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氏眼眶又是一红,低着头点了点头,“好,过几天就来。”
三人到了村口,宋荣就不要宋廷凡送了,“回去吧,我跟你阿奶知道路。”
“阿爷,我送你们。”
“不用了,等会回来晚了,我跟你阿奶还要担心你。”
闻言,宋廷凡抿了抿唇,最后让步道:“我送你们到岔路口。”
岔路口不远,宋秦氏和宋荣就没说什么,等到了岔路口,宋秦氏就让宋廷凡不要送了。
宋廷凡眼里沁出了水汽,他不舍道:“阿爷,阿奶,你们慢慢走,小心石头。”
“好,快回去吧。”宋荣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宋廷凡看了他们一眼,不舍得转头,走了几步又转回了头,阿爷阿奶在看着他,“阿爷,阿奶,保重身体。”
“好好好,快回去吧。”
宋荣看着他走远了后,转头就抹了眼泪,低低又道:“老二家作了什么孽……”
宋秦氏没忍住,直接抽泣了起来。
……
宋家
午时已经过了一两刻了,宋廷凡坐在堂屋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依旧不见女子的身影。
过了一会,他摸了摸桌上的饭,已经冷了,他又端着去厨房热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饭又凉了,他又去热了一遍。
反复好几次,饭已经热出了锅巴了。
他用筷子捡出锅巴,随后吃了。
天色渐渐晚了,嫂子依旧没有回来了。
他不放心的锁了门去找,围着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嫂子,他正准备回去时,听见细小的说话声,他脚步一顿,好奇的走了过去。
天色虽暗,但清晰看见男女抱在一起,他咬进了下嘴唇,随后转身就跑了。
听见动静,男女吓了一跳,男的跑出来看,只见一抹弱小的背影,他转头对着女子小声道:“是廷凡吧!”
“怕他做什么,宋家已经没人了,张东哥,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说话的正是林俏。
张东有些为难,“我娘不准,我再说说,你放心,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这话说了好多遍了,后日你给我个准信,否则我就不搭理你了。”
林俏不高兴的偏头,张东拉住她的手,嘴笨哄道:“俏儿,你再给我一段日子,我一定会说服我娘,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到时候啥活也不让你干。”
林俏脸微微红了,娇娇道:“那你说话算话。”说着扯回了手。
“一定,俏儿,我想亲你……”张东的呼吸有些急促,林俏挡住了,“不行,没成婚不让亲。”
……
这边的宋廷凡回到了家里,关在了屋子里,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他钻进了被子里哭了起来。
嫂子不可以那样……
不可以……
她是哥哥的媳妇。
过了很久,隔壁的屋子才有动静了,宋廷凡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见旁边的屋子关上了,他站到门边,“嫂子,你吃饭吗?”
“不要你管,以后离我的屋子远点!”屋里传来女子嫌弃的声音。
闻言,宋廷凡往后面退了几步,离门边远了一点,站了许久,他才垂着头回了屋子。
次日,天色灰蒙,一抹小小的身影背着弓箭往后山去了。
早晨的野草带着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腿。
他弯腰卷起裤腿,很快又往前面走,以往不觉得害怕的山林,这一刻有些害怕。
他停下脚步,手紧紧捏紧了衣角,咬了咬嘴唇后进去了。
山林这会有些安静,他的脚步声依稀可听见,突然看见前面树上有一条蛇,他下意识就往后退。
他握紧弓箭,“走开!”
