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BY29 登闻鼓院,将离伴归梦


    萧绰说的.沒有那四四方方的城墙.沒有那金碧辉煌的宫室.以天为盖地为庐.如此便可.
    给不了她自由.这是他的遗憾.
    两人沒有目的的乱走.这是已经出了上京城.來到了郊外的农田处.附近的百姓正忙农事.
    萧绰跳下马.笑对着耶律贤.“纵使你见多识广.也沒见过这些田地吧.”
    耶律贤默认.只得跟着萧绰向那最近的妇人走去.
    那妇人是汉服打扮.粗布短衣.萧绰一见便心中有数.
    上京城多是契丹贵族居住.还有就是汉族的大族.契丹百姓分布在城中.呈环状向外扩散.在大辽生活的那些无权无势穷苦的汉族百姓只能在这些地方.保持原有的农事习惯.以维持生计.
    “阿婆.你…”萧绰笑着上前.
    “小心.”
    耶律贤大喊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将萧绰拦腰拉倒一旁.同时将妇人推向另一侧草垛上面.
    萧绰感觉到有风呼喇喇地从脸前刮过.这才看清方才过去的是什么.
    十几个契丹贵族打扮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从田地处招摇越过.口中还吹着哨子.挑衅地回头一笑.遥遥而去.
    “啊…”那妇人扶着腰从草垛上起來.望着这一大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田地.大哭起來.
    有一老伯从远处步履蹒跚地跑将过來.搂着妇人.虽然一脸的痛心.但还是拍着她的肩膀.不断安慰着.
    萧绰皱眉.上前蹲踞在妇人面前.“阿婆.阿伯.方才那些人.经常如此吗.”
    妇人已经哭地说不出话來.老伯叹气道.“那是契丹官家的贵族公子哥儿们.从此处过.我们又能怎么样.”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处田垄上.正弯腰务农的一青年和一老太.“前几日他们家的田被大马踩得不成样.今年又是颗粒无收.老婆子和她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度这个年关…”
    老伯又指了指其余几户人家的田地.都是遭过践踏的样子.
    这就是下层百姓的疾苦.温饱仍是第一难关.耶律贤作为当朝天子.见到此情此景.面露痛楚之色.“阿伯.为什么不上报当地官员.”
    老伯苦笑.那哭泣的妇人哽咽说道.“这官儿哪会管百姓.契丹官员哪会管我们汉人的苦.更何况那些是契丹贵族.谁敢动他们…”
    萧绰握着妇人的手.心里有千百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在那上京的皇宫里.听到的看到的是大辽一派繁荣盛况.的确如此.可在最下层的人是不能分享得到这份喜悦的.他们的生活沒有因为新帝的治国有方而得到一丁点儿改善.
    耶律贤很是崇尚汉民族文化.在即位以來.提高汉臣的地位.一直将契丹族和汉族等同对待.希望让契丹和汉族融为一家.
    可眼前的景象.让耶律贤着实震惊.百姓受苦.这是身为帝王最不愿见到的事.
    萧绰见耶律贤沉默不语.便心中明了.她退到耶律贤身边.握紧耶律贤的手.“只能先解眼前的苦了.他们呢.”萧绰向身后环顾一圈.
    耶律贤牵着萧绰.走到树丛阴影处.低喝一声“出來”.一群侍卫便整齐步出.
    萧绰抿唇.向他们索要了大量的钱财.这才和耶律贤又回到田垄之上.她向田地里的人们大声呼喊.“叔叔婶婶们.拜托各位來这里一下.”
    她向老伯投以求助的眼神.老伯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看萧绰眼神真诚.便起身将农人们召集过來.
    不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围了过來.有人粗布短褂.更有人衣不蔽体.身上满是荆棘树枝划过的伤痕.一双双手都长满了茧子.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穿着华丽的耶律贤和萧绰.
    见到这些农人生活艰辛.萧绰勉强扯扯嘴角.手里捧着一袋子钱.“叔叔婶婶.我和夫君恰巧路过此处.见到你们受苦.我们也不好受.此时也只能解众位的燃眉之急.”
    她将钱财分散给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感激.拿着钱不知该说什么话.
    耶律贤轻咳一声.“这些钱财也仅能帮助各位度过眼下的困境,相信我,今后这样的恶霸行径会得到朝廷的公正处置.汉人在大辽的国土之上也会得到安稳的生活.”
    农人们连连称赞.不住地向他们道谢.为的是那些应急的钱财.而不是耶律贤那一番正义之言.耶律贤也深觉百姓之苦.所以不出言打断.
    耶律贤夫妻拜别农人便继续往前方走去.
