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皇陵逃出的长生草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青铜帝者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乃是除石灵族外，唯一支持小草苗的无上种族。
    当时在远古青铜巨鲸体内，小草苗见过一尊青铜帝尸骸骨，没被镇压死，大约也是青铜族手下留情。
    “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找个地方把自己埋深一些，甚至潜伏到无尽大山龙脉下面，魔雾应该不会侵蚀到那么深的地方，等天地间什么都不剩下之后，自会否极泰来，由灭到生，出现新的世界。”小草苗说道。
    “你还没证帝吧？”忽然，水灵帝者问：“如果你证道帝者，登临绝巅，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堵住黑暗星空？”
    “证不证帝，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去堵黑暗星空也是一样。”
    这一刻，小草苗似乎变成了大道，声音不带一丝波动，却又宏大无边，身上的人性都消失，只有道性永存。
    “生死幻灭，阴晴圆缺，乃是天理，这方世界已经残破不堪，万灵都在苟延残喘，不如破了，迎接崭新的纪元，之后将会诞生出比现在更加耀眼的文明，盘古开天，鸿钧当道，七圣并立，演化无量量劫，巫妖大战，洪荒破灭……那将是何等的辉煌。”
    一看小草苗这态度，诸帝都沉默了。
    你能活到下一纪元，当道祖鸿钧，圣人之师，可我们却不行。
    想要继续活下去，一是把自己埋了，二是大家一起出手，把长生草打死，分掉他的身体，每家得一份，有充裕的长生物质护体，即便魔雾也无法奈何自己。
    可是，现在，谁也猜不透小草苗的实力，到底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轻描淡写收了巨眸帝，着实将诸帝震住了，换他们来，不打个三年五载的，根本分不出胜负。
    “一起上，有没有胜算？”
    诸帝都在心里盘算着，除去不会动手的青铜帝和石灵帝，还剩下七位帝者，再加一个汉庭真龙，八对一，应该可以碾压吧？
    就在诸帝思索之时，突然，山外有滔天金光冲霄，气贯山河，一股龙威风暴席卷无尽星域，震破了苍穹。
    紧接着，无比浓郁的长生馨香，似天地灵气般冲击无尽大山，令万族充满喜悦与激动。
    汉庭真龙倒吸一口凉气，堂堂帝级生物，竟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
    “祖龙要出世了？”
    “祖龙？”
    诸帝呼吸一窒，眼皮直颤。
    他们都是无上种族的开创者，每一位都古老到极致，自然清楚，在那最为远古的年代，有真龙统治世间，或者说，是祖龙在统治人间界！
    这位才是真正超脱无尽星域，在大宇宙中都无敌的生物。
    “化道”的概念，也是祖龙率先提出来的。
    甚至连无尽大陆的修炼体系，各种变化和分支，也是祖龙开创的。
    这位几乎等于是创世神，在最巅峰时期，诸帝并存，麾下有三十六位帝级真龙，统御诸天，横扫三千界，传说中的仙庭山，便是祖龙居住的地方，圈养着万兽之祖。
    后来不知为何，仙庭山突然崩溃，从三十三重天上坠落下来，龙族也分崩离析，死伤惨重，不得不蛰伏起来修身养息，之后便是上古时代，无上种族乘机崛起，奠定了天下格局。
    “祖龙不是挂掉了吗？”火灵帝者惊颤道。
    当年光龙族退出历史舞台，他的功劳极大，汉庭真龙没和他直接动手，已经很克制了。
    “化身大道之后，没有死亡的概念，天道无常，生死幻灭没有分别，祖龙只是假死而已。”小草苗眺望远方说。
    “祖龙怎么突然出世了，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以他的实力，撑过魔雾的侵蚀，等到下一纪元不是难事，”汉庭真龙喃喃自语道。
    “他恢复过来了，想再次君临宇宙，统治三千界，更想在我超脱出这片宇宙之前，与我一战！”
    小草苗心如明镜道：“万物有生死，潮水有起落，宇宙都有大破灭的时候，一切都逃不出这个定律，哪怕进入化道层次，也总会有一段时间，像十五的明月，圆到了极致之后，跌落巅峰，变成残月，在这期间，祖龙为了保持自己的实力，囚禁我的母体，抽取长生物质，如今他终于出世了。”
