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BY22 不逆天意,君臣忆往事


    “我不会让你死,那太痛快了,我要让你活着看到,萧绰是怎样痛苦,我是怎样走到皇上身边的…”
    “不妨告诉你,皇上的酒量那么好,怎么会酒后失德呢?可是尊贵的皇后竟然敢忤逆皇上,啧啧,这不就是上天相助吗?呵,还有皇后看重的亲姐姐宋王妃,沒有她的话,我怎么可能顺利呢…“
    阿语将乌朵娅的脸甩向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便起身欲出,走到门口时,她半回头,“你们尊贵,我就要将你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
    看着密道的光线随着阿语的离开而消失,乌朵娅双手紧紧环膝,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涌出。
    皇后姐姐,你能來救救乌朵娅吗…
    乌朵娅失踪了好几天,萧绰一直派人在宫中寻找,并沒有蛛丝马迹可查,她便派人到宫外去找,可是人海茫茫,什么线索也沒有。
    况且乌朵娅只是一个小宫女,萧绰更是不愿拉下脸來去求耶律贤寻找她,萧绰只好向萧府和耶律斜轸他们放出信去,让他们留意乌朵娅的踪迹。
    数十天,萧绰终于叹了一口气。
    最后陪伴自己的人,也不知去向何方,乌朵娅,皇后姐姐很想念你,快回來吧…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萧绰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乌朵娅就在阿语的且与宫中。
    “臣耶律斜轸,拜见皇后,皇后万福。”
    “臣耶律休哥,拜见皇后,皇后万福。”
    在摇椅上眯眼休息的萧绰看到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时,眼前一亮,喜道,“大哥,你们怎么会來?”她示意一旁的婢女搀扶自己起來,迎向他们。
    两人起身,耶律斜轸笑眯眯地扶着萧绰,“自然是想念妹妹。”
    萧绰更是欣喜,在宫中长日无聊,每天对着同样的宫人,同样谦恭的面孔,又和耶律贤冷战不和,乌朵娅也不知所踪…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萧绰又有些疑心,若说耶律斜轸想念她倒还是说得过去,那么耶律休哥这是怎么回事?她又笑着看了看耶律休哥。
    “是皇上命我和南院大王一同來看望皇后。”沉闷的耶律休哥开口。
    萧绰敛住笑容,随即又是自嘲地一笑,若不是皇帝的命令,前朝臣子又怎么能随意进入后宫之中前來拜见?可她着实百无聊赖,和他们说说话也好,就算是,她承了耶律贤的这份情。
    萧绰邀着他们进了宫里小坐,饶有兴趣地向他们打问着朝政之事。
    耶律休哥倒是一一应答,沒有不耐烦的反应,而耶律斜轸时不时地说个笑话,一扫萧绰前几天的阴郁之色。
    “大哥,休哥,你们早來看我该多好,和你们在一起,我便畅快多了。”萧绰笑道。
    耶律斜轸突然收住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脸严肃,“皇后,听闻近日,你与皇上不和?难道是为了那个新册封的渤海妃?那不是你亲口为她讨下的封赏吗?”
    萧绰的笑容生生噎住,唇角动了动,喝了一口清水,笑道,“上次烟儿來,我正想问问大哥和她的婚事该如何…”
    “萧绰!”耶律斜轸拍案喝道。
    “耶律斜轸,莫忘了你的身份,不该问的话,最好不要说出口!”萧绰和耶律斜轸呛了起來。
    耶律斜轸冷笑一声,“竟然拿起皇后的架子,管你是皇后还是萧家三小姐,我耶律斜轸都要说。为何不懂知足?你现如今还身怀有孕,又和皇上僵持着,你独自一人在深宫之中,让我和你父亲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萧绰鼻尖一酸,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别过脸去,不看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虽然口气不善,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萧绰而着想,萧绰沒有什么恼怒的,反而很感动,宫里沒有人和她并肩,宫外却有许多人在挂念着她。
    “皇后此举,恕臣不敢苟同。”耶律休哥起身,口气虽然比耶律斜轸的要恭敬很多,可是那言语却比耶律斜轸的要狠戾。
    “皇后可知,皇上日理万机,有时甚至忙到深夜不寐,他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个位子上的,想必皇后也有所耳闻,身为后宫女子的表率,不能体谅宽慰皇上,反而一味寻别扭…呵,休哥还道当日那个为了贤宁而不惜自己性命的女子,如今还是有情有义,沒曾想,不过凡人罢了。”
    耶律休哥一番冷嘲热讽,让萧绰拧眉看他,思绪被他的话语拉扯到那个夜晚。
    她曾经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耶律贤,可如今却不能原谅这样一个好好活着的耶律贤。
    难道这怪她吗?若非耶律贤怀疑她的不忠,将芍药尽除,若非耶律贤宠幸了阿语,让她气恼,他们又怎么会到了这般境地?
