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泪

第11章


  洛阳百花会的血案再一次使我下定决心去寻找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但东方不败的行宫并不在黑木崖上,东方不败的行宫隐秘在黑木崖后的一处山谷之中,黑木崖成了东方不败的一道天然屏障。黑木崖形似一根巨大的圆形黑木,高三百余尺,直插云霄,周围漆黑如炭,想来是东方不败把所有的可供攀爬之物都消除掉了。这样要想闯入东方不败的行宫越过黑木崖是唯一的途径,而要越过黑木崖,没有一流的轻功是万万不可的。我到黑木崖的时候正是清晨时分,东边喷薄而出的红日给黑木崖的正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而黑木崖的另一半仍隐没在云雾缭绕之中,更添神秘。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东方不败选择此处作为他的栖所,别有一番深意。我用日月神剑在黑木崖的中间处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纵身一跃,踩着缺口上了黑木崖顶。正要落脚,却见崖顶突然长出无数根尖利的铁刺,我旋即运气跃至更高处,用剑把铁刺削得一根不剩。观察片刻见再没有什么机关,才缓然落地。看着脚下,白骨头颅满地都是,这些都是硬闯黑木崖而不幸葬身于黑木崖顶的。
  当我跃下黑木崖的时候,举目四望,满脸诧然。只见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鸟雀啁啾,曲径花圃,蜂蝶翩然,俨然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世外桃源。而江湖传言中的东方不败血债累累,却有如此闲云野鹤般的雅兴,看来附庸也有风雅时。
  当我从敞开的窗棂飞身跃入东方不败的寝宫时,东方不败正襟危座在宽大的床榻上绣他的鸳鸯枕套,那根细密的绣花针在他灵活的手指间不断的穿梭。东方不败用犀利的目光向我这边迅速的瞟了一眼,低沉的喝断,谁?!那根细密的绣花针依然在他的手中不断穿梭。
  而这时,推门而入的一位三十有余的红衣女子看到了我,惊吓得打碎了她手中的一只白玉茶杯。等她弯腰捡起碎片于惊魂不定之中起身时,却瞥见东方不败手中的数根细密的绣花针从不同的方向疾疾的飞出。红衣女子惊恐的叫了一声“不要,教主”,就朝我这边跑来,似乎要护我,可是在半路之中东方不败的一只绣花针已插进了她的左胸。红衣女子凄然的叫了一声,教主……倒在了地上。我毫发不损。我知道东方不败的绣花针目标不是我,而是寝宫里的四盏明灯。寝宫里的三盏明灯已经熄灭,只有唯一的一盏还在飘摇。我不知道东方不败为什么要灭灯,也不知道红衣女子为什么要那样做。
  红衣女子最终还是倒在了东方不败的怀里。神色巨变的东方不败跃至红衣女子的跟前,扶起她,把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红衣女子的体内。但一切都是枉然。东方不败绣花针的厉害程度他自己最清楚。红衣女子经脉已断,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我看见东方不败抱起红衣女子慢慢的走出寝宫,穿过一条长长的画廊,来到一个花圃前。东方不败把红衣女子放在绿茵花丛里,用树枝和藤蔓亲手为其编织了一个花床,然后再把红衣女子抱进花床里。东方不败又用乾坤大法移来千万朵芍药花铺满了红衣女子的全身。最后,东方不败抱起花床,出了一个院门,竟然是一条河流。东方不败把花床放进了水里,花床慢慢的向远处漂去,慢慢的向水中沉去,越漂越远,越沉越深,终于花床消失在河里。
  我一直跟在东方不败的后面,目睹了东方不败所做的一切。我绝然没有想到视生命如草介滥杀无辜的东方不败对一个谈不上天姿国色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丰富和细腻的感情。东方不败凄然地在河边伫立了很久,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已经 噙满了泪水,这样一个男子,竟然还会有眼泪。
  这女子是谁?我轻轻的问道。
  这世间最爱我的一个女子。诗诗。
  诗诗。我终于知道红衣女子的名字叫诗诗。一个多么美丽的名字。当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再次微微一颤,诗诗,这样一个女子,我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我终究没有和东方不败交手就离开了黑木崖。因为当我问东方不败为什么要残害武林人士、滥杀无辜时,他冷笑了一声,淡然的告诉我,自从他离开独孤求败隐居黑木崖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一直在黑木崖修练《葵花宝典》。而当他念到独孤求败这四个字时,神色更加凄然、痛苦、无奈。我不知道东方不败与独孤求败有着怎样的恩恩怨怨,但我知道东方不败并没有骗我,也就是说所谓残害武林人士、滥杀无辜的行径并非东方不败所为。因为一个人言真意切的神情是无法伪装的。我走的时候,东方不败缓缓的对我说,你是一个神奇的少年,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只是那个时候会是短兵相接,而不是现在这样。能够从黑木崖活着出去的人除了江湖四大高手之外,你是第一人,而且竟然还是一个翩翩少年。说完,长叹一声,无限感伤的吟咏着一首自己作的诗:“天下英雄出我辈……不似今朝一场醉”。
  当我跃上黑木崖的时候,东方不败那沧桑而悠然的吟诗的声音仍在我耳边回响,我仰望蔚蓝的天空,一群飞鸟从我头顶上飞过,一种莫名的忧伤如涛似浪般的涌来,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世上又有几人能看清、识破?
