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好在御花园里宴请自己的叔父曹智。
曹智已经是五十余岁的人了,两鬓斑白,原本曹禀是他一生唯一的期望,家大业大最终不过是传给后人的,可是曹禀却顷刻间丧命于此。
花好令人给曹智赐座,亲手捧起一杯暖茶交在叔父的手里:“叔父,都是本宫的错,没有能保护好表弟……”
曹智说:“娘娘,这也是曹禀命贱的缘故,和娘娘你无关。听闻娘娘已经怀上龙胎,真是可喜可贺。”
花好欣慰地抚摸着腹部说:“其实本宫也很意外,御医曾说本宫再难怀孕,没有想到老天还是赐予了本宫一个皇儿。或许是老天也不希望我们慕容家族断了血脉。”
曹智阴沉着脸说:“娘娘可不要忘记了,现在外人知道的是皇上才是慕容家族的人,娘娘是我们曹家的人,谁又能知道娘娘你才是慕容公主诞下的唯一血脉,他慕容敏根本就不姓慕容!”
花好长长叹了口气:“叔父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木已成舟,皇上纵然不姓慕容……可是本宫的孩子总是姓慕容的。”
往事如梦如烟。
三年前,慕容敏听从母后柳翩翩的命令,从太湖中找到了打渔女花好,欲将她隆重娶回宫中。但堂堂皇帝娶一个出身卑贱的打渔女传扬出去始终有损皇室颜面。于是,慕容敏就派人四处查找花好母亲娘家人曹家人的下落。
曹家祖辈也曾经显赫过,曾祖父曾官居朝廷一品,才将女儿嫁入后宫成为德妃娘娘。然而德妃娘娘并不受宠,只有生下皇子才能保住地位。
德妃娘娘身边有一个贴身婢女风四娘,风四娘与当时潜伏在东魏后宫中充当乐师的西楚皇帝宇文萧私通。一个风雨之夜,德妃娘娘和风四娘同时诞下孩子,德妃娘娘生的是公主,风四娘生下的是男孩,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德妃娘娘留下了风四娘生的男孩,而将亲生女儿送出宫去。
那男孩,就是慕容敏的父皇慕容乾,而他本姓是宇文,他应该是西楚皇族的血脉。
与此同时,曹家犯事,被连根拔起赶到边疆寒土之地。德妃娘娘换子的秘密也只有家族里少数几个长辈知晓。但他们无力保护德妃娘娘生下的公主。
德妃娘娘生下的公主,被人收养流浪到太湖边,与普通渔民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现在的花好。
这一段身世终于被挖掘出来,为了弥补上一代人的亏欠,也为了掩饰这段尘封的历史,太后柳翩翩命已经继位的儿子慕容敏去太湖寻找花好,将她封为皇后,并且承诺,她若生下皇子则为东魏皇位第一继承人。为了掩人耳目,慕容敏免去了曹家的罪责,将他们从边寒之地召回,但因为忌讳他们掌握了皇族的秘密,所以承诺他们生活富庶但不可以入朝为官。
只是人的欲望始终是无穷无尽的。有了数不完的金银珠宝,曹家人又开始幻想入朝为官,重新恢复祖辈的繁荣。
其中,又以曹智最为野心勃勃。
“娘娘,小皇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真的会安心让你的孩子继承皇位吗?要知道你是知道他秘密的人,他会感觉自己一生都会受到你的要挟。哪个皇帝会甘心受人要挟呢?但凡以后有其他妃子生下皇儿,他就可以随时找借口封别的皇子为太子。”
花好哈哈大笑:“叔父大人,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宫早已料到这点,所以本宫不准许皇上再纳任何妃嫔,本宫的孩子就是他唯一可以拥有的骨肉,不立本宫的孩子他还能立谁的孩子呢?”
曹智看着花好志得意满的脸庞,终于不再相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花好没有读什么书,性格又倔强,如果没有碰壁她一定不会醒悟。
曹智是沉得住气的人。
“娘娘,你现在怀有身孕,身边需要有自己的人照顾。”他小心翼翼地说。
花好微微颔首:“叔父说的是,虽然皇上暂时不肯给叔父加官进爵,但并没有限制叔父居住在京城。本宫会安排一座大宅子给叔父居住。有叔父在京城,本宫的心也能安定一下,直到将太子安全生下来。”
“娘娘,两年前娘娘究竟是如何会滑胎的?”
