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时,午休后的淳于征刚从卧榻上起身,一个寺人走了进来,对着淳于征行了一礼,“皇上,十二公主回宫了,正在殿外候着。”
在众位婢子寺人的伺候下,淳于征很快就穿好了衣服,洗漱了一番。淳于征走到矮几旁的蒲团前坐下,让人迅速换上了新鲜的水果和糕点,还沏了一壶上好的茶。
淳于征道:“让她进来吧!”
寺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片刻后,淳于寒薇走了进来,他对着淳于征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淳于征笑道:“坐吧!”
淳于寒薇与淳于征面对面坐下。淳于征关心道:“薇儿,此一去怎么又折回了?”
淳于寒薇不愿说出华轩造反,便撒谎道:“徐州沦陷,寒薇的夫君,死在了战争里。”
这话一出,淳于寒薇的泪水簌簌流下。淳于寒薇只觉全身好冷心好凉,她站起身,走到淳于征身侧坐下,她伸出双手,一把抱住淳于征,嚎啕大哭道:“父皇,父皇,儿臣心好痛啊……父皇,我好恨他……”
恨他骗了我!
恨他在大婚之日利用我,去屠杀我的子民。可这一切,我却一个字都不能和您说,因为我爱他,我舍不得他死!
淳于征伸手去轻轻抚摸淳于寒薇的后背,给予安慰。
淳于寒薇越哭心就越痛,直到最后哭到全身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华轩既是淳于寒薇短暂的幸福,也是她永久的痛苦。若早知结局如此,何如当初莫相识!
淳于征安慰了淳于寒薇好一会,淳于寒薇才平复了心情,擦干了泪水。
淳于寒薇完全没有想过,华轩利用她复国,仅仅只是一个痛苦的开始,真正让她心碎的,是淳于荡的无情,将她硬生生拖入了无间地狱。
等淳于寒薇的情绪完全稳定后,淳于征才沉重的道了句,“薇儿,父皇可能要对不起你一次了。”
看着淳于征那眼底复杂的神色,淳于寒薇心头跳了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淳于寒薇轻声唤道:“父皇!”
淳于征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才满是无奈的叹气,“寒薇,朕决定,将你送往宁傲国和亲!”
一句话如当头棒喝,让她瞬间失神,如五雷轰顶,让她痛彻心扉,如倾盆大雨,淋得她全身僵冷。
淳于寒薇吓的连气息都开始颤抖了。她强压情绪,强颜欢笑道:“父皇,父皇,您在儿臣开玩笑的,对吗?”
淳于征虽是心痛不已,可他是个皇帝,自当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他还是强忍情绪,正色道:“不是开玩笑,是和你说认真的。”
“认,认真的?”这无疑是对淳于寒薇的双重打击,她还没有从华轩的背叛中走出来,现在又要面临和亲。
淳于寒薇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的泪水快速掉落下来,她泣不成声的哀求道:“父皇,我不要和亲,父皇,我不要去宁傲国和亲,求父皇,不要……让我……去……啊啊……”
淳于寒薇一边说一边不停的磕着头,“父亲,儿臣求您,我不要去……我不去……”
淳于征严肃道:“薇儿,既然生在皇室,成为一国公主,那你就应该承担一国公主该承担的责任,而和亲就是你的责任,薇儿,再过几日,永淳国派去宁傲国的使臣回来后,你就去和亲吧!”
淳于征语毕,便不顾淳于寒薇的凄声哀求,就决然而然的离去。
淳于征的离去,让淳于寒薇心灰意冷,她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停流淌,心中只剩寒冷,没有温情了。
可能这就是一个公主的命,古往今来,所有公主的利用价值都在政治上,无一例外。
淳于荡一人来到曾经被贬为庶民时,住的那所小庭院里。顾菱正在院里晒衣服,看见淳于荡的到来,顾菱欣喜若狂,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去。
淳于荡温柔的笑道:“阿菱,近来可好?”
顾菱笑道:“挺好的!”
