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S4 我在


    萧绰大惊,连忙扶住他。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萧绰沒有受过伤,她胳膊上的只是一个不深的伤痕,伤口很快就不流血了。而韩德让身上这个是被重重砍伤的。
    萧绰的眼圈泛红,这不是她第一次见韩德让为她犯傻,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竟然还是如此…
    她抿唇,硬生生撑起韩德让的身体,将他扶上马再翻身上去。
    她让韩德让靠在自己的背上,她右手使力握紧马缰绳,左手有些颤抖,仍是虚着力抓在缰绳上。
    “你坐好了,我带你回去…”
    身后的韩德让勾起唇角,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觉得心安。
    又是这样的场景,一马两人。
    萧绰回想着,她也曾带着耶律贤出草原,也是这匹马。
    造化弄人呢,这次又是他,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他。
    一到上京城门口,便有接应的人,來接应的将士有条不紊,将受伤的兵一个个扶着集中去治伤,沒受伤的一律去歇息,将领们各自散去先行回府歇息。
    耶律斜轸陪着萧绰,萧绰一想身后还有受伤的韩德让,她便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府休息准备面圣,她会送韩德让回去再回宫。
    耶律斜轸实在疲惫,更是相信萧绰可以处理好这些琐事,便放心离去。
    萧绰满目是疲倦之色,可是她不忍心扔下韩德让不管,便准备送他先回去。
    “啊…皇…可找到您了,七良在此恭候多时,准备接您回去。”七良带着一轿辇和一队人马匆匆赶來,见到萧绰后喜色浮上脸,可一瞧她满身是血,身后还有受伤的韩德让,便皱起眉头,深深担忧。
    萧绰见到七良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凝眉,“我要先将韩大人送回府,再回去。”说着就要走。
    七良拦了上去,笑道,“七良安排人,定将韩大人安然无恙送回韩府,您先跟小的一同回去吧,”七良为难地凑近萧绰,低声道,“皇上日日挂念您,莫让小的为难了…”
    萧绰正想着该如何做,韩德让低沉声音,“就…听七良的吧,皇上,皇上在等你…”
    萧绰转头,见韩德让在笑,笑得那么绝望,。
    她下马,硬是不顾七良的左右反对,将韩德让扶上马,安顿好之后,她对韩德让说,“保重。”随即又上马,抬起倦眸对七良道,“让所有人马护送韩大人回府,你随本宫回宫便可。”
    七良为难的神色又显露出來,可低头抬头的瞬间,萧绰已经驱马晃晃悠悠地前行了,他赶紧对其余的人道“好生送韩大人回府。”急急忙忙追上萧绰,为她牵着马。
    宫中人都活得谨慎小心,从不敢高声喧哗,这不是安静的静,是寂静的静。
    进了西华门,萧绰便下了马,七良扶着她慢慢走着。
    宫人们乍一看萧绰之时,沒认出來这是尊贵的皇后,都皱眉向后退了一退。
    萧绰穿着的铠甲,溅满了血,又扑上了灰土,布衣也划得一道一道的,破破烂烂,肮脏不堪。
    她自己灰头土脸,双眼如同蒙了灰,走路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随风飘走似的。
    宫人若不是看七良扶着她那谨慎讨好的样子,定不认出萧绰。
    再回到这个皇宫,这种不被人打扰的静,耳边只有呼呼的微风扶叶的沙沙声,偶尔有几声鸟鸣,天空干净透彻,这漫长的甬道也不再让她感觉压抑,反而是轻快,是自在。
    萧绰十分放松地微笑,第一次真正把这里当做归宿,当做家,因为这里有他,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不用故作坚强的去面对血肉模糊的身躯。
    七良及时为萧绰找來了轿辇,否则她摇摇晃晃的似乎不能坚持走到宫殿,七良一再问萧绰是否要先去永兴宫里给耶律贤报个平安,萧绰一口否决,要先回崇德宫。
    萧绰也不是不想立刻见到耶律贤,只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会让耶律贤担心。
    下了轿辇,婢女搀扶着萧绰走进了崇德宫,萧绰此时已经完全沒了力气,又饿又累,身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伤痕。
    “母后!”观音女见到萧绰,惊喜地叫了一声,跑过來的时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萧绰见到了女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她扯着婢女向后退了两步,不让观音女靠在她身上,她有气无力地笑道,“燕哥,乖,母后身上脏,碰不得…”