    “祖龙要和你一战？”
    诸帝都愣住了，有些不相信，你一株草，就算能碾压巨眸帝，但与雄霸宇宙的祖龙相比，恐怕连提鞋都不配吧？
    小草苗精神贯通万古，似苍天一样全知全能，缓缓开口说：
    “当年仙庭山坠落，是祖龙有意为之，一来他进入了衰弱期，二是因为天地间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你们也都天地独尊过，应该明白那种举世难逢一敌手的寂寞，当你登临绝顶，能够主宰所有生灵的性命，能够任何事情都心想事成之后，生命便没有了意义，最终的归宿，便是彻底变成无情无私的天道，麻木的按照一定规则运行下来，没有未来，没有始终，永远永恒。”
    “而为了不化道，不失去自我意识，不变成天道的一部分，祖龙主动打破了自己创造的一切，给自己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样生活便多了一些惊喜和刺激，总比枯燥的坐在仙庭山上要有意思，有期待感。”
    “而我，也是他神游太虚，精神畅游宇宙，从某一个科技文明那里，精心细选的灵魂，弄回这方天地，注入长生草吐出的种子里，在他的纵容下离开始皇陵，经过很多次生死磨练，最终培育出来的对手！”
    小草苗平静地看着山外的神光，也感受到了那株无比梦幻的人形植物的痛苦。
    自己母体的长生物质，几乎已经被祖龙抽干了。
    长生草的生命力再强悍，也有一个限度，给祖龙灌输了数十上百亿年能量，如今终于要油尽灯枯。
    “必须救下来！”
    当母体出现的那一刻，小草苗便清楚，这一战在所难免。
    祖龙等待几十亿年，孤寂了万古的岁月，总要有一个宣泄口，总要享受一下酣畅淋漓的生死搏杀，给自己的生活添一些乐子。
    自己若是不出全力，母体绝对会被他整个吃掉。
    而自己，也会因为草生有遗憾，无法偿还母体的生育之恩德，道心不能圆满，因果不能了结，无法从这方世界超脱出去。
    “轰！”
    天边，一股难以言喻的雄浑气势铺天盖地而出，仿若从时间长河中沉寂下来的百万魔神，无数英杰，复苏出世。
    他们的辉煌将再现世间，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征伐，将撼动诸天万域，震惊大宇宙！
    一队又一队的兵马俑升空，气贯霄汉，黑压压的布满天穹，整理排列，兵锋刚猛，煞气滔天，金属甲胄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咚咚咚……”
    “呜呜呜……”
    充满苍劲与浑厚的鼓声和号角，浩浩荡荡的充斥于无尽星域的每一个角落，如九霄神雷炸响人间。
    那龙皮大鼓被敲的不停震颤，每一次击打，都有成片的道光冲出，扩散向四面八方。
    “轰隆隆……”
    古战车碾破苍空的声音，排山倒海，像是一片钢铁洪流淹没了整个人间界。
    那种铁血征伐的杀气，横扫苍茫星空，几乎要打破无尽星域，带领亿万众生奔赴向冰冷而黑暗的宇宙。
    “嘶……”
    诸帝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盯着最前排那些身穿仙光甲胄的大将军们，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沧桑和大气，还有恒古不灭的战意。
    即便是盖世无敌的帝者，遇到这些大将军，也要退避三色，让开前行的道路，否则一样会被无情碾压！
    因为，这十位大将军也都是契合过天心的帝者，在真正诸帝并存的年代崛起，那种磨难和艰难无法想象，根基远比后世的帝者的扎实。
    此刻，他们各自统御十万天兵天将，组成方阵，静静的伫立在长空中。
    而在方阵的最后面，一座古老的仙宫腾起，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发出声音，连思维的停滞了。
    一种至高至大的威严在弥漫，苍天降下震耳欲聋的祭祀道音，玄之又玄，似天道在歌颂祖龙的功德，显得很不真实。
    那仙宫之中，无数大道符文在闪烁。
    每一个符文都是一种道，一种修炼方式，一种法则，真实显化出来，环绕着宫殿中央的宝座上，那尊高坐三十三重天上的模糊光团。
    祖龙！
