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道人间惊鸿客

第二百四十四章——冲锋,号角,战士,永别


    第二百四十四章——冲锋,号角,战士,永别
    寒风吹动猎猎军旗,号角响起阵阵悲歌,铁甲钢刀寒光阵阵,骇人的天气冻得人手脚僵硬,可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从头到脚都是汗,他们还没有接到冲锋赶到号令,所以只能原地等待。
    不远处蛰伏着的敌人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但是昨晚突袭营区的敢死队员,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只有一匹浑身是伤的战马拖着半截带血的手臂回到了城下。
    等会就轮到他们去死了,二虎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了两下,旁边的老孙头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抖什么小子!有什么好怕的。”
    可二虎觉得委屈,”我不想打这破仗,我就是个大理寺看门的,我连这身盔甲都没摸过,就让我上战场杀人了,这不扯淡呢么。“
    “披了禁军这身皮,就得服从一切命令,命令让我们待着就待着,让往前冲就得往前冲。“老孙头当了几十年的禁军,骨子里都是服从命令的职责。
    “可我不想死,他们都说昨天去夜袭的那些人都没回来!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肯定特别凶残,我待会见了他们肯定连刀也握不住,上了战场只有等死的份!“
    “别担心了,就是死了也好啊,这世道,活着才是受罪,皇帝死在大殿里,靠个被流放的王爷撑起残局,这事情听着就魔幻,上面的人我行我素的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底层人放在眼里了,早死早超生,不必在这受罪!“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
    “没事的,别听他们胡说,“另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看上去心态更好一些,”咱们守的这边是咱自己人,西边还有大梁来的人呢,那边的兄弟才叫倒霉哦,有事情发生的话,肯定是那帮大梁孙子躲在咱们后头的。“
    “这种时候了还分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鲛人来了一顿撕,咱都得玩完!“”他要是敢来撕我,老子上去就是一榔头,不比这发的破剑好用?“
    “哈哈哈哈,老王啊,你把自家杀猪的物件也带上了,你都藏哪儿了,我咋觉得这盔甲有点紧呢,里头就穿了一件就挤得不行了。““那是你肥!我这腰、这靴子里不都能放吗?“”嘿嘿,你们倒还来聊上了天了,要不要再整点小酒花生米啊。“
    “嗨,不想那些,都快死了,还不许咱说说话?“说到死,现场的气氛又开始低沉下来,是啊,说得再热烈又有什么用呢,总归是要死的,而且不会太久了,估计也撑不到太阳出来吧。
    “准备——拔剑——“
    前头传来了号令,无数把剑便哗啦哗啦地抽出了剑鞘,要来了,要来了!二虎的手抖得不行,老孙头按住了他的手腕,“别紧张,见着那些东西砍脑袋就成,我听人说在战场上,砍一个脑袋就是两个银刀,杀五个就是你看门一个月的工钱了,心不心动?“
    “那我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二虎嘟囔了一句。“那就好好活着,努力杀光他们,自己才能活。“老孙头放下手拍了拍他的脸蛋,”存了钱娶个媳妇,再生两个娃,到时候娃娃满月了你得请我喝酒。”
    “那,要是钱不够,你得借我点啊,满月酒可不能白喝。“二虎想了想自己比脸还干净的裤兜,认真地回答,惹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刚才嫌弃盔甲太小的男子就排在他们后头,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道,“我媳妇儿子都被接进皇宫里去了,老子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什么样呢,他们倒见着了。“旁边有人接茬,”你再老点或者砍自己一刀就能混进去了。”
    “砍自己一刀,老子指定是有点毛病,老子可不怕死!”
    “跟在玄甲重骑后面——玄甲开道!”
    “跟在玄甲重骑后面——玄甲开道!”
    前面的指令一遍遍由人大声重复着往后传,直到后面的士兵全都听见。“有玄甲骑兵开道,咱们这运气还挺不错的嘛。”“你傻呀,玄甲一枪挑起来不知道多少,全砸我们脸上了!”“那可不是怪物,都是钱啊哈哈!”“得了吧你!”