那原本是花好最不情愿想起的事情。
那时候她与皇上还算琴瑟和谐,又很顺利地怀上龙胎,后宫一片欢喜。
无奈怀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她去御花园散步,步下每日必走的一条石阶时,脚步一滑,从石阶上摔了下去,孩子就这么没有了……每每回想此事,花好都只能感叹是那个孩子和自己没有缘分。
曹智静静地听花好回忆此事,眉头不禁紧锁。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平时走习惯了的台阶怎么会忽然滑脚?若说是后宫女人争风吃醋,可是后宫又只有她花好这么一位醋缸皇后。
但直觉告诉他此事透着蹊跷。
两人正闲话着家常,忽然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穿着一身黄色锦袍的慕容敏下朝回来,瞧见曹智跪在花好身边,他亲手将他搀扶起来:“都是一家人,免礼。”
曹智叩谢,抬头触碰到皇上的那双眼,浑身不禁有些冒冷汗。这双眼眸流露着和皇上年龄不太一样的冷漠深沉,虽然皇上唇角带着暖暖的笑意,但曹智知道,这位皇上可并不像花好形容的那样,是一个可以掌控的文弱少年。
他想起自己可怜的独子,不明不白就死在校场里,心里不禁生起了一丝怨恨。
慕容敏说:“曹禀是为国捐躯的,朕已经追封他为护国将军,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这也算是曹禀为曹家增光,曹智,你不会有所埋怨吧?”
“皇上,曹禀能为国家捐躯,是曹禀的福气……”曹智说着言不由衷地话,还配合着洒落几滴泪水。
花好趁机告诉皇上,要让曹智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慕容敏送给曹智一块金牌:“也好,曹智,你以后多陪陪皇后娘娘说话,执这块金牌也可以随时出入后宫。”
花好得意地觑了曹智一眼,心想皇上对我们曹家还是有情有义的。曹智接下金牌,心里却依然感觉沉甸甸的。皇上越大度,他越觉得皇上城府很深,所以,他也要愈发打起精神好好保护好花好。花好的孩子才是他未来可以得到泼天权势的保障。
领着孩子的尸首回到驿馆,曹智不禁悲从中来,自己年过半百,没有想到却遭遇了断绝香火的灾难。家业再大,又有何用?老死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老管家奉上暖茶,看着老爷老泪纵横的样子,他熟悉老爷所想,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请不要太难过,天无绝人之路。”
曹智悲戚地擦拭着眼泪:“曹家已经走上绝路了,我已经绝户了。”
老管家说:“老爷,你忘记了吗,当初你在京城时,曾与一贫家女子有过一夜之欢愉,那女子后来不是带着一男孩上门来认亲吗?说是老爷你的骨肉。”
曹智顿时呆住了。
怎么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他原本是与那贫家女子逢场作戏的,哪里知道那个女人10年以后竟然带着一个孩子来找自己,当时他断然不肯相认,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怀疑那女子是想要敲诈自己的钱财。
可是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没准那女人生下的真的是曹家的骨血呢?
他吩咐老管家:“你去找找看,如果能找到,那孩子如今也有17岁了。”
但愿,那是自己的骨血。
(2)
沐小鱼快要被蓝敛玉给烦死了!
自从他在校场上无意中对自己表白了以后,脸皮就变厚了,总是纠缠着她。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可以瞧见他游魂一样的身影。
沐小鱼可不是喜欢和人家玩暧昧的女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虽然大师兄看上去样样完美,可是爱情并不是你完美我就一定要爱你。再说,大师兄和金兀啄的那场比试实在是太丢雪山门人的脸了,沐小鱼都觉得小太监敏儿几乎都比蓝敛玉要爷们儿。
“小师妹,这是我特意让人从雪山给你摘来的天山雪莲,你看看,喜欢吗?”
“小师妹,我在京城大酒楼订了位置,我们一起去吃饭?”
“小师妹,你姑姑最近缺不缺银子,我这里有三千两的银票,你拿去给姑姑?”
“小师妹,你到底要我怎么哄你你才开心呢?”
……
不甚其烦的沐小鱼猛然转过头来,兰花手一指:“快看,你身后跟着一只鬼……”
蓝敛玉笑笑说:“你就别耍我了,你用这招都用了好多次了!”
沐小鱼说:“这次是真的。”
不等蓝敛玉回头神来,他忽然感觉胁下一阵刺痛,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死对头金兀啄正拿着一把雪亮的剑刺着他:“给我滚!”
