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有理

第16章


  
  天!不…不可能!他……他……?!
  
  只见陈杰信滑下堤防──就在我前方五十公尺处,但他没有奔向我,而是直奔向海边,他大步踏进海浪中,一把抓起那顶草帽,他先僵立好一会。
  
  「可恶!呼善珍!妳在哪里?」他往前奔进浪中,蹲下身子摸索着。
  
  「呼善珍,妳在哪里?」他狂烈嘶喊的声音像锤子般重重击着我的心。
  
  「呼善珍,妳出来呀!不要开玩笑了!」他像发了狂似的不停地往海中找,几个大浪打过来将他扑倒。
  
  不!危险!想喊却叫不出声!
  
  发现浪平后他没有起身,我吓坏了,用尽全身的力量逼迫自己爬了起来,虽然很痛,但身体幸好还是能动!
  
  陈杰信踉跄地从海中站了起来,但没一会又跪坐下去,他用力拍打着海水。「可恶的妳!妳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妳这么可以这么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都没有为别人想?」他大声嘶吼着,声音沿着无垠的黑暗海面吹散过去。
  
  吼完后,他低垂着头不语,任由海浪一直拍击冲刷他的身体。
  
  「……杰…信。」
  
  一听到我的叫唤,他如触电般的跳了起来,火速地转过身,先瞪着我一会,然后立刻奔向我。
  
  下一瞬,我被紧紧锁进他怀里……
  
  天与地──只剩我与他!
  
  *          *             *
  
  海风将我们的发狂猛的吹起──一如此刻存在我们之间的动荡的强烈情感。
  
  「为什么妳要这么做?为什么?」他的手紧紧捧住我的脸大吼道。
  我只是泪流满面,完全说不出话来。
  
  「妳怎么可以这样做呢?妳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手握的我的脸好痛,但这份痛,我甘之如饴。
  
  「告诉我!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妳跟我说呀!我可以帮妳的!妳不是一个人呀!」
  
  说完后,他用力把我扯进他的怀中,力道之大,像要将我揉进他的躯体内。
  
  他的话让我心中的那道堤防完全崩溃,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活下去!我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呀!」我哭喊道。
  
  「为什么妳会痛苦?是谁伤害妳吗?是我吗?是我让妳感到痛苦吗?」
  
  「不!不是你!」我拼命的摇头。
  
  「告诉我!快告诉我!」他推开我,抬起我的脸,直视进我的眼睛。「我帮妳!」
  
  「你帮不了的!」我猛地一把推开他,踉跄地朝大海走过去。「你帮不了!没有人帮得了!」
  
  才走没几步他便从后面把我扑倒,不让我继续往前走,我们一起跪倒在海中。
  
  我低垂着头。「你帮不了我,你别管我!我已经疯了!我疯了!再跟我在一起!你只会被我拖累!」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回去!你快点回去!你的父母和家人会担心你!」
  
  他伏在我的背上,没有说话,只是缩紧手臂,不让我动弹半分,挣脱得了,最后我哭喊到全身无力,不停颤抖,当他将我抱坐到他怀中,我就像一只破碎的娃娃。
  
  好痛苦呀!整个人从内到外,从灵魂到肉体,似要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
  
  「善珍!善珍!」
  
  因为我久无反应,他不禁着急的呼唤着我、用力摇晃着我。
  
  只是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好遥远,我仰起头试图看清他,但是才一仰起,立刻一阵天旋地转,接下来我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第七章-中
更新时间: 01/25 2007
  
  我两手张开,全身赤裸裸地飘浮在黑色、冰冷的海面上。
  
  很冷──这是唯一的知觉,但我只是任凭那冷覆盖全身,没有做任何的动作阻挡……
  
  一直随着海波轻轻飘流着。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我想,眼睛睁的大大,直直的望着黑色无际的上方。
  
  这就是地狱吗?──我猜。
  
  肯定是!毕竟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天堂,我微扯嘴角。
  
  只是──突然记不得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结束了生命?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突地,原本平静的海面起了波澜。
  
  朝我打来的浪是炽热的,点点滴滴像针般刺进我的肉里、骨里、血里,令我忍不住哀叫出声。
  
  好难受呀!
  