    “在宫廷之中.听群臣上奏.皆是国泰民安之言.沒想到.汉族百姓在我大辽国土冤屈无处可诉.竟遭人轻易践踏…”萧绰控马缰.放缓速度.口中喃喃道.
    耶律贤苦笑.“是.是我目光短浅.沒有顾全天下人…”
    “不.你已经是个为民着想的好皇帝.或许是上令下达所经过的环节太多.总有不周全的地方.”萧绰忽然一勒马缰.正色道.“大辽前几任君主曾在各地设置登闻鼓院.可让百姓直接将冤屈上达天听.从而地方官员也不敢再轻易怠慢.若再复登闻鼓院.岂不是利国利民之幸事.”
    耶律贤目光在萧绰的脸上一滞.缓缓漾出笑容.“登闻鼓院.此乃百姓之福.就依你所言.”他靠近萧绰.两匹马挨得足够近时.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皇后萧绰有爱民之心.此乃朕之福.”
    萧绰脸红.抬眼看了他.便又低下了些.“咱们.这是要回宫了吗…”
    她以为碰上这样的事.勤政爱民的耶律贤必然要匆匆返回宫中.召集群臣.并拟诏等等.
    “你这么急着想回去吗.难道是想念燕哥了.”耶律贤失笑.原以为她会央求再多玩一会儿的.
    燕哥.说到这可爱的女儿.萧绰先是一点头.随后猛地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耶律贤.
    她的确想念女儿.可更舍不得这难得的自由.
    耶律贤笑了笑.凑近萧绰.将她拦腰凌空抱到自己的马上.两人合乘一骑.绝尘而去.
    白马小小瞪着无辜的大眼望着离去的他们.随后那群侍卫便出來牵过小小.随着耶律贤的方向前进.
    疾驰了片刻.穿过农田.走过草原.來到一处清幽的别院.在院子门口就能嗅到浓浓的香气.
    耶律贤翻身下马.正欲伸手接萧绰下马.萧绰双手一撑马背.在空中翻出一个花样儿來.便稳稳站到了地上.自顾自地走到小院前.“來这里.小木屋藏娇吗.”
    萧绰笑眼弯弯如月.让耶律贤看得失神.耶律贤将马儿绑在小院门前的柱子上.便拉着萧绰进了小院.
    小院是在一片树林隐秘之处的.很少人会來到树林深处.所以显得格外清幽.四周沒有人声.只有虫鸣鸟叫.
    小院里是个竹子搭起來的小屋.门前摆放着几盆花花草草.像是一个隐居避世的高人所住的地方.
    萧绰跑上竹屋的台阶上.笑问道.“这是谁的小院子.难道你不是想把我藏在此处.而是在此处藏了美人.”
    耶律贤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总是想到藏娇.”
    萧绰认真说道.“这小院藏在这林里.独到细致.费这番心思.真不知你要用它來做什么…”
    “那你就來看看我做了些什么.”
    耶律贤拉着她穿过竹屋.香气越來越浓烈.
    萧绰仿佛感觉出什么不对.时不时瞥向耶律贤.却只见到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这是…”
    來到竹屋的后院.萧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近处却开满了妖娆曼妙的芍药.成片的芍药盛开.风过处.花瓣及花香迎面扑來.丝丝轻柔.
    被香气笼罩.萧绰几乎滞了呼吸.眼前的盛景让她不敢眨一下眼.仿佛这是一场随时会醒來的梦.
    她转向耶律贤.用食指指向花圃.失神问道.“你不是厌恶芍药吗…”
    耶律贤眼中含笑.闪过一丝歉疚之意.并着心疼的神色.他将萧绰的手指包住.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欠你的梦.负你的情.一并给你.这是我们的花儿.”
    恰巧有一花瓣打着旋儿地从萧绰眼前飘落.一滴眼泪打在花瓣上.“我们的…”
    那时他们初次相见.是因了这芍药.后來他们的争执亦是因了这芍药.
    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耶律贤只是默默地抱着萧绰.良久.两人才坐在台阶上.萧绰静静地看着花儿.
    耶律贤将萧绰的头拨到自己的肩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释然笑道.“我心中的那一份罪孽.终于减轻些了.”
    萧绰不语.只是露出淡淡笑容.听着他说话.
    “当初我给你讲了芍药的传说.你还想听吗.”
    萧绰轻轻闭上双眼.唇边的笑容未曾消减.
    “芍药又名将离.将要别离明媚的春日.在夏日盛放.情人依依惜别之时.赠芍药以示惜别之意.”
    “我和你因芍药结缘.虽是将离.可你我永不分离.”
    将离将离.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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