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江湖

    稍稍放松之后，采薇就迫不及待来到扎木罕住所外，因为不想打扰他休息，只是在门外安静等候。
    “姑娘，老爷吩咐过，到时间我们会通知您的。”
    采薇倒觉得无所谓，在这里等也是休息，免得让人家单独跑一趟。
    家仆告诉她，老爷并不在房间，而是去了后厨，拾掇之前还没有完成的【荣乌酱爆无味肉】。
    采薇这才想起那道被称为顶级菜式的【荣乌酱爆无味肉】尚未完成，在家仆的指引下，采薇又来到后厨。
    “是采薇丫头吗？来了就进来吧！”
    兴许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扎木罕要采薇进去。
    进来之后，采薇发现那道菜式已经完成，扎木罕并没有过多提及，只是一本正经跟采薇闲话家常。
    “丫头，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吗？”
    采薇表示不知，她自己也很奇怪。
    “我原本以为邱大人让我关照你，或许有攀龙附凤的意思，看来是我错了。”
    应采薇在凌云县，乃至整个嵊阳府都是名头响当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如今也真实领略了这丫头的实力。
    其实应采薇被晾在一边毫无怨言，下意识的一些细节，那个时候扎木罕就觉得这个女子非同一般。之前来拜访或者因『阎王席』而来之人，基本上等不了多久就灰溜溜走了，极少有人能耐心等下去。
    采薇自己那三道菜完成时，扎木罕已经默许她可以参加厨神斗厨，作为新生代厨者，已经有了别人呕心沥血数载才能达到的成就，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毕竟历练太少，有些东西要在经历过后才能有所感悟，所以为了不漏声色指点她一番，扎木罕才搞了这么一出。
    此次那些参加斗厨之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他们的背景，作为初出茅庐的应采薇不一定能应付过来。
    “丫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这次天子突然要我做主评判，因为此次斗厨在规则上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扎木罕从天子口中知道，有朝臣提议打破做厨的常规，不应该沿用老一套，那样不利于厨艺革新。
    “那究竟是怎样的规则呢？”
    采薇咧着头看扎木罕，扎木罕站起来，背对着采薇，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语重心长的问：
    “先前你做菜时，那些干扰有影响到你的发挥吧？”
    扎木罕是指那些家仆在一旁敲锣打鼓之类的事，说实话的确让采薇有些措手不及。
    “这就是规则之一，斗厨时肯定会有这种干扰，或许比这更甚。”
    扎木罕也不知道是谁会提出这样的规则，何况只有在拼厨时才让人知晓，这会让一向安于平静的厨者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这种提议听起来也有一定道理，所以谁都没有理由反驳，毕竟在大家看来，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我明白了，您是说或许有人故意以这种方式干扰斗厨，而提这个规矩之人，或许早就接受过这种训练了。”
    采薇猜测，跟天子提议修改规则之人，或许跟某位厨者之间有勾结，指不定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朝堂之上，权利就代表正义，所以你也不用大惊小怪。”
    扎木罕说他那么做，是想证实外界因素对大家的干扰程度，应采薇就是他的“试验品”，现在看来真让人头疼。
    “之所以提前不跟你讲明，也是为了让你能更深入感受，还希望你不要责怪我才好。”
    “前辈说哪里的话，晚辈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客套话不多说，扎木罕又开始一脸严肃。
    “第二点，我在提及聂家时，也是故意在扰乱你的思绪，这也是拼厨新规则中的一部分。”
    说实话，采薇刚开始听到聂家时，的确被震撼到。
    看来这次提建议那位朝臣的确是有备而来，想出这么狠的点子，可能就是要确保某人能赢得斗厨，达到某种目的。
    扎木罕不确定是某个人或者某几个知道规则，但他今天提醒采薇多少有点掺杂个人情感，至于在正式拼厨上，他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最后判断，对于是否有失公允还是无心而为，尽可能保证竞赛的公平性。
    “还有，你对那些对手了解多少？蒲文荣有没有对你提起过？”
    “没有，蒲老前辈只是跟我提到『阎王席』，至于对手是谁，实力如何只字未提。”
    蒲文荣不知道名单不奇怪，因为斗厨全部交与扎木罕负责，连邱光启都一头雾水。
    这次拟定的斗厨名单已经由膳食局交到天子手里。毕竟远离厨艺界多年，扎木罕对部分后起之秀很陌生，但他能感觉到其中不乏有实力雄厚之人，也有世代出自庖厨世家的后辈，还有就是悉心专研厨艺者，最后就是历练于民间的大厨。
    “至于斗厨，你只需要按照常规的思路来做就好，保不齐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你只需要做到从容应对就行。”
    采薇终于明白扎木罕给她的干扰，目的就是要锻炼她有沉着的心态，尽可能想办法应对那些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
    因为采薇要通过厨神斗厨，必须拿到头名才能按照规则直接与那些优胜者参与最后的御厨争夺赛。
    扎木罕最后说了他的一些经验，要求采薇只需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就可以了。
    扎木罕以这种特殊的拼厨方式让采薇明白，接下来的斗厨肯定是困难重重，稍不留神就会名落孙山，那个时候可没人能帮她。
    “谢谢前辈指点！”
    采薇意识到扎木罕是在委婉告知她斗厨存在诸多变数，希望她能在斗厨之前尽量多训练，以便能克服这些干扰。
    “我可不是在给你放水，我只想做到公平公正，至于其他厨者，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提前知道规则，以便他们去适应。”
