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平凡

    刀锋很苦恼。
    他和门罗一起行动，这或许是世上最痛苦的经历了。
    因为门罗实在是一个话多的人。
    门罗最开始和刀锋一起行动是很害怕的，他是拒绝的，但是后来他发现刀锋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现在他们至少站在一边，而且平时沉默寡言。
    在门罗再三确定刀锋不会一刀砍死自己之后，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刀锋先生啊，你说加拉赫先生和我说如果我不完成任务就不再让我进入安塞空间吸食精神毒品这件事是真的吗？不会把不会吧，加拉赫先生不会这么残忍吧——但是他好像是认真的，话说刀锋先生你脖子上戴着的这个项圈就是所谓的‘爆炸项圈’？只要有安塞网络的地方就可以控制？果然就算是安塞网络也会有暗网的存在，我听说最开始只是一些星球网络之中才会出现的情况，没想到原来哪里都有，就连安塞网络里也是这样。话说2884星球看情报来说是没有通网的不是，诶……这里作为我们的第一站固然不错，可是刀锋先生你如果在这里就一刀把我杀了，然后逃离怎么办？不对不对，那样的话刀锋先生你的活动范围只有没有安塞网络的无法星球了，太可怜了些，听说加拉赫先生和你签了合同，只要你‘完成了他的要求’就可以得到自由不是？”
    “刀锋先生……”
    “刀锋先生？”
    “刀锋先生，这里的座椅好豪华！我作为一个失败者这辈子都没有乘坐过曲速飞船呢。”
    “听说曲速航行的加速环节会让我们嘴巴不听使唤，刀锋无不把拉卡叽叽嘎嘎……”
    比常人高出不少的刀锋现在只想把脑袋缩到脖子里，然后再用自己的一双大手盖住——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听门罗不停的唠叨。
    “刀锋先生我知道您人很好，一般人都不会听我说这么久，就像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莫小凡，她动手是真的狠，一个娘们怎么下手这么重——”
    “闭嘴。”
    “刀锋先生我们马上要降落了，你知道的，他们管这个叫曲速中断式跳跃，一段一段的跳的话开始和结束都会让人不太舒服，我想一定是刀锋先生你改造过得身体负荷太重，所以不太舒服吧。”
    剧烈的摇晃，飞船停下，却不是空港，也不是无法星球外的空间站，而是无法星球上。
    “照理来说我们会先到附近的空间站啊……”门罗认真的看着他管乘务人员要来的旅行手册：“然后乘坐空间站的小型飞船到达附近的无法星系，还提示我们所有和安塞网络连通的设备都不能够正常使用——这里没有通网嘛。”门罗瘦瘦高高的，看状态就是那种成天泡在安塞网络里的，营养似乎也不太好，这是加拉赫给了他点“行动经费”才好像脸色好一点，他站起身开始拿行李，不过他就算站起来，也只是比坐着的刀锋略微高一点。
    刀锋侧过身，看向飞船窗外：“门罗啊。”
    “怎么了刀锋先生？”
    “情况不太对，跟紧我。”
    “刀锋先生，你可是行走的人形武器，加上加拉赫先生还给我弄到了持枪证，我们行李是有中型杀伤武器的，虽然不是实弹，是能量类型的枪械，但是——”
    刀锋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扯着门罗的衣领，把他的脸贴近了窗户。
    这似乎是一座城市的郊外——据门罗所知，无法星球好像是没有所谓的城市的，所以这里大概就是聚居地——也就是小镇？而他看到了这些低矮的建筑之间正在飞奔的机器人。
    “一般来说街上不会有这么多机器人吧……无法星球的生活这么不错……”他没说完，一只机械拳头就猛地砸在了他眼前的透明聚合视窗上，吓得门罗哇哇大叫起来，窗外机器人的声音也传来：“这位先生，你处在危险之中……”
    “你他妈才处在危险之中，你全家都处在危险之中。”门罗动手或许很弱，但是他嘴巴绝对不带干净的，被机器人吓到之后只是几十秒的时间就把这机器家里三代连带制造机器人用的金属矿山的开采人骂了一遍。
    “门罗。”刀锋喊了门罗一句，门罗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和刚刚那个机器差不多的脑袋在自己面前。
    “我去他——”门罗就伸手向着包里摸去——
    “冷静点。”刀锋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声带上开过刀，可是当他说冷静的时候，门罗竟然有种发自心里的安心。
    那机械脑袋拿开，原来身子已经被刀锋的手穿透：“我们得离开这里。”刀锋说道：“它们已经冲上来了。”
    说着话，一个机器人发了疯一样的追着一个乘客冲了过来，嘴里还叫嚷着：“请让我把您带到安全的地方。”
    刀锋一侧身，挤开那个乘客，乘客摔倒，正要叫骂，却发现那机器人的脑袋已经被刀锋用手捏扁。赶忙连滚带爬的向着飞船的另一边跑去。
    “白痴。”刀锋摇了摇头。
    “飞船的另一边也有出入口吧。”门罗赶忙把刚刚要拔出来的枪塞了回去，然后把大包小裹都背在身上，他和刀锋待久了，能够很准确的翻译出刀锋这极为精简的话语之中的意思。
