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记得吗Loveless

  她望着森，眼底的深情已经被恨意取代，她嘲弄地轻声说：“呵呵，你的白色郁金香，她不要你了吧？对不对？这么多年来你那么辛苦地每年回到澳洲去找她，可是她却一次也没出现过。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停顿数秒，还是觉得不解恨，于是她猛地松开手，让手里的花瓶直接掉落下去——
  啪——
  清脆的撞击声！
  水晶的碎片散了一地。
  而那些美丽洁白的郁金香，也受惊似的，全部一下子蜷缩起花瓣，楚楚可怜地躺倒在碎渣之中。
  森眼睁睁看着它们落下去却来不及抢救，心疼地看着那些迅速委靡的花朵，眼睛里迅速涨起深蓝色的飓风！
  他的右手迅速以一个特定的姿势向上抬起。
  盛雪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向她的脸颊直扑过来。她立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过很快，她就镇静下来了。她定定地凝视着森，一个字一个字加重语气：“你知道你的‘白色郁金香’为什么不再出现吗？我知道哦。因为她不爱你了！不爱了！所以才让你怎么都找不到她！”
  空气里有清晰的骨节碎裂声。
  森的眼睛危险地微眯起来！
  随即手掌以一种雷霆万钧的姿势落下。
  盛雪紧紧地闭上眼睛，脸上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骄傲，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准备着迎接那一下重击。
  然而疼痛的感觉迟迟没有降临。
  此时的森，正怔怔地望着她脸上微颤的睫毛，倔强的嘴角，这个瞬间，他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表情，也是那么倔强的骄傲……
  “不许碰我！”
  “你不怕我打还你吗？！”
  “我为什么要怕？用一巴掌来惩罚你这种无礼的行为，一点都不过分！”
  ……
  扬起的手掌缓缓地落了下去。
  盛雪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垂放在身侧的右手。
  她先是诧异，随即冷冷地笑了，笑容却带着几分凄楚：“不敢打我吗？呵呵，哦，我说错了，你的个性是没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在给宫星烨那家伙留面子对吧？可惜，他领你的情，我可不领哦！”
  森没有理会她，蹲下身去捡那些被水晶碎片划了花瓣的郁金香。盛雪却忍受不了他那样冷漠的神情，也跟着蹲下身体，却没有和他一样去捡那些花，而是拿起一块锋利的碎片狠狠地划伤更多的花瓣！
  她的神态是绝望的，不顾一切的。她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不甘心！于是她试图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刺激森：
  “难道那个紫氏家族里装神弄鬼的丫头，会是你一直寻找的‘白色郁金香’吗？可是，她今天下午的样子明明是恨不得对你避而远之呢！”
  捡花瓣的动作凝滞了，森抬头，注视她很久。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出奇的冷淡平静——
  “不管她是不是我在找的人，但是，有一点我一直都非常确定，至少你不是。”
  不管她是不是我在找的人，但是，有一点我一直都非常确定，至少你不是。
  至少你不是。
  你不是。
  不是！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器，狠狠击中了盛雪！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眼前突然弥漫起浓密的大雾，灼热滚烫的液体，就那样突兀地，从大睁的双眼里绵延不绝地涌出来，涌出来……
  视线模糊中，她的声音尖利而绝望：“我恨你！我恨你！森?瑟基，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一直不停地喊，一直喊到喉咙沙哑，再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突然的静止中，一直专注于捡拾花瓣的森缓缓地抬起头，平静地打量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盛雪，淡淡地说：“骂完了的话，出去时记得把门带上。”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低头收集那些花瓣，包括被盛雪刚才用力划伤的那些，一起放进一个精致的烟灰缸里。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偶尔听见花瓣碰触烟灰缸底部的细碎声响。
  那么寂静，仿佛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天上人间酒店的大厅里。
  所有的侍应生又整齐地集聚在金色的旋转门边。
  整齐地欢呼——
  “欢迎星烨少董前来视察！”
  “欢迎星烨少董光临！”
  可是欢呼的人群随即发现，这一次少董的身边没有上次那位蔷薇色头发的少女陪伴，而他的笑容也和以往有些微不同，虽然依然那么温柔亲切，却隐约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忧郁。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宫星烨快步走进了电梯。
  过分宽敞的电梯有点像一个舒适的小客厅，里面装修得异常豪华，除了铺着和总统套间一样奢华的地毯外，四侧的靠壁和底层都装饰有昂贵的花纹大理石，顶上还有一面光洁的镜子。