蓝敛玉感觉双腿颤了一颤,但依然记得要保持自己的风度,他对沐小鱼说:“师……师妹,我想我家里还熬了汤,我我不想浪费……我回家喝汤,失陪了。”
说完就施展轻功忙不迭地跑路了。
沐小鱼鄙夷地撇嘴:“胆小鬼。”又冲已经摘下了面具,容颜美如玉的金兀啄说:“你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吧?没有想到你这四皇子竟然也做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姑姑又没有得罪你,你凭什么给人家下蛊毒?”
“我做任何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金兀啄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发现他容貌太美,沐小鱼倒不怕他了:“你要差遣我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只要有银子就好办事,可是你干嘛将我的姑姑牵扯进来。”
金兀啄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沐小鱼,心想这个小丫头还真够义气,自己性命随时不保,却还惦记着姑姑。
他给她交待任务:“你必须入宫,打探清楚皇上慕容敏的身世之谜。”
“皇上的身世之谜?这个我可以马上告诉你,皇上慕容敏是先皇慕容乾和太后柳翩翩的孩子,是遗腹子,先皇在他还没有出世时据说就驾崩了。”
金兀啄嘴角扯了扯:“这还用你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我要你打听的,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有办法入宫,你以为皇宫是菜市场想去逛逛就可以逛逛的?”沐小鱼白了金兀啄一眼,转身就想走。
那人却像鬼魂一样再次飘到了她的前面,这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从腰上摘下来那野王笛,横着放在唇边。
“别,别……”沐小鱼心疼地嚷了起来,他这一吹奏,可怜的姑姑就要痛得上天入地了。
“这个秘密我们至今也不得而知,你一定要打听出来,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会给你姑姑解毒。”
“说话算话,来,拉钩!”沐小鱼天真地伸出小手指:“拉钩了就不许反悔了。”
金兀啄愣住了。
看着她一脸的孩子气,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冷冷地说:“无聊。”
“那你是打算食言吗?”
“我从来不会食言。”
“那就拉钩呀!”
沐小鱼固执地伸出小手指,对着他的脸。
金兀啄无奈地伸出小手指,他的内心充满警惕,防备她会耍什么花招,可是她只是真的和他的小手指交织在一起。
她的手指是那么柔嫩,却又生着小小的茧子,显然是生活苦过的人。那瞬间,他的心里忽然无由生出了几许怜惜的感觉。
忽然,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少年一路狂奔过来,脸上脏兮兮的,他大喊:“闪开,快闪开!”
他身后跟着一堆的人在追砍着他。
那伙人终于追上了他了,将他按倒在地。
棍棒飞落,有人骂道:“小野种,输了银子就想跑,今天看不打断你的腿。”
一句“小野种”令金兀啄浑身一颤,他的透明瞳仁忽然放大,沐小鱼原本见不得别人以多欺少,她正想冲上去救人,金兀啄已经拉住了她,然后闪电一样飞扑上去,只是一眨眼功夫,那几个群殴的人已经被他打断了腿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那少年一脸血污从泥地上爬起来,冲金兀啄欲跪下磕头:“谢谢恩公。”
金兀啄使出内力让他不能拜下去,他冷淡地说:“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对人拜倒。”
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转悠,显得过于聪明了。
“是,谢谢恩公教诲。”
沐小鱼说:“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少年说:“我叫曹双,我娘亲病了,我去赌场想要碰运气,结果输了银子,我给不了银子,所以才逃出来,如果不是恩公相救,我的命就没有了。”
原来这曹双竟然和自己的遭遇一样。沐小鱼心里动了怜悯之心,她取出荷包想要摸银子,想了想,全部丢给了曹双:“你拿着,去给你娘亲看病吧!不要赌了。那赌坊都是骗人的。”
曹双接过荷包,拱拱手,转身就走。
沐小鱼对金兀啄说:“原来你这个人并不是毫无心肝的。”
“我为人如何不要你评价。你只记得你要完成的任务。”
金兀啄转身飘然离去。
瞪着他的背影,沐小鱼嘟起嘴巴,白了他一眼:“成天摆出一张臭脸像人家欠了你的银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呀!”
