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边境

    “对了，墨姐，说起来，你觉得这个虫洞是人为制造的概率有多大？”唐菁澜随手在记录板上把莫狼星联邦的名字打上圈，左手撑着脑袋问道。
    “就目前的技术来看，这虫洞只有极小的概率是虫子制造出来的，如果是人为制造的话，恐怕对方是站在瓜尔联邦这一边的，或者干脆就是瓜尔联邦，不过，瓜尔联邦是否真的有如此先进的空间技术还未可知。”墨提斯搬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可要是真是瓜尔联邦所为，那他们到底所图为何？”唐菁澜轻轻揉着太阳穴，“唉，真是烦，好不容易有了个好消息，结果坏消息又来了。”
    “调整好心态吧，至少这个坏消息和你达成的攻守同盟相比，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唉……”
    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伊尔韦斯的呼噜声突然一顿，接着像是被痰卡住了喉咙一样剧烈咳嗽了两声。
    在模糊的视线中，伊尔韦斯看到了灯光下两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尤其是其中一个身影还是蓝色的时候，老头子意识瞬间清醒，翻个身却不想椅子实在太滑，他直接就摔倒了地上，顺势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了桌脚才停下。
    伊尔韦斯弄出的响声也是惊醒了熟睡中的塔伯特，他就更惨了，一抬头发现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挤压，现在啥都看不清楚，即便是对面就坐着个人影，等他揉好眼睛看清楚对面是谁后，大脑几乎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就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唐菁澜笑着看伊尔韦斯从地上快速爬起来，和塔伯特一样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立正站好。
    “唐小姐，你看你这，唉，实在抱歉，我们二人也不想睡着的，奈何年级大了，您……”塔伯特偷瞟了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墨提斯，几滴冷汗从额头上留下来。
    伊尔韦斯也是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站在一旁赔笑。这场面你要是说塔伯特是不小心睡着的还情有可原，可他可是专门把几张椅子拼在了一起的，说他是不小心睡着……呵，糊弄鬼呢。
    “塔伯特伯伯言重了，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唐菁澜也赶紧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老实说，我也很抱歉连续两天晚上把你们叫过来，你们都已经年老，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但是，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我们身为一线的人，没有办法去偷闲啊。”
    “唐小姐，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您找我们来，是为了山南市级舰队失踪的事情吧？”伊尔韦斯重重地打了个哈切，他身为情报头子，要是连这点直觉都没有干脆就退位让贤吧。
    “准确来说，这是一方面，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通知二位，不过，先说说眼下这事儿吧。”唐菁澜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二位应该都很清楚鲁伦星系发生了什么，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我想问问，二位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塔伯特没有回答，只将目光投向伊尔韦斯，这其实也是变相在告诉唐菁澜，这事儿他也是没怎么想过，倒不如重点问问这个搞情报的家伙。
    唐菁澜也是会意，她本来也没指望塔伯特能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有建树的想法，毕竟人家的专业不是搞军事，而是外交。
    于是乎，三对目光都投向了伊尔韦斯。
    “都看我干嘛，我脸上有没啥有用的情报，”伊尔韦斯摸了下鼻子，不过他也不扭扭捏捏的，既然都想让他说，那他就干脆把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瓜尔联邦干的，就这么简单。”
    “理由呢？”墨提斯冷冷地说道。
    “很简单，那特么就不是虫子开启的虫洞，我的情报里面没有任何有关虫子拥有强力牵引光束的信息，如果是虫子，那这些牵引光束应该改成厄里坦的触手。”
    “可瓜尔联邦应该也没有这种技术吧？”塔伯特插嘴道。