  宫星烨修长的手指在19层的位置停了数秒。
  终于缓缓地按了下去。
  电梯门关上，他神色间隐藏的担忧和紧张才完全地释放出来。刚才，在从汐辰居驾车返回的途中，他接到协助自己管理天上人间酒店的助理云扬的电话……
  “少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关于雪儿吗？你说吧，没关系。”
  “咦？少董怎么知道哦？那个，我刚才在电梯里看见盛小姐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他们俩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可是那个男的真的超帅哦！嗯，咳咳……少董，我的意思是说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
  ……
  宫星烨从回忆里回神，显示19楼的那个按扭灯刚好熄灭了。然而电梯还没停稳，他就听见了一声很猛烈的响声！
  嘭——
  盛雪在离开森的房间时恨恨地朝名贵的暗红色木质门踢了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她在电梯那里停住，脸上的眼泪已经风干了，黏黏的，很难受，可是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却没有找到纸巾。当她伸出手正准备去按上下键时，电梯门却突然在她面前打开了。
  她带着一丝惊讶抬起头。
  然后。
  她看见了电梯里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曾经很熟悉，现在已逐渐淡忘模糊的脸——宫星烨清秀俊朗的面容就那么突兀地映入她的眼帘。
  盛雪一时之间竟然怔住了。
  很多隐约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在记者会上。
  在医院。
  在今天下午的餐厅里。
  她其实都碰见过他，然而当时的她却觉得没有一次能像此刻这样，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记者会上，她的眼中只有森，所以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
  在医院，她带着满腔怒火而去，更加不屑正眼看他；
  而今天下午在西餐厅里，她的心思全在研究森和另外那个女孩的关系上，哪里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去观察他呢？
  他对她来说，在很多场合即使遇见，也似乎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
  可是，真的只是路人甲吗？！
  “擦擦脸吧。”
  宫星烨将一叠纸巾递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深不见底的温柔怜惜。他轻轻将她拉进电梯，随即又自觉地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天知道，当他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心几乎痛到抽搐，想要紧紧地、不顾一切地抱紧她。然而，他知道，他不能！
  所以他只有死命地克制着自己。
  拿着纸巾的手是微微颤抖着的！
  盛雪注意到了那颤抖，她的心，突然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她看着手上印着白雪公主图案的纸巾，许多尘封很久的记忆从脑海最深处涌现出来了……
  “哇，烨哥哥，这个印着白雪公主图案的纸巾好漂亮哦！”
  “嗯，我知道雪儿最喜欢白雪公主了，那你以后不要再说‘雪儿最讨厌用纸巾’的话哦，那条旧手绢就交给我帮你丢了吧。”
  “不行！手绢虽然旧了，可它是烨哥哥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呢！我不能丢掉，但是以后我会用白雪公主纸巾的！”
  “嗯，这种纸巾永远只属于雪儿一个人。是我恳求爸爸让他的公司专门为雪儿生产出来的哦。”
  “烨哥哥对雪儿真好！”
  ……
  这种纸巾，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用过了。它们，曾经是某个人特意为她设计出来的啊……
  电梯继续上升，一直在最顶层停住。
  宫星烨将神情恍惚的盛雪带出电梯，然后领着她走进一个巨大的顶层私人花园。
  花园内种植着很多盆栽和花草，还有舒适的躺椅、沙发，以及一张漂亮的、用小叶紫檀木制作的桌子。
  “坐下休息一会吧。”
  语气温和到如同在招待普通朋友一般的客气生疏。因为宫星烨知道，如果不这样时刻提醒着自己，她已经“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他会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紧，安慰她，直到她重新展开笑颜。
  盛雪在那张桌子前坐下，凝视着面前颜色深紫、有漂亮蟹纹的桌面，神情沉静忧伤。宫星烨始终不敢去看她。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已经是傍晚了，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整个城市开始星星点点地亮起一些灯火。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夜幕，有越来越黑的趋势，两个人的轮廓开始逐渐模糊。
  宫星烨站起来，寻找着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