淳于荡伸手,宠溺的抚摸着顾菱的头,“阿菱,我每日让人送来的东西还够用吗?”
顾菱点头,“够了,不仅够,还多着呢!”
“东西不怕多,就怕不够用。你觉得够了就好!”淳于荡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顾菱,顾菱接过后,淳于荡解释道:“这张纸上画着一个虎形的符纹,要辛苦阿菱帮我拿去打铁的地方,打造一块,我明日一早来取。”
“好,我知道了。”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的照顾自己,等过几日,我将宫里的事全部处理完了,我再来接你。”
顾菱乖巧的应道:“嗯,好!”
淳于荡语毕,便转身离去。
陨凤阁里,岁安一人坐在床榻前,流泪哭泣着。乐清走了进来,如今岁安是十三公主了,乐清见了岁安,一定是要行礼的,毕竟,身份有别。
乐清对着岁安行了一礼,“婢子见过公主!”
岁安一边哭着一边急忙将岁安扶起,“你平身吧!别向我行礼!”
乐清站直身子,安慰道:“公主,别哭了,娘娘为你而死,她不后悔,也不会怪你的。”乐清轻叹气,伤感道:“只是,她临死也没能听你叫她一声母后,估计,这是她最大的遗憾吧。”
还不待岁安说话,门外传来一个寺人的声音,“皇上驾到!”
岁安将眼泪擦干,岁安多年当婢子,已经习惯了下跪。
等淳于征走进来后,岁安和乐清才跪拜行礼,异口同声道:“婢子,拜见皇上!”
“都起来吧!”
待岁安和乐清起身后,淳于征命令道:“岁安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众人异口同声,“喏!”
语毕,众人鱼贯而出。
淳于征走近岁安,岁安害怕的后退两步。淳于征便不再靠近。
“岁安,你今年,多大了?”淳于征问道
“禀皇上,婢子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淳于征苦笑一声,才轻叹气,“是了,皇后的孩子如果生下来,长到现在,也应该十六了。”
淳于征静静的看着岁安,岁安的五官与宁玄相似很多,淳于征仿佛能从岁安的身上看到宁玄的身影。
淳于征笑的一脸随和道:“岁安,如若十六年前,皇后没有隐藏你,你该享受公主所有的待遇的。岁安,朕亏欠了皇后,所以,朕会在你身上弥补,皇后希望你能出宫做平民,而朕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在宫里当公主,享受荣华富贵,还是想去宫外做平民?”
做公主,就不会有自由。皇宫是个牢笼,虽有荣华富贵,可唯独没有自由。生而为人,谁想一生被困在一个地方,世界这么大,若不到处去看看,岂不枉活一世?
况且,我如果真是皇帝的女儿,那我和安王不就没有可能了吗?
岁安不自觉的掉下泪来,她是多么喜欢淳于昭,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淳于昭却从未出现过。帝王家的人都是嘴甜心硬,没有半点人情味,没有半点温情,这样冷血无情的皇宫,又怎能是最好的归宿?
淳于征见她落泪,便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岁安,岁安接过后,淳于征又道:“岁安,你是朕的女儿,就算你去了民间,朕也不会亏待你。朕会给你建一座府宅,再给你一笔不少的银钱,足够养活你一生了。”
岁安一边擦泪一边笑道:“谢皇上,皇上都为我安排的这么好了,我当然是想选择去民间。”
“朕,子嗣虽多,可女儿不多,以前,朕只有寒薇和寒霜两个女儿,寒霜呢,朕将她养在民间,所以说到你,真正养在身侧的只有一个女儿,她是寒薇。可转眼间,朕就要亲手将她送去宁傲国和亲了。”淳于征说着,也不禁掉下泪来。
岁安见了,心中尤为大惊,皇上居然也会落泪?
在岁安眼中,皇上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吗?他怎么也会落泪?
