫣兮的女子。
那日在西府,她从他身边走过,他闻到了血与泪的味道,虽然她用强烈的香气掩盖。他知道,她哭过,伤心欲绝的哭过,然而在面对西帘与年襄时却还能微笑着祝福。
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能微笑着祝福心爱的人,她成熟了,可成熟的代价是心变老了!
而后,她的视力一天一天的下降,已经无法看不见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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