  出了黑木崖,我继续西行,经过蒙古翰难河畔,在呼伦贝尔草原看见了很多很多美丽的黑雕。它们翱翔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空,美丽的舞姿吸引着每一个在草原上行走的人驻足仰望。只是我看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依然没有看见那个曾经驭雕飞行的白衣男子,他叫独孤求败,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世外高人,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师父,什么时候我才能见他一面。
  在我去长安的路上,依然听到了许多关于东方不败的传闻,我已司空见惯了。只是我再也没有看见那道杀人无数的白影,也再也没有看见谁死在柳叶飞刀之下了。那道白影到底是谁,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谜,也许江湖上有太多的谜,直到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未必能够找到谜底。
  我抵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朱雀门”这三个大字在斜阳的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瑰丽堂皇。透过拱形的城门可以窥见城内依然穿梭如织的人流,这显示出作为皇城的长安比金陵更加繁华。可是轻凤却流着泪,颤抖的告诉我,长安是她曾经可怕的一个噩梦。长安西北角的终南山下有她的父亲母亲妹妹的亡灵。城门口的两个守卫已经疲备不堪,这可以从他们眯逢着倦怠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们已不做任何的检查工作,任来往的人群自由的进出。他们给人群自由,可是谁给他们自由?或许他们真的感到厌倦了,一辈子都要站在那里,看进进出出的人群,是一件多么枯燥无味的事情,可是他们无法改变什么,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除了坚忍我们还能做什么?
  抵达长安的第十天,我朝服朝冠的进入皇宫。我是以文武双料状元的身份进入皇宫的,那个绿树红墙的世界曾经被轻凤描述成一个人间地狱。我并没有想走仕途之路,我只是完成我对轻凤的诺言。那个晚上,当轻凤问我将要去哪里的时候,我说我去长安,去应考。这是我当时的谎言,而当我看见轻凤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轻凤,我不能再骗她了。于是我把谎言变成了诺言,并决定要实现诺言。
  我参加了殿试。我是所有考生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乡试、府试而直接参加殿试的考生。原因很简单,我深夜潜入皇宫,在殿试的考生名册上添加了一个名字:独孤及。考试的那天我很快就交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就答完的试卷有的人为什么三天三夜都没有答完。说句心里话,我并没有想考取状元,我的人生目标我很清楚,仗剑天涯,纵情山水,无拘无束。虽然一辈子都是一个人,或许很孤独,但这人世间又有几个不孤独呢?其实我们都很孤独。几天后当朝廷公差到我所下榻的客栈道喜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惊喜,只是当我听到公差说我还是皇上唯一钦点的状元时,心里想,这个皇上,是个与众不同的皇上。他竟然会看中我只花了一个时辰一挥而就的文章。在我的文章里根本没有什么治国之策,整个篇幅都是我的个人理想以及最近一段日子行走江湖的经历和感受。皇上之所以喜欢这篇文章,是因为皇上是一位江湖皇帝,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考取文状元之后我又考取了武状元。考取武状元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我清高,当我站在围观的人群之中观看那些参加比试的人所使出的花拳绣腿时,我都感到汗颜。我只是和最后的胜利者比试,他的武器是剑,过了几招就赢得了所谓的武状元的称号。我踢掉了他手中的剑,他的剑术是简单的华山划法,对我来说没有丝毫损伤力,即使刺中我也无妨,因为他没有内力。然后我纵身跃起接住了那把长而软的剑,剑锋抵住他的咽喉,对他说,你输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沮丧而又不服输的神色,你为什么不拔出你的剑?我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因为你不配。然后我飞身跃出了考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听到这样的掌声,心里感到很悲哀。
  我以文武双料状元的身份去进见皇上。这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独孤及这个名字一夜之间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想想我五岁那年在驼山被蛇咬,后来被独孤求败所救,走时他对我说,小小年纪,就如此大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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