    最后，为了真正检验采薇的实力，扎木罕决定将自己之前做的三道顶级菜式，完完整整给她示范一下，希望她能做到举一反三。
    “还有，我把那三道菜的详细做法传授与你，至于你能不能做出来，那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谢谢！”
    听到此，采薇高兴坏了，原本她自己不好意思跟扎木罕提要求，没想到老前辈如此爽快。
    扎木罕愿意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心血交付于采薇，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只见扎木罕把提前准备好的几页宣纸递给采薇，详细的方法跟一些做菜的细节都写在纸上。
    采薇将宣纸收好，郑重的给扎木罕磕了三个头。
    “给我磕头，你是想拜师吗？如果你不嫌弃老朽年迈，那我也脸上有光啊！”
    扎木罕以玩笑的口吻对采薇说。
    “前辈言重了，能做您的徒弟，那是小女子的荣幸，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扎木罕会心一笑，说是等到斗厨结束之后再考虑收徒，现在他要跟采薇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稍作停顿后，扎木罕突然问起采薇跟聂家的关系，他要采薇亲口说出来，采薇没有隐瞒，把她跟聂锦程私定终生之事毫无保留告知。
    跟谁恋爱那是她的自由，扎木罕没办法干预，但在他的印象里，既然聂恩都是那般有心机之人，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聂锦程也好不到哪里去。
    聂锦程可是从小就生活在蜜罐中，流连于花丛中，他接近采薇，也有可能是想凭借她的潜力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提到聂锦程，采薇脸上就洋溢着甜蜜，看来她是真的对聂锦程爱到骨子里了。
    “你真的了解聂家吗？”
    扎木罕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对采薇才来说犹如一盆冷水突然从头顶灌下来，这是话里有话，难道聂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前辈说的了解到底是指什么？”
    采薇面露难色，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没料到扎木罕接下来会说出一些不太和善的话，而且将矛头直指聂家。
    “实不相瞒，聂家手中引以为傲的『食记』，就是从我父亲手里夺取过来的！”
    “不，不可能！”
    看采薇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扎木罕开始有点情绪激动，那个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采薇瞬间懵了。
    他背过身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思路，毕竟在他说出所谓的“真相”之前，还是要顾及一下采薇的感受。
    接着，扎木罕又在那里义愤填膺，寥寥数语述说着自己的无奈。
    “您是说，『食记』是聂家强抢来的？”
    这怎么可能，采薇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夫君的为人她很清楚，绝对不会是那种靠踩着别人上位之人。
    “是的，那可是我父亲毕生的成就。”
    “不可能，在我看来，夫君一家人应该是正直之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令人不耻之事。”
    从聂锦程的修养来看，聂恩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不太光彩之事，所以采薇认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哼！正直，你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聂恩，也从来没有与聂家接触过，凭什么肯定他一定是好人，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采薇确实不敢打包票，或许真如扎木罕所讲，未来公公确实靠剽窃他人的成果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又或许是眼前这位前辈故意说坏话，以此来离间她跟聂家。
    采薇心里一直记得夫君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京城之人不比其它地方，千万不要轻易相信谁，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论证。
    “前辈，恕我直言，既然您知道我跟聂家的关系，为何要帮我呢？”
    采薇的逻辑没有问题，若他跟聂家之间确实有间隙，扎木罕必然不会让她参加斗厨，或者是直接断送她参加斗厨的机会，毕竟她参加斗厨正是为了解救聂家。
    “我扎木罕向来明辨是非，从来不牵扯到无辜，这只是我跟聂恩之间的恩怨。”
    他能说出这番话，跟他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是因为遇到了采薇才让他有所改变，至少那种仇视的态度削弱了，现在的他只想拿回『食记』，还父亲一个公道而已。
    “丫头，我也没想过要对聂家怎样，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扎木罕把自己的心思毫无保留说给采薇听，他此刻全然没有了当初被邱光启蛊惑时那种愤怒。
    “你这丫头，将来一定是厨艺界的担当，如果能拿回『食记』，我甚至可以将它送给你，反正它在我手里也没用。”
    扎木罕慧眼独具，他看得到采薇身上那股潜力，自己已经到了该隐退的时候，而眼前这丫头是可以接过他衣钵之人。
    『食记』目前就在采薇手里，但是她没有及时告知扎木罕，只想着从他那里尽可能多的了解一点真相，亲手弄明白这其中的是非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