    “没错，瓜尔联邦是没有，可埃文诺联邦有啊，不过，至于埃文诺人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个技术交给瓜尔联邦的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手上现有的情报还存在疑点，不能证明瓜尔联邦和埃文诺联邦就一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伊尔韦斯反射性地点起一根烟，但是一眼看到墨提斯那快要砂仁的目光，浑身都颤抖了一下，那烟还没点着呢就被扔到烟灰盒里了。
    “伊尔先生，你手上有多出的情报吗？”唐菁澜对伊尔韦斯说的话里产生了一些兴趣。
    “有是有，不过也只有一条而已，而且并不是有关瓜尔联邦的。”伊尔韦斯双手一摊，看样子并不想将这个情报说出来。
    “好吧，既然您不想说，我也不追问。那么第二件事，塔伯特先生，埃文诺方面怎么说？”
    “还是那句话，爱莫能助。”塔伯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他那疲惫的样子，估计也是和埃文诺的代表磨了很长时间的嘴皮子。
    不过，塔伯特的失利并不是致命的，至少唐菁澜是有心理准备，在她的计划里，埃文诺的介入到目前为止并不是最主要的。
    “那也就是说，这两件事都算是只有坏结果是吗？”墨提斯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头都压低了。
    大厅再次变得沉寂，沉寂得有些可怕。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劳烦二位看一下。”唐菁澜微微笑了笑，将太阳系联邦和莫狼星联邦达成的攻守同盟协议发给了两人。
    “这，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啊。”伊尔韦斯看着协议的眼睛越睁越大，竟然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塔伯特也没好到哪去，震惊，疑惑，高兴，一时间无数的心情都从这一份协议中散发出来。
    对唐菁澜来说可能还没啥感觉，可这两位老人是经历过双方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的，双方坐在一张酒桌上互碰酒杯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但十年前的那一场惨败击碎了双方的友谊，长达十年的时间双方别说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了，哪怕是开个会恰好在走廊上碰到，都不会互相打个招呼。
    他们也曾经试过去挽回双方的关系，但是莫狼星联邦长期处于内部的紧张状态，无暇理睬太阳系联邦递过去的橄榄枝，塔伯特他们从私人方面缓和关系的想法也被现实所击溃。
    不过，这一切隔阂随着今天的一纸文书算是完全结束了。唐菁澜完成了这些老一辈外交家们十年都没有完成的想法，虽然这其中有着时代的因素，也有着局势的变化，但唐菁澜自己付出的努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甚至可以说，她的此番壮举被载入史册都不为过。
    但大家高兴归高兴，协议中的一部分内容还是让两位老人有些顾虑。
    “唐小姐，我们能和莫狼星联邦尽释前嫌固然很好，可是咱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多了？”兴奋劲儿过了之后，经验丰富的塔伯特很快就看到了这份协议中存在的最大问题，“SY-5型单兵装甲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多问，但是，两亿吨反物质，这数量是不是太庞大了？”
    “多么？可是，二位觉得，我们现在能用这些反物质去干什么？”唐菁澜双手摊到桌子上，“去买战舰？现在有哪个文明会冒着惹怒埃文诺联邦的风险卖船给我们？去换资源，我们的造船厂有那个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产出足够的战舰吗？”
    “不能，既然都不能的话，为什么我们不去用这些暂时闲置的资源去换取一个拥有十余支省级舰队，能够立刻给我们提供支援的文明呢？”
    “伊尔韦斯，你的看法呢？”没等塔伯特回答，墨提斯就先一步问道。
    “我只能说，这是一个意义重大的协议。”出乎所有人意料，伊尔韦斯表达了非常明确的支持，“就战略上来说，莫狼星联邦的加入，我们的东面就安全了很多。如果我是瓜尔联邦，也许可以利用东面Z国舰队兵力不足的弱点，集中部分主力部队从Z国舰队的防线上突破，但现在有了莫狼星联邦的保护，瓜尔人要是还进攻Z国舰队的防线，恐怕用不了多久背后就会遭到莫狼星舰队的袭击。”
    伊尔韦斯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出身，对信息的关注就不像塔伯特那样考虑到多方面因素了，他只要战略方面对太阳系联邦有好处，光凭这一点他就觉得这个协议老值了。
    “可是，议长不会那么简单就同意的。”
    塔伯特的一句话，让兴高采烈的伊尔韦斯呆住了，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想让议长拿出这么多的资源，恐怕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议长那边我来解释。”墨提斯的声音如同惊堂木一般将两人到嘴边的顾虑又咽了下去。“这份协议本就是我同意的，这些资源也都是用我的议长徽章来批准的，即便是追责，也是由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