蛇依旧不动,黑溜溜的色眼睛看着他,时不时的吐蛇性子。
宋廷凡害怕的又往后面退了几步,很快捡起地上的石头丢了过去,想将它吓跑。
蛇一受惊,就往他这边过来,他小脸一白,慌乱的踩它脑袋,结果没踩中,只猜中了半身,蛇反咬了它一口。
顿时小腿一痛,他哆嗦的伸手捏住蛇头,它越动,他就捏得越紧,最后将它不动了,他才松开了它,丢在了一边。
随后撩来了裤裤,腿上有两个眼,正在冒血,他小脸更白,嘴唇哆嗦,他是不是要死了。
他是不是要去找爹爹他们了……
但是嫂子怎样办。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下了山,进屋想拿银钱看郎中,却发现屋子里被人翻了。
他愣了一下,很快摸了摸枕头下面,钱袋子还在,但里面的银钱已经没有了。
他眼眶红了,仰头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又去找酒擦腿,小腿已经微微肿了。
爹爹说过要是被蛇咬了要放血。
他拿了把小刀拿到厨房学着爹爹以前的模样烧红,微微冷了后,划开小腿肿的地方,剧烈的痛意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很快又忍住了。
这时,一道汉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廷凡!”
“大伯,我在厨房。”
宋廷凡刚想起什么,宋安就走了进来,瞥见地上的血,他脸色一变,“怎么了?”
“被蛇咬了。”宋廷凡吸了吸鼻子。
闻言,宋安蹲下来看了他的伤口,血肉模糊,看不出有没有毒性,“什么蛇?”
“青黑色的。”宋廷凡咬紧嘴唇,不让自个叫出来。
宋安松了一口气,“没事,是菜花蛇,没有毒性。”
说着帮他将伤口包扎起来,又道:“我去喊郎中,在这里等一下,别乱动,你这孩子咋胡来,怎么不去看郎中……”
想到什么,又没说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大伯在这里。”
家里已经没有银钱了,宋廷凡拉住他,小声道:“大伯,我不看,没事。”
“划那么大条口子怎么没事,听话,大伯一会就回来了。”
宋安见他依旧抓着不放,他以为他一个人怕,又道:“我去喊你堂哥过来陪你。”
宋廷凡摇了摇头,低低道:“大伯,我没有银钱了。”
闻言,宋安愣了一下,随即板着脸道:“你没有,我有,你操心这些干什么,只要大伯在一天,你就不会有事。”
“在这里等着,一会就回来。”
安抚好他后就出院了,很快带着郎中来了,郎中看了他的脚后,开了一些草药,一共三十文铜钱。
宋安付了后,弯腰将他抱进了屋子,一见屋子里的狼藉,明显被人翻了屋子。
他皱了一下眉头,“你嫂子翻你屋子了?”
宋廷凡撒谎,“没有。”
但他不会撒谎,眼神四处瞟,一看就是撒谎了。
宋安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哪里?”
“大伯,不是嫂子,真的不是,是我自个把屋子翻乱了。”宋廷凡虽然对嫂子有些失望,但也不想别人说她。
“廷凡,大伯知道你心好,但是这样过日子,只会越过越差。”宋安对二弟家唯一的苗子自然上心,如今就剩两叔嫂了,若是不踏实些,这个家迟早得破。
宋廷凡点头,“大伯,嫂子对我很好,昨个还给我做饭吃的。”
见宋安不信,他举手保证,“真的,嫂子很好。”
宋安见他维护林俏,心里叹了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他手里,“先用着,不够了就问着要,不要不好意思,把大伯当成你爹。”说完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不放心的嘱咐道:“银钱放好,不要给你嫂子说有银钱,买了菜一块吃就是了。”
宋廷凡摇头,塞回了给他,“大伯,我不要,我有。”
大伯母现在不喜欢他了,要是知道大伯给了银钱给他,肯定会闹,他不能让大伯和大伯母吵架。
“拿着,听话,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家里地也没有了,哪来的银钱。”
宋安固执的塞给了他,随后又道:“日后别一个人上山打猎了,我们来喊你。”
“大伯,我不要。”
“听话,你要是不拿,就别喊我大伯了,我去给你煎药。”
宋安进了厨房,发现甑子里的饭菜已经馊了,他拿出来倒在潲水桶里。
刚把药煎上,就听见院子里脚步声,他扭头看了一眼,是廷义媳妇。
他这个人向来不爱说别人,抿了抿唇,“廷义媳妇,我有话跟你说。”
他长得高壮,林俏还是有些怕他,“说什么?”