    号角低沉悠远的声音逐渐响起,不断重复着,前面的队伍开始逐渐松散,他们往上冲了,老孙头捏紧了手中的剑,“等会儿阵型就乱了,跟紧我知道了吗。””嗯嗯。”二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大家尽量跟紧点!”“各位各自保重!来生再见!”“屁嘞,老子下辈子也不要见到你。”“啊——”有人半开玩笑地道别,有人惊慌失措蒙着头往前冲,所有声音和感情瞬间都被巨大的声响淹没了,刀兵相接,战争的悲鸣笼罩住了天下苍生。
    梁刀劈在脖颈之上,用力划拉,鲜血便飞溅了一脸,这是梁植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面目可憎、张着一嘴可怕獠牙的鲛人,他有些哆嗦地想寻杜磊的身影,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杜磊此刻已被人群淹没。
    梁植的目光扫了一圈才发现他被一群鲛人给团团围住,虽然杜磊比他本事高,但杜磊毕竟真的被寒毓婷离府的时候重伤过,腿脚确实不好。梁植想也没想就直接冲了上去,撞飞了一个鲛人正欲下手的钢叉。
    “敢打本世子的人!”梁植一边骂一边给自己壮胆,毕竟同时面对一圈的可怕鲛人,他腿都快软了,但是穿着镇北军的衣服那就不能怂。
    梁植记得清楚,他们这边是最为重要的防线之一,鲛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死命攻打以求突破东京防线,这也是他死命央求陛下要来的原因,他来就是为了守护家园故土来的,再怎么害怕也不会退缩。
    钢叉撞到梁刀,刀刃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梁植的胳膊麻了好一会,但他死命攥住了刀没丢下,左手对准了鲛人的眼睛扣动弩机。从一开始的胆小畏惧到现在的镇定自若、目不斜视,梁植好像一下子从一个尊贵世子长成了一个战士,为国生、为国死的战士。
    梁植和杜磊背靠着背,不断周旋着以快速恢复体力,鲛人力气太大,硬拼实在是不行的,“还记得第一招吗?”
    “记得!”杜磊回他,他们两个腿脚都没有旁人那样灵活,又是需要对付鲛人那样力量型选手,所以就必须相互配合,借助技巧才能取胜,为了在战场上灵活使用,不被鲛人学习到方法,他们还特意演习了很多种办法,主要道理就是梁植诱导,杜磊来击杀。
    在一路赶来东京的路上他们就不断地研究套路、练习套路,少说现在也有几十种了,他们刚才就用这个套路干掉了不少鲛人,不过也因此吸引了鲛人的注意力,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梁植向左边砍出一刀,直接冲着脖子去,鲛人往后退让了一步躲开,梁植佯装脱力就要往回撤走,却被鲛人拽住了胳膊,梁刀抵住了钢叉继续前进的速度,梁植半跪于地,矮下了肩膀,杜磊猛地从后面扑上来,踩着他肩膀从上而下就是一刀,直接顺着鲛人的半边脖子径直劈开,血花四溅。
    他们两个配合着,周边不断倒下鲛人的尸体,很快也引起了注意,狭长秀气的眼眸紧眯起来,发出了“噫”的一声。
    梁植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开钢叉攻击,回身就是一刀直接扎进了高举钢叉准备刺死他的鲛人腹部,他的动作愈发熟练,脸上溅满了血斑,让他看上去像个真正的杀手。
    梁植喊了杜磊一声,却没听到回复,待他望过去时才发现杜磊背一个鲛人咬住了肩膀,死命抵抗着钢叉戳进他眼里。梁植刚要跑过去就被另一个鲛人拦住了去路,梁植紧闭双唇,像只暴怒的小豹子直接扑倒了鲛人,梁刀径直插进了他的眼眶里,喷出大量黑色血迹。
    杜磊那边已经又来了一个鲛人,两个鲛人合力准备扎穿杜磊身体,梁植来不及犹豫直接拿着梁刀捅了背对他的鲛人,那个鲛人体格硕大,挨了一刀依然没倒,杜磊眼疾手快拉过了梁刀捅向自己,然后迅速往下倒去,“快!“
    这是对着梁植喊的,让梁植刺深一些才能避免被这两个鲛人跑脱,他是拿自己当了肉垫啊,梁植稍一思索,上面那个鲛人就要挣扎起来,梁植来不及多想,捡起杜磊的梁刀重新扎了进去。
    全部都是鲛人黑色的粘稠血液和腥臭味道,梁植感到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手里握着的梁刀也变得滑溜溜的,血迹和眼泪一起掉下来。杜磊露出了欣慰的笑,只是身上压了鲛人的尸体,梁植又死命按着,有些喘不上气,“世子,我有些累了,就……只陪你到这了。千万小心啊。”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从梁植眼眶里掉下来,“好,你且走着,到了地下等等我,我马上就到,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得嘞,”杜磊脸上笑着,眼神却开始涣散,突然就没有光了,梁植小兽般压抑着悲痛低吼了两声,刚想要拔刀,肩膀忽然一痛,整个人突然被掀翻在地。
    是一个抓钩,丝线顺势而上卡住了他的脖子,瞬间勒出了血痕,止住了他的呼吸,梁植死命攥着丝线,丝线深深嵌入了手指皮肤,滴落的红色血迹染了透明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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