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S17 红装


    喜隐双眼不离萧绰的身,一直盯着她,就着乌朵娅的手,笑着喝下了这杯酒。
    喜隐大笑,这笑声贯彻这清冷的牢狱。
    “皇兄,我终究沒能斗得过你,我也自知斗不过你,你的皇后可抵千军万马啊!”
    喜隐大声喊道,忽而笑着笑着,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他又道,“來世,喜隐一定堂堂正正和你争一回,定要夺下这江山…”
    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潮湿阴冷的墙壁也染上了血光,缓缓地从墙上流了下來。
    喜隐的目光越发涣散,身子逐渐软下,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那一双妖媚的眼睛仍然笑着。
    萧绰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揩去了泪水,她转身,蹲在喜隐身旁,颤抖着手,将他睁着的笑眼合上。
    “莫怪我,皇上一直为我考虑,沒有迁怒二姐姐,而你一再触犯盛怒,皇上狠不下心弑杀兄弟,我來下这个狠心,就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而皇上,永远是大辽的明君。”
    萧绰起身,微微红胀的双眼,在临出牢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喜隐,轻声道,“喜隐,你放心地去吧,二姐姐,会安然一世,如你所愿。”
    惶惶一生,无所谓起,无所谓终,喜隐这一生都葬送在争权夺利的不归之路上。
    不以成败论英雄,只得求來生赢得身前生后美名。
    第二日天明,喜隐暴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耶律贤只让七良打听了一下,崇德宫的动向,得知萧绰昨夜却是有出宫后,耶律贤便不再追问。
    耶律贤唇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似是有些欣慰,似是有些痛心。
    萧绰一直让人盯着宋王府收到信儿的反应。
    萧双双却沒有预想的那般疯狂暴怒,反而是是异常冷静,让人收了喜隐的尸体,便准备依照常理出殡下葬守孝。
    这样平静的萧双双,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绰沒有头绪,想不出个所以然來,前线的战事便一股脑儿地涌了过來,令她无暇分神。
    宋军一再侵扰,上一次的满城之战,还有这半年间的雁门之战大败,耶律贤心中愤慨难平,一心想要扳回败局,出这口恶气。
    终于耶律贤再也按耐不住,准备有所行动。
    十月初,皇帝下令,命巫师祭拜天地和兵神,祈愿出兵大捷。随后以青牛白马祭天地。
    十天后,耶律贤发兵南侵,一举势不可挡。
    耶律贤再度摆出那身银光闪亮的盔甲,恰好萧绰代替耶律贤处理了政务,回到永兴宫寝宫。
    萧绰看着耶律贤清瘦的背影,仍是如松般挺立沒有丝毫动摇。
    “贤宁。”萧绰走上前去,握了他的手。
    萧绰满含凄色,心中颇多不解,她怔怔地看着耶律贤,“贤宁,你还是想要上战场吗?”
    “燕燕,从來都是让你一人去面对战场,这一次你我并肩作战,你愿意吗?”
    她向來是个顾念大局的人,因为耶律贤是掌控全局的皇帝,他不可以有任何意外,所以萧绰愿意替他上战场去接受残酷与鲜血的考验,为他的江山去厮杀。
    这一次,他沒有给她一丝转圜的余地,沒有给她一丝劝诫的机会,只是这样坚持,这样执着。
    萧绰蹙起的秀眉突然舒展开來,唇边化成绚烂如花的笑颜,她抚上他的眉间。
    好,这一次就让我们并肩。
    萧绰再一次将她的孩子们拜托给乌朵娅,在她临行前,乌朵娅支支吾吾地问道,“耶律休哥大人会随军出征吗?”
    其实这个问題不用想也知道,这回连皇帝都出动了,耶律休哥作为大辽的名将,又怎么会缺席?
