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做天神好多年

    “想必你也知道皇帝退位后九皇子会称帝的事情吧，早在两月前宫中就有消息传出，说是要替未来的新皇选妃，让满朝文武将家中合适年纪的姑娘都报上去，我也在其中，你若是进宫，可以用我的身份。”
    北染大喜：“多谢！”
    谢巧纯一向认为自己颇有江湖儿女的侠肝义胆，帮人帮事不过凭着一腔热情，从来也不求回报，尤其是看见北染这样原本浑身带刺的野孩子突然软声软气跟她道谢，心里总觉得别扭，忙道：“你用不着谢我，我不过是不想嫁给那个皇帝，在帮自己而已。”
    北染道：“那就谢谢你帮了你自己。”
    谢巧纯：“？”
    哪有人帮自己还要道谢的，谢巧纯极其鄙视的“嘁”了一声，然后转身去拿了一样东西来，一边展开一边对北染道：“入宫之后便只有你孤身一人，我们在外面帮不上忙，一切见机行事，但首先，千万别认错人了，我现在给你看看那九皇子的画像。”
    浅黄色的厚实纸张上画了一位气质出挑的男子，手中折扇轻摇，一身贵气华丽的墨袍更是将他俊朗的五官烘托得淋漓尽致，北染双眼骤然睁大，一把抢过那幅画，讶道：“你说这人是谁？”
    “九皇子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太有问题了。
    “我见过他，不但见过，还打过交道。”
    这次换成是谢巧纯奇了，“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北染盯着那画上的人看了许久，然后道：“他是不是叫做穆平凉？”
    “正是，你还真认识他？”谢巧纯有些不敢相信，“当年陛下御驾亲征平定凉州叛乱，凯旋之日，贵妃正好诞下一子，众人皆认为此乃瑞兆，后陛下给他赐名‘平凉’，以纪当世之功。”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与灭族仇人熟识，还曾把他当做朋友对待，如今看来，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北染气得就差没捶胸顿足，其实一直以来，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穆平凉并未对她们有所隐瞒，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只是北染未曾去想，这穆姓乃是国姓，而穆平凉，是皇帝之子。
    她叹了口气，正色道：“我倒宁愿不认识，这样杀起来心里还痛快些。”
    谢巧纯拿过那张画像收起来，“既然你认识，那事情便好办多了，还是那句话，之后的路一切小心，若是反悔了随时回来。但是我爹那里……”
    北染道：“谢大人那里，我自会去与他说明白的。”
    在谢府住下，好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但接下来的事情便犹如抽刀断水，快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短短几天时间，宫中突然告急，说圣上病危，消息传出才没多久，病秧子皇帝便彻底断了气，事先拟好的诏书中提到：九皇子宅心仁厚、德才兼备，克己爱民、履立功勋，天赐如此良人佑我九歌，便顺应天意，令九皇子穆平凉任下代君王，愿尓超凡众于前列，越往昔之辉煌。
    此事既出，举国为之一震，新秀进宫的时日也照原定的早了不少，但因国殇，新皇登基的日子反推迟了半月余。
    北染顶着翰林院教士谢大人之女谢巧纯的身份顺利入宫，按照规定，新皇的第一批嫔妃当由他本人过目挑选，剩下的再由后宫掌事决定去留，以及应当排的位分。
    北染随百十名秀女一同跪在大殿上，等候准皇帝的亲临，期间她偷摸着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这殿上的人虽说都是大家闺秀，个个也都知书达理，但并不是人人都貌美如花，有的甚至往大街上一丢，都看不出那是个千金小姐。北染有些庆幸，还好爹娘给的这张脸还算过得去，不说在这排个前几，再次也不至于被人嫌弃长相。
    惯穿一身墨袍的穆平凉今日罕见的着了一身白衣，许是因为守丧，白衣上连配饰都没有两样，干净得与常人无异。北染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紧，果然是他。
    穆平凉从高台上走下，在第一排人前稍作了停留，却也只是片刻，就又走开了，之后便是装装样子将所有人都扫了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根本心不在焉，别说仔细去看那些人的长相了，恐怕就连他身边最近的人，他都不知人家是胖是瘦，是黑是白。
    但流程依旧得照做，他便从第一排第一人开始，依次点着她们的序号走过，意示这些人可留下，并为她们定了名分，然后是第二排……
    北染心里清楚，来之前谢巧纯便与她讲过，别看大殿上这些人个个跪得整整齐齐，但这位置却是有讲究的，越靠前的便是家中父亲官位越高的，前三排乃朝廷重臣之女，北染便是在第三排的中间。
    穆平凉的做法便是，为平衡朝臣之意，不管这些秀女本身性情如何，一股脑将她们全留下准没错，既不得罪这个，也不得罪那个。点完第二排的人，他又来了第三排，驻足边上看着她们。
    北染将头埋得很低，生怕他认出自己，可又有点担心他若是没看见自己、没将自己提名上去，最后落去给后宫掌事安排，她可就不一定能留下来了，矛盾的心理作祟，她又时而用余光窥探着边上人的反应。
    然而穆平凉这次却在那处留得很久，迟迟没作出反应，掌事一度以为这排人他通通没看上时，他却又开口了。
    他一口气将第三排除北染之外的人全点了，然后拔腿便往高台走，在上立定之后，死死盯着北染所在的位置一言不发。
    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北染一动不敢动，连余光都不敢往上扫了，只低头静静等着下一次声音响起。
    这一时间，她想了很多，譬如，穆平凉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如果他认出了自己，那会不会想到她就是从山寨出逃的那个土匪，而后直接将她拖出去砍头示众；又或是，他只是因为没看上自己，但碍于翰林院士的面子，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留下。
    许久之后，才听穆平凉发话，他高声问一人道：“方才第三排我没点到的那个女子是谁？”
    一个管事的宫女看了一眼，说道：“回殿下，那是翰林院教士谢大人之女，名叫谢巧纯。”
    北染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隐约感觉他似乎点了下头，然后道：“好，那她就安排在清欢殿，号纯妃娘娘。”
    殿上众人，包括北染自己在内都吃了一惊，这个位分可是贵妃，一般来说，新选入宫的秀女都是给予贵人、才人、良娣这样的名位，再高一点，也不过就是婕妤、贵嫔这般，断没有一上来就封贵妃的。
    选秀完毕，穆平凉也不顾众人的叽叽喳喳，直接道：“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你们安排，都退下吧。”而后自己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