金兀啄路过一家赌坊,忽然瞧见了那曹双的影子,他蹙起眉头。沐小鱼给他影子是让他去医治母亲的,他怎么又回到赌坊了呢?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反感欺骗沐小鱼的人。
他背负着手跟在曹双的身后,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曹双将沐小鱼给他的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倒腾出来:“小爷爷我又杀回来了,这次翻个够本!”顺手将那荷包扔在了角落里。
金兀啄弯腰,将荷包捡拾起来,轻轻放入怀里。
一会功夫,曹双的银子又输没了,这一次他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想溜的时候被人强行按住:“别走啊,你上回欠的赌债还没还呢!”
“别,别,各位大爷,我,我回家取银子去。”
“少在这里吹嘘,你家还有什么银子,除开你病怏怏的老娘以外你家早已家徒四壁。留下他的手,砍了。”
金兀啄这次没有去劝阻,任由他们将曹双的手强行按在了桌台上,雪亮的砍刀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等一等!”只见从赌坊外走出来几个人,穿着华丽,腰带上绣着“曹”字样。为首的那个人上去问:“你是曹双吗?”
“你是谁,我没欠你的赌债。”曹双有些惊恐。心想自己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了,都来找自己讨债吗?
那为首的人说:“放心,我们不是来讨债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曹双。”
那人点点头,拿出银子“啪”地扔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们家少爷欠的赌债,还了。”
少爷?
大家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曹双是小瘪三,什么时候成了少爷了?
曹双见这伙人器宇不凡,顿时顺水推舟:“是啊是啊,我是少爷,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敢剁本少爷的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那人将曹双领了出去。
金兀啄像影子一样悄然跟随,作为暗卫宫的首领,他的嗅觉比常人更为灵敏,他已经嗅到了一缕奇异之处。市井小瘪三怎么眨眼间会成为曹家的少爷?
那个曹字用金线绣的,天底下只有皇后娘娘的娘家曹家人有此气魄。曹禀已经被人打死了,这个曹双是曹家的什么人呢?
凡是和东魏皇家有关系的,他都会于暗中留意。因为重大机密往往藏于微不足道的小事里。
那人将曹双带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说:“我是曹府管家,你是我们曹老爷的公子,但我们还要做滴血认亲。”
曹双猛然想起来,十岁那年娘亲曾带自己去认过爹,但连爹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人拿棍子赶了出来。
时过境迁,曹家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认自己了?
金兀啄心里吃惊,原来这个曹双竟然是曹智的另外一个儿子?
他在随身带着的小簿子上写了一笔,记下了曹双这个人物。这才转身悄然离去。
(3)
沐小鱼很发愁,自己该怎么潜入宫里去呢?
敏儿正好走来,问:“师姐,今日我们练习什么武功?”
看到他,她眼神一亮,怎么忘记了,敏儿是后宫里的小太监,他一定有办法可以让自己混入后宫里去:“喂,敏儿,师姐今日请你吃大餐。”
看着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师姐,敏儿心里不禁发毛:“师姐,你有话请直说,不用对我如此客气,我不习惯。”
“……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客气吗?”沐小鱼有些不高兴。
“客气没有,脾气倒常有。”
“你真的是找死,竟然敢如此和师姐说话!”沐小鱼大怒,举起手里的小木棒,抽在敏儿的小腿肚子上,抽得他蹦起来三丈高。
“师姐,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敏儿苦着脸求饶。
“知道错了就好,给你一个机会,带我入宫。”
敏儿一愣:“入宫,又要去偷东西?”
“不是啦,我要入宫去做宫女,或者随便什么人都行,你想办法。”
敏儿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忽然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沐小鱼看到敏儿阴沉下来的脸,感觉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臭小子变脸会如此可怖呢?太冷酷了。
“关你什么事?不想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她非要和他对着干不可。
敏儿是绝顶聪明的人,早已将沐小鱼的脾气了解得清清楚楚。如果她不告诉你,你非问个究竟她更加不会告诉你。
只能慢慢去套她的话,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猫腻。“师姐吩咐下来的事情,师弟一定会办好。这个事情就包在敏儿的身上。”
“敏儿!”远远的,走来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正是丘宝宝。她走来挽着敏儿:“今儿晚上街市有花灯看呢,陪大师姐去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师姐挽着敏儿,沐小鱼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大师姐相邀,敏儿怎么好推拒呢?小鱼师姐,不如你也一起去吧!”敏儿目光热切地看着沐小鱼,和她逛花灯才有意思。
丘宝宝不等沐小鱼回答,说:“师妹有蓝敛玉师兄相邀呢,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了。走,师弟,大师姐请你吃红烧狮子头去。”说完她就强行拽着敏儿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沐小鱼嘟囔着:“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和一个小太监逛花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鼻子酸溜溜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真是的,这是什么样的莫名其妙的情感?