  我忍不住开始挣扎,手脚不停地摆动,想逃离那破坏原先平和的祸首,可是无论怎么游,都只能在原地打转,直到──我累到无力再动弹。
  
  放弃!随便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既入了地狱又怎能冀求躲过上刀山、下油锅的惩罚?只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只不过是不让自己继续活着成了父母的累赘、心上人的负担,这样也不行吗?忍不住哭号出声。
  
  为什么死亡不是解脱?我拼命的大喊,想要得到个答案。
  
  不是!
  
  有人如此回答了我。
  
  我张开眼,四处找寻,想看清楚说话的人──
  
  原来──是「我」!
  
  当我翻转身朝下,我看到了「我」──隔着海平面,有如倒影一般地互相凝望着。
  
  「不是吗?」我轻声问道。
  
  「我」看了我一会,然后动了,「我」开始浮起来,向我接近,在我还来不及反应前,「我」窜出了海面,用力的拥抱住我,在那一剎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涌上,然后──下一秒,我张开了眼。
  
  黑色的海不见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陈杰信的脸庞。
  
  我愣愣地看着,这是──奇迹?!
  
  *          *             *
  
  我动也不动的看着距离不到二十公分的陈杰信的脸庞,他已睡熟了,只是即使睡了,眉头依旧紧皱着……,痴愣看着他睡脸好一会,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
  
  梦?!
  
  原来方才那一切都只是梦?!
  
  但现在也是梦吗?
  
  尤其此刻我们两人全身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
  
  我的头枕着他的左臂,他的右臂则紧紧搂在我的腰间,我的双手则搁在他的胸前,可以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从他的身体幅散出的温热完全包裹住我,更充斥我的鼻息。
  
  几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比起那冰冷刺人的梦,我宁愿做这种梦呵。
  
  没想到这个叹息声惊醒了他,杰信眨了眨仍有睡意的眼,先抬头看了一下周遭,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低下头看着我。
  
  「妳醒了?」他声音低哑的问道。
  
  我轻轻点个头,费力的吞了口口水,没想到喉咙就像给烧刀子似的划过,再动了动身子,没想到不仅喉咙痛,全身的肌肉和骨头也像要四分五裂一般的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
  
  「……很痛!」我只能发出气音般的声音。「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一丝不挂地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间工寮,──妳……妳昏了过去,然后不停地发抖,我找不到车子可以载人,所以只能先把妳带到这──」话还没说完,他猛地抱住我。「天呀!我还以为妳……还好妳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的好紧、好紧,紧的让我喘不过气,身子骨像要被勒断般,但除了肉体传来的疼痛外,却体会到另一种被保护的奇异感,以及叫人鼻酸的情感。
  
  当感觉到某种烫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肩背时,我陡然一震。
  
  他…他哭了?!
  
  「别这样──对、对不起……对不起……」我轻喃道,已哭干的眼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但我的心却也跟着在泣血。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我。
  
  我们两人就这样紧紧抱着,不再说任何话。
  
  *           *            *
  
  我在海边昏倒后,陈杰信便背着我离开,他可能真的被我吓到了,乱了头寸,也没有向铁路局人员或打电话求救,在找不到交通工具离开的情况下,只能先带我闯进了这间在车站附近空无一人的工寮。
  
  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看我昏迷中一直发抖,便脱下两人的衣服,用留在工寮中的破棉被将两人包裹住,然后用他的体温为我取暖。
  虽然很原始,却很有效。
  
  路旁的橘黄灯光清楚的照进工寮内,我和他共裹着一条棉被相偎着。
  这里跟台北不同,除了偶尔响起的平交道警示声及驶过火车的声音,几乎是静寂的,听不到其它车声或人声。
  
  在一列火车驶过后,我开口打破了静默。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轻声问道。
  
  过了一会,他动了动,拉开我们的距离,正面转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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