    那个人自然听不到，他已经跑远了。
    有的时候人会因为因为危机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但是有的时候这种潜力更容易让人陷入危险。
    刀锋从来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潜力，一方面不可靠，另一方面当他真的有这种潜力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危险的了。
    他的人生最好不要出现危险。
    从在一个奴隶星球被发现身体对于改造的承受能力异于常人，然后到逐渐改造，买卖，战斗，继续被作为货物买卖，他虽然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却决定了自己的每一次战斗，而且他一直坚信，自己的下一场战斗，都是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好。
    除了最近那一场。
    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家伙，就算是在安塞空间这种最大限度降低改造零件对于身体负荷的环境下，他依然没有打赢。
    然后就被当做了失败的附赠，成为了加拉赫的所有物。
    正常来说，失败者曾经的光辉，都会在茶余饭后慢慢消磨，然后刀锋将会成为陪衬，看着下一个在地下竞技场成长起来的新的王。
    能赢，也不可以赢，想赢，却只能被践踏，拆散，如若不然，就会失去作为“失败者”的存在的资格。
    刀锋见过太多，因为他就是踩着这些曾经成功的家伙到达了他之前的地位。
    但是似乎这一次，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同的事情。
    加拉赫并不准备让他连接安塞网络直到老死，反而让他进入现实中帮忙办事，这是一种信任，虽然加拉赫可能不这么认为，但是刀锋是这么感觉的，每次他的身体被继续改造，他就变得越加像是一个怪物，而他的清醒的，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也被他的每一个主人无限的压缩——那些人惧怕他，不敢让自己醒着，不然就是对他们生命的威胁。
    可是加拉赫不仅不将他送进那种几乎不需要醒来的休眠仓里，反而让他自由活动。
    “我好像还没有忘记。”刀锋轻声说道。
    他们顺着下飞船的路走了下去，眼前机器人正在破坏，寻找人类，或者是砸坏悬浮车，从中拉出躲藏的人，或者是从低矮的房屋之中抓起哭喊的女人——无法星球有自己的防卫能力，城市中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和枪声显示着这里的居民的顽强。
    门罗听到了刀锋的话语，还有些不解：“刀锋先生你指的是什么？”
    刀锋说道：“倒也没什么。”
    看着那些注意到他们两个已经向着这边冲过来的的机器人，刀锋轻声说道：“想起我以前的工作了。有些高兴。”
    “天啊，这应该是刀锋先生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我一定要记下来！”门罗很有自觉的躲到了刀锋身后，刀锋一脸的黑线，这家伙太吵，要不然就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先生，你正处在危险之中，请让我将您送到安全的地方。”莫凡，老尼克，余静以及个头最大躲在最后面的零号，都记载有些破烂的老尼克的店的门口。
    “如果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正在某一部电影中。”看着那个机器打着救援的口号把一个人类扔了三米高，莫凡干巴巴的说道。
    “我们应该从钟表店直着向着聚居地中心的位置跑，就能够看到为数不多的三层以上的建筑——那个装配工厂了。”老尼克轻声说道。
    “你管这玩意叫钟表店？”余静不禁说道。
    “怎么，余小姐来自帝国，有什么更好的见解？”老尼克眉毛抬起来，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店的。
    余静不禁略微抬高声音：“正常的钟表店……正常的钟表店怎么也应该有一扇安全一点的，可以把我们保护在后面的门吧！”
    啪，还剩下的半扇门被一个机器人面无表情的拉下来。
    咔咔咔咔咔。
    包括余静的一杆重狙，老尼克从斗篷下掏出的一杆看起来就是自己拼凑的土猎枪，莫凡从零号那里顺来的一把单发式手枪，还有零号身上重新能够使用的武器，都架在了那个机器人眼前。
    “我很喜欢那扇门的。”莫凡是唯一一个扣动扳机的，一声巨大的，甚至和余静重狙声响差不多的巨响在这老旧的街道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那机器人被爆头，以及洒落满地的好像是血液的电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