    耶律隆绪听到大姐在喊,很快跑出宫殿,也跑了过來,说了声,“母后,您怎么了…”他的眼眶蓄满泪水,可皱着眉就是不让它流下來。
    一双儿女推开婢女,非要一左一右搀着萧绰进去,萧绰拗不过,便欣慰地笑了笑。
    寝宫的门大开着,从那扇门后面,出來一个小小身影,依旧那么孤傲,“母后…”
    萧绰分明看到隆庆想要像哥哥姐姐那样冲过來拉她的手,可是硬是攥着小拳头站在那儿,萧绰红着眼圈笑着,“嗯…”
    两个孩子扶着,一个孩子在后面跟着,几个婢女跟在后面,萧绰就这样被簇拥着进了寝宫。
    梳妆台旁,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逆着光站着,修长的身形,看不清黑影之下的五官轮廓,窗外投射进來一束柔柔的光,可萧绰却看得发晕,她又走近了些,笑容渐渐加深,直至泪水涌出。
    寝宫沉默了片刻,三个孩子看着这两个人静静站着许久不说话,于是打量着瞧他们怎么了。婢女们十分有眼色地将皇子公主都带了下去,关上了寝宫的门。
    寝宫里继续着沉默,萧绰在泪眼朦胧之中,看到阳光微暖投进这间屋子,细微尘土在空气中浮动。
    他的眉眼仍是那样让她痴迷,让她心醉,可她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积压了许多的话,都说不出來了,只是化作泪水,不停地涌出。
    “回來了?”耶律贤率先打破沉默,他沒有笑,眉间的皱褶,让人感觉异常心疼。
    “嗯,回來了…”萧绰听到这阔别已久的声音,掺杂着哽咽,笑出了声。
    耶律贤不再说话,想过千遍万遍斥责她的话,到嘴边了却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不悲不怒,不痛不痒,可掀起心中层层涟漪。
    萧绰的身子晃了晃,她定神,努力站稳,笑得虚浮,“你,记得想我了吗?”她张开双臂,“抱抱我好吗…我…”
    话沒说尽,双眼一黑,向前栽去,摔进了耶律贤的怀抱。
    皇后随军征战这件事,并沒有张扬,只是对外称病,所以这一次也是秘密宣召值得信任的太医进宫诊治。
    崇德宫里都忙忙碌碌,原本萧绰一走,这群皇子公主年幼,需要人照顾,萧绰一回來,还是带着伤,所以这宫里的人始终都是忙个不停。
    萧绰安心地睡了一天一夜,耶律贤在崇德宫守了她一天一夜,七良也在这一天里,向耶律贤汇报了萧绰这次出行的所有情况。
    深夜,万籁俱寂,疲惫的心灵都在沉静的夜里安静睡去,萧绰的床边,始终有耶律贤在相陪。
    耶律贤看着萧绰熟睡的脸,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这个人,让她心痛,她为了自己,不惜屈尊冒险身赴疆场,只为了自己想亲眼看见取胜的愿望。
    韩德让,你又一次为了她而冲动,身为文臣却上战场,一路随行保护她,可见一颗真心。他对韩德让,是感激,是敬重,可这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颇不是滋味。
    可自己为她做过什么,让她在皇宫中禁锢着,丢了自由,沒了父亲,曾经心碎,如今又差点赔上一条命…
    钻心的痛,痛彻心扉,耶律贤握着萧绰的手,眼睛不眨一下,微微低头,一滴泪落在了萧绰的手背上。
    “你哭了?”
    耶律贤抬头,对上萧绰那一双微笑着的眼睛,他微微笑,却苦涩得很,“是啊,是不是很沒骨气?”
    萧绰的手紧紧握着耶律贤的手,借着力使劲一拉,便坐起來,拥抱住了他,喃喃道,“我亲眼看见我们的军队取胜了,胜了,你该放心了…”
    耶律贤身体一僵,也紧紧抱住了她,抚摸着她的发。
    方才还为韩德让的事情陈郁伤神,这都是自己给自己添的心病。与萧绰相处这么久,难道还不能看懂她心的归属吗?
    还有什么比这一份真心更加珍贵的呢?他还有什么不完全相信她呢?
    半响,粗重的鼻息声在沉默中渐渐大了起來,他的呼吸缓缓平稳,这浓重呜咽声才消失。
    萧绰听着耶律贤这难过的声音,双臂紧紧缠在他的脖颈上,心中酸涩,她将这数日藏起的恐惧和柔弱,用眼泪释放出來,打湿了耶律贤的肩膀,“我…杀了人…好多…我好怕…好怕…”
    她不是杀人不眨眼,只是在战场上无所依无所靠,不能退后,第一次退后,便再也沒勇气上前。
    她的依靠就在这里,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不用再设,她的软弱,不用在他面前藏起。
    “有我在,有我在,有我在…”
    耶律贤就这样的三个字,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可是让萧绰哭得越凶,或许是心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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