    除他之外，无尽星域没有任何帝者能有这种气象，能够气吞宇宙，俯视诸天万界，惟我独尊！
    小草苗的眼睛一瞬不眨，平静的盯着宫殿里那模糊扭曲的光影，隐约间看到一片宇宙，星河环绕，诸天重叠，围着一尊睥睨诸天的龙，冷漠至极，像是没有人性，如大道般不可揣度。
    “你要彻底化道了？”
    小草苗吸了口二氧化碳，心里很不平静。
    怪不得祖龙要出世，再等下去，他的人性和自我意识，就要被磨灭了，完全变成宇宙秩序的一部分。
    无我无他，万物众生都没有分别了，连自己都不存在了，那你不就等于死掉了嘛？
    但是，这样的祖龙，才是真正的恐怖！
    化道也分深与浅，小草苗最多在中级阶段，依旧有喜怒哀乐，心境偶尔会出现波动，七情六欲也未消失，与几乎要彻底失去人性的祖龙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天道无情，至公至理，只有不掺杂任何私心杂念，才能更好的融入其中。
    在那远古时代，祖龙便已看穿万古岁月，预料到了数百亿年之后的事情，清楚自己会彻底化道，因为这是修炼之路的必然结果。
    所以才找了自己，让自己融入受上苍眷顾的长生草之中，把自己培养起来，心里有个念想，有执念不散，培养出一个值得他留恋在人间的对手，拖住他，让他不至于彻底化道。
    可是，他现在出世，还是有些早！
    只看了几眼，小草苗便清楚，自己虽然能碾压帝者，但绝不是祖龙的对手。
    你跟一个泯灭了人性的生物打架，对方没有任何破绽，怎么赢人家？
    哪方面你都比不过。
    若是拖到下一纪元，小草苗化身鸿钧，得天地宇宙至尊气运，说不准和祖龙还有一战之力。
    “要打起来了吗？”
    天地间的气氛无比凝重，即便是诸帝，也都心惊肉跳，感受到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火灵帝者等不由得神思飞出，回忆起自己为证道打穿苍穹，击破万道的束缚，登临巅峰，面对天道，契合天心时的场景。
    那种面对浩瀚宇宙大道的压力，觉得自己很渺小的错觉，与现在格外相似。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祖龙并未对小草苗动手。
    百万兵马俑大军，也只是安静悬浮在天穹之上，释放着滔天的凶气，伴着无尽的血气浪涛冲击着苍茫大地，给众生带来恐怖绝伦的压力。
    一些弱者直接就爆体而亡，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你还有五百年时间，我也还有五百年时间，若无法超脱，一起死！”
    浩大无边，而又不带有一丝人性的威严之音，响彻天地间，宛若老天爷在讲话，四面八方都能听到，让人根本弄不清到底是哪发出来的声音。
    就在这一刹那间，祖龙人性回归了一下，一直盯着祖龙的小草苗，突然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透过模糊和扭曲的空间，某草看到了祖龙奇怪的面容！
    他没有固定的模样，像是由无数个时间段组成的面孔，样子不停变化。
    像刚刚一岁的幼龙，同时也似活了几百亿年的老龙，看得小草苗精神都有点错乱了。
    在祖龙身上，时间没有了前后，而是变成一条平行线，他的一生都在这条线上，没有过去与未来！
    而更恐怖的是。
    不管你用眼睛看，还是用神念扫，甚至将祖龙包裹在自己的意念中，不论哪个方向，你都只能看到他的正脸，永远看不见他的背后，看不到他的死角。
    “嘶……”
    小草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升起惊涛骇浪，竟然真有人能到到达这种不可思议的层次。
    这几百年来，小草苗曾无数次推算过生命的终点在哪里，心里也产生出一些模糊的概念，但却很难整合在一起，无法突破“见知”上的壁障。
    明明只要一个奇思妙想，一点灵感，便可以弄清楚生命最终极的奥秘，但却如鲠在喉，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思绪。
    但现在，祖龙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明悟了！
    修炼的终点，生命的终点，就是祖龙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