“这个家只有你跟廷凡两个人了,要好好过日子,廷凡还小,要多辛苦你一些,日后他长大了不会亏待你。”宋安没有说她翻宋廷凡屋子的事,若是她走了,这个家就剩廷凡一个人了。
孤零零的。
他虽然能给银钱,但终究不能时时刻刻照着他,他还有个家。
一听这些话,林俏心里只有怨念,凭什么要她照顾宋廷凡,是宋家拖累了她,“我不会照顾他,要照顾你自个带走。”说完就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刚准备出屋子的宋廷凡停住了,衣角紧紧的扭住,嫂子嫌弃他,不想跟他过日子……
宋安顿时有些生气,“廷义媳妇!当初你家有难,廷凡爹娘没有亏待过你们家,为了给你大哥治腿,多了五两银子!”
“就算你不想待在这里,那也得把廷凡养大一两岁,他还小,怎么一个人过日子?”
“只要你把廷凡带大,日后你改嫁,我们绝对不会阻拦,到时候我会给五两嫁妆。”
“若是你现在不养廷凡,到时候我们不会同意你改嫁。”
是的,只要宋家不同意,林俏就没办法改嫁,她脸色一变,打开了屋门,大声道:“我会还给你们那些银子,宋廷凡我不会养,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宋安被她理直气壮的话气到了,刚想说什么,一道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大伯……”
能不能不要说了……
对上他通红的眼眶,宋安气一下子就没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别出来,躺着休息。”
等宋廷凡进去了,他看了一眼林俏,随后进了厨房。
过了几刻钟,看着宋廷凡喝了药睡觉后,宋安才回了家,宋王氏揪着他不放,“你去哪了?是不是又去二弟家了?”
“嗯。”宋廷凡进了屋子,拿了柜子里的枕头,宋王氏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又想把东西给宋廷凡。
她一把拿过,“你想干什么!这个家是不是要送完了你才舒坦!”
“盒子里少了二两银子,你拿哪去了!”说着就来搜他的身。
宋安抿了抿唇,“给了!”
“好你个宋安!你是不是疯了,二两银子你说给就给!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宋王氏气得使劲踢他、打他,随后又急急往外跑,“我要去拿回来!”
宋安立马拉住她,沉着脸:“不准拿回来!”
“我偏要去拿,不拿就离!”
“那就离。”
宋王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宋安!你是鬼迷了心窍!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跟我和离,你有没有良心,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二弟二弟妹,之前也没有亏待我们,修这个房子出了五两银子,我不可能不管廷凡,你要是不可意,我们就分开过。”
宋安沉着脸那会枕头,刚准备走,宋王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捶地哭道:“宋安,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十五岁就嫁给你,为你省吃俭用,生儿育女,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家要是没有我早就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了!”
……
最后宋安没有再去宋二家了。
宋二家。
宋廷凡醒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没看见宋安有些失落,但是很懂事的体谅大伯的不容易。
他出了屋子,看见嫂子在厨房做饭,他走了过去,不过也没有进去,站在门口,乖巧道:“嫂子。”
不过他再乖巧,在林俏眼里只有厌烦,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做好了饭,端着就去了堂屋。
丝毫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宋廷凡眼眸一点点向下垂,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跟着走了过去,怯怯道:“嫂子,你是不是去我屋子里拿银钱了?”
他不是怕她用钱,他只是想说家里只有那么点银钱了,要节省一点,等他赚到银钱再给她。
林俏不高兴的拍了桌子,“这个家是我当还是你当!咋的,我还用不得银子?”
“不不……不是的。”
宋廷凡见她误会了,连忙摆了摆手,又道:“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家里只有那么点银钱了,你要省着点,等我打猎赚到了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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