可转念一想,是了,皇上也是人呐。只要是人,便逃不过七情六欲,贪嗔痴怨,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淳于征擦了擦泪水,“孩子,皇宫是个是非之地,而你却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只是,孩子,你可以,叫我一声父皇吗?”
虽说淳于征的面上一脸和善,可岁安一想到他是皇帝,就心生怕意,岁安不敢叫,因为她做了十六年的婢子,见到主子时,她已经习惯上前去伺候,习惯在身份尊贵的人面前低三下四的说话。
她不敢,是从心里的胆怯,因为她从小就听皇后娘娘说,皇帝如何如何可怕,如何如何无情,这些话她都牢牢印刻在骨子上,不敢忘记。
看着岁安犹豫不决的样子,淳于征还以为,岁安是因为皇后的事,心生怨恨,所以才不叫他。
淳于征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不叫就不叫吧,毕竟朕也没有养过你。你不认朕,也是应该的。”
淳于征说这话时,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与气魄,有的只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的无奈,对自己的自责。
起初他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宁玄宁愿一死,也不愿意揭穿岁安的身份,可现在他才懂了,原来是宁玄在责怪自己无能。当淳于征亲自将淳于荡废除太子一位,禀为平民时,当淳于征亲手将淳于皓送到徐州后,英勇牺牲时,当彭城郡被攻陷,淳于瑄殉国时,当淳于寒薇被她亲手送到宁傲国去亲和时,他就知道,他自己有多无能。
做一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仁君又如何?他护的了天下百姓,可却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他这么无能,也难怪宁玄不愿意让岁安与她相认。
淳于征不仅在回想,当年他灭玉轩国,驰骋沙场的那份英豪之气去哪了?他何时变得这般无能了呢?难不成,真的是他老了吗?
淳于征苦笑,老了老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看来这皇位还真得让贤了。
淳于征将所有悲伤的情绪压下,他对着岁安,笑的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岁安,明日,你就收拾东西去民间吧。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远离皇宫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淳于征与岁安说话时,岁安透过淳于征的眼,看到岁月在淳于征眼中留下无尽的沧桑与凄凉。
淳于征语毕,便转身离去,在岁安的映像里,她每次看到淳于征时,淳于征都会给他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这还是岁安第一次见到淳于征的背影,寂寞,孤独,无奈!仿佛此刻,他不是皇帝,而是那万千平民百姓家中,一个最普通最平常最渴望得到子女关爱的父亲。
眼看淳于征一步步向前走去,离岁安越来越远,岁安的心中有了几分伤感。淳于征虽是皇帝,可也是她血浓于水的父亲。虽然,她与淳于征相处的时间短且在得知自己是淳于征的女儿后,感到震惊,可血缘却是改不掉的。
岁安很清楚,一旦出了皇宫,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宫了。宁玄身为她的母亲,临到死都没有听到岁安亲口唤她一声娘,同样的错位,还要再犯第二遍吗?
即便今日再胆怯,再不敢,她还是要鼓着勇气踏出这一步。淳于征的脚步已经走到陨凤阁门口。
岁安,不能再犹豫了,他是你父亲,此生出了宫,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为了不给自己和他都留下遗憾!
“父皇!”
一声父皇,让淳于征刚抬起准备踏出门槛的脚填在空中犹豫了起来。岁安的声音在这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着。淳于征迟钝了片刻,才将脚收回来,喜极而泣的应道:“唉,唉!父皇在,父皇在!”
这是一个父亲听到女儿对自己认可后的喜悦,淳于征转过身,满眼是泪的看着岁安。
岁安跪在地上,拜了三拜,“父皇,这三拜就当女儿拜别您的,出了宫后,女儿与您便再也不见了,父皇,您要多保重身子。”
淳于征擦干泪,笑的一脸无奈,但他还是温柔的点着头,“好,好!父皇会保重身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情,这个东西可真是奇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人年少时,渴望爱情,老年时,便渴望亲情。
“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会照顾好自己就好,那父皇就先走了!”
岁安恭敬的行了一礼,“女儿恭送父皇!”
淳于征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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