    萧绰握了握她的手,随性一笑,“乌朵娅,你放心,大军得归,我便向休哥提这事,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准备做美新娘吧。”
    两日后,耶律贤和萧绰率领大军抵达幽州,势不可挡。
    继而用九天的时间,耶律贤部署人手,亲自率军包围瓦桥关。
    这一趟出征大约用了一个月,约莫十一月初,宋军按捺不住了。
    在瓦桥关内,宋军夜袭耶律贤驻扎的大营,根本沒能近皇帝皇后的身,便被辽节度使萧干、将军耶律赫德击退。
    耶律贤是个军事谋略的才能之辈,他早就思及宋军可能会來偷袭,且打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必会打探好帝王营地在何处,所以辽军内部早就在各个营地周围部署好天罗地网,只待宋军前來,瓮中捉鳖。
    萧绰就为着这事,还打趣耶律贤,“你从未行军打仗,却还有这等才能,真是小瞧了你。”
    耶律贤沒怪她,只是笑一笑,淡淡地说道,“不知今后还有沒有这样的机会给我施展才能了…”
    耶律贤近來的话总让萧绰有种涩涩的感觉,好像是咬了一口青涩的苹果,入喉酸涩却让人留恋不舍。
    萧绰很快就避开了这些话題,不再提起。
    耶律休哥率领另一支军队赶來与耶律贤汇合,两人商讨之下,决定主动出击。
    耶律休哥首先率大军在瓦桥关东部作防御态势,随时待命。
    耶律贤督战,掌控全局,也就是说,他不会出征杀敌。
    萧绰前两次上战场的经历,全都是以男装示人,这一次她名正言顺地跟着耶律贤,所以换上了女装。
    一身赤红色戎装,银白色盔甲显出了她窈窕的身躯,她的秀发以一根飘逸的银色丝带高高挽起,胯下的黑骏亦是英姿让人羡,那是战马中的佼佼者。
    萧绰用惯了若风,这些年越发不爱她曾经的小白马小小了,于是小小便成了观音女的坐骑。
    当萧绰嫣然一笑,出现在耶律贤的眼前,让耶律贤和耶律休哥眼前一亮,耶律贤诧异一笑,“你要上战?”
    萧绰的唇角咧得更大,眼睛越发蜿蜒如月。她桀骜的眼神望着他们俩。笑得满面春风,“这一次名正言顺,让敌军瞧瞧我大辽皇后的神威,怎可错失良机?”
    耶律休哥掩着唇轻咳两声,微微转了转身,瞅了耶律贤两眼。
    萧绰一见耶律休哥如此,便蹙眉,道,“你放心,不需要你们來保护,我自己可以,我可是功夫见长。”
    边说着,萧绰还抽下腰间的皮鞭,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还真有一扫千军的气势。
    耶律贤无奈地一笑,看向耶律休哥,“那,这一次…”
    萧绰正洋洋得意地耍着自己的绝活儿,耶律休哥的眉头紧皱,两眼盯着萧绰,直感觉到头皮发紧,他僵硬地点点头。
    耶律贤这才放心,拍拍耶律休哥的肩膀,随后用无比怜爱的眼神看着萧绰,温柔地微笑。
    瓦桥关内,宋军是以将领张师为首,死死守住瓦桥关。
    张师不是个吃素的,他毫不示弱,眼见宋军即将败退,索性破釜沉舟,他一咬牙,狠狠心,领着其余的宋军从关内突围而出,竟真教他们做到了。
    此时耶律休哥率领大军成排山倒海的阵势向宋军袭來,将他们圈围起來,一灭其气焰。
    “皇后,请您紧随末将。”耶律休哥流成河的沙场,眼睛闪着熊熊的火焰,冷着声音向身边的人说道。
    萧绰不屑地一扬头,乌发和银带一同飘扬在黄沙狂风之中,她将手中的马缰绳又缠了一圈在手上,紧紧抓着,斜睨了耶律休哥一眼,轻哼了一声。
    “本宫就在这里和你比,杀敌者众为胜,若你输了,要答应我一件事。”
    耶律休哥被萧绰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给弄懵了,他转头看她时,耳边已经是黑骏若风嘶鸣之声,还有飞尘掠过眼睛的刺痛感,而萧绰早就已经驱马而出。
    刀光血影,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强者踩着弱者的尸体获胜,弱者的血便成了这片土地的祭奠。
    沒人不害怕,沒人不想后退,退回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碌碌无为一生也好,可是沒有人退一步。
    偌大的疆场,只有一抹红色身影在翻飞闪动,不显俏丽可爱,反而和手中刀剑的寒光闪闪的色泽相映,成了这里最勾人心魄的颜色。
    萧绰身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可那红衣似乎是喝人血的,在弥漫的黄尘之中因人血喷溅在其上而越显鲜妍明丽。
    骤然之间,宋军之中大批精锐强将围绕在萧绰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萧绰吸取了以往两次的教训,便不再惧怕宋军如此围攻的阵势,她抽出皮鞭,在空中甩了几鞭,啪啪作响,鞭起喧嚣的尘土。
    她手中长长的皮鞭甩向一个瘦弱宋军的头颅,用力一勾,便将那个士兵勾住,随即作为鞭子的长度,用尽周身气力,将那士兵的身躯甩向其他几个要进攻的士兵,将他们鞭甩至退了好几步远并摔倒在黄尘中。
    围攻上來的十多个宋兵被萧绰甩得好远,最终那鞭子勾住的宋兵的头颅已经被勒断,血花飞溅了满场,他的身子和头彻底分离,被甩到了两个方向。
    萧绰收鞭,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惨状。
    其余宋兵骇然,盯着黑骏上的红影,似这地狱中的嗜血修罗,不敢贸然再围攻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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