    眼前的这两人,又怎么会懂他们之间的情意?
    真话,只说给听得懂的人听。
    萧绰淡淡一笑,向耶律休哥颔首致意,“大人说得极是,是萧绰的不对。是非曲直,自有上天裁决。我心意决绝,人不可轻易逆我意,而我萧绰,不逆天意。”
    萧绰的气势让耶律休哥不禁侧目。
    这怎么会是一个只会争宠而自怨自艾的后宫女人?她身上所拥有的霸气和灵气浑然天成,让人不敢直视。
    劝说未果,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灰溜溜地离开了。
    萧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好像瘦了一些,大约是胃口沒有刚怀孕之时那么好了。眼睛无光,又似乎慢慢模糊了起來,有水雾蒙上。
    萧绰凄然笑起來,用手背抹着眼泪,喃喃道,“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要哭呢…”
    哐当…
    萧绰透过镜子,看见原來是屏风旁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掉落。她擦掉眼泪,走过去正想捡起地上的书卷,却听得有一婢女來报,“皇后,南院大王还留下一盒点心,说是萧家小小姐托她带进來给您的,厨房來问,是否要加到午膳里?”
    方才耶律斜轸骂她骂得那样凶,可心里还是疼她的,还说什么是萧烟托他带进來的,往日耶律斜轸外出都会给萧绰带点心回來,这萧烟怎么会知道!明摆着是胡诌的。
    萧绰欣然一笑,随手丢下书卷,缓缓走向门口,“将点心拿到小院子來,眼下本宫正饿了。”
    待萧绰出门后,屏风被挪动,耶律贤从后面出來,坐到了梳妆台前,对镜苦笑。
    毕竟是伤了你的心,谁也劝不回,是不是?
    “皇上,你可曾真正了解皇后?”韩德让忍着胸中怒火发问。
    君臣二人本就在议政,话罢,韩德让终于忍不住,耶律贤纳新妃,他急于为萧绰打抱不平,此时并沒有平日的稳重,反而与皇帝针锋相对。
    耶律贤的眼眸之中叶点燃了一把火,“那么韩卿,又了解皇后多少?”
    韩德让紧紧攥拳,青筋暴起,却沉默不语。
    耶律贤的怒火在想到萧绰冷漠的眼神之时,便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将手负于身后,“当日她随萧思温入宫,偷跑到我的芍药花圃处,我便认识了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子,后來再相见时,她竟送给朕两枝她亲手栽种的芍药。呵,从未想过,一个伶俐活泼的女子竟能耐得下心來学会种芍药。她说,是因为我曾对她说过,‘小姑娘要有爱花之心才好’…再见之时,已经是两年后,朕隐瞒了身份,她只以为朕是宫中侍卫,即便如此,她仍旧舍身救朕…”
    耶律贤的笑容灿灿,眼睛之中时而流露出一丝悲伤,他对着韩德让苦笑,“你与她青梅竹马,可朕本自信,朕和她之间的情分胜过你,可她爱芍药之心,却是因了你会种芍药,这一切是为了你…或许,原本就是我困住了她的自由…”
    耶律贤的娓娓道來,让韩德让怔住了。
    误会这一切的人,是他韩德让!
    萧绰喜爱芍药,是因为耶律贤喜欢。
    韩德让摇摇头,喃喃笑道,“皇上,您为何自苦?您和皇后,上天注定的姻缘,微臣,怎敢僭越?”
    待韩德让走后,耶律贤发疯似的抛开众人,向崇德宫跑去,却因且与宫的一阵打骂声而驻足。
    他只记得韩德让临走前说的那些话,“…皇后未进宫前,曾央求臣教她栽种芍药,她为着另一个人的喜好而去学这枯燥的手艺。后來皇后一口拒绝臣的求亲,是因着她心有所属,她说是宫中的一个侍卫,尽管身份不同,可皇后那份心从未曾动摇过…皇上,好好待皇后,这是臣,最后一次僭越之言…“
    萧绰的一颗心,全都为着他或喜或怒,芍药是为他,入宫也是为他,什么都是为他…
    这样完整的一颗心交给他,而他还要对她心疑,真是辜负了这样美好的女子!
    耶律贤听到且与宫里传來阿语辱骂宫人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禁头嗡嗡作响。
    他们之间的那个隔阂,不是萧绰造成的,而是他,他亲手将阿语横亘在他们之间,划成了越不过去的洪渊。
    “住口!滚!”耶律贤站在且与宫门口怒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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