在原地伫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又跟了上去。
如果那个师弟敢对大师姐献殷勤,自己绝饶不了他。
丘宝宝拽着敏儿的胳膊,在人丛中穿梭着:“师弟,你看哪个花灯好看,师姐给你买下来送给你。”
灯火下,师弟那张脸真的是俊美飞扬,真想在他的俊脸上揪一把。
敏儿却有些心神不宁,他几次回头张望,仿佛想要在人群里找到那个他放不下的女孩身影,可是每次都没有找到。
算了,她怎么会跟着来呢?没心没肺的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小太监呢!她一定和大师兄在一起,哪里还会记得自己呢?
他不禁苦笑起来。
此刻沐小鱼正混在人群里,人流太多她失去了方向感,小师弟和大师姐到底去哪里了?难不成发现自己将自己甩了吗?
她在人群里奋力寻找,不留神撞在一锦衣男子身上,那男人回头一看,顿时色迷迷地笑了:“小美女,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这么多人都遇见了。”
那锦衣男子是金兀术。今日他也带着随从在这里逛花灯,顺便瞧瞧东魏的美女。满街都是庸脂俗粉,他正觉得扫兴了,没有想到沐小鱼自己撞了过来。
见到他就烦!沐小鱼连和他搭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想要闪人,金兀术使了一个眼色,随从们包抄上来,将可怜的沐小鱼“网”住了。
“相请不如偶遇,美人儿,不如随本王回驿馆吧!”金兀术油腻腻的大手摸了过来,沐小鱼毫不客气“啪”地打掉:“请你自重。”
“自重?你装什么蒜呢?没准就是待在这里等着本王带你走的,说吧,开个什么价才肯跟本王走?”对于金兀术来说,他以为天底下就没有他买不到的女人。
沐小鱼心里翻涌起一丝厌恶,喝道:“你嘴里乱七八糟地叫什么,再不让开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金兀术说:“看来你还真不识好歹。我可告诉你,这东魏京城迟早是我们南辽国的领地,攀上我南辽国太子是你的福分,来人呀,将这小姑娘给本王绑了带走。”
沐小鱼不等他说完,从袖口里飞出一柄刀,架在了金兀术的脖子上:“我看你还敢不敢绑本姑娘?调戏到姑奶奶头上来了,我看你才是不想蹦跶了。”
忽然,一道青色的影子如鬼魅一样飘了过来,将那刀弹飞了。将金兀术从沐小鱼的掌握中救了下来。
沐小鱼一看,心里不禁一叹,又是金兀啄。她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
金兀术大嚷:“竟然敢行刺本王,你们还愣着干嘛,将她给本王绑了带回驿馆。”
“皇兄不可。”金兀啄护在沐小鱼身前,微微俯身:“沐小鱼是我们暗卫宫的人。是自己人。”
金兀术脸色阴沉沉地:“我管你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怎么,皇弟,你敢和本太子作对吗?”
“皇兄,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这里是东魏的京城,沐小鱼又是东魏人士,若瞧见我们南辽国的人在这里抢他们的女人,必然会闹出大乱子来。请皇兄三思。”
金兀术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有人慢慢围上来了。南辽国和东魏交战了几次,东魏子民对南辽国的人早已充满敌意。
虽然美女也重要,但总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金兀术悻悻地瞪了沐小鱼一眼:“不识抬举的小东西,本王记得你了。我们走。”
他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金兀啄待他们走远,冷冰冰地对沐小鱼说:“我皇兄好色如命,你自己小心。”
沐小鱼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们南辽国的人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居然敢拦路抢女人。这可是东魏京城,你们想胡作非为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这个狗太子若敢再打我的主意,本姑娘不会饶了他。”
“闭嘴,他是我皇兄!”
“你若护着他,我连你一起杀了。”
金兀啄撇撇嘴:“就你那几下子,能逃得了性命再说吧!”
忽然,沐小鱼眼尖,瞧见了大师姐和敏儿在前面看花灯,她丢下金兀啄,急忙飞奔过去。
“敏儿,大师姐……”她脆脆的声音飘响起来。
金兀啄瞧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内心一片怅然……
其实沐小鱼说得没有错,虽然南辽国的国力日益强盛,但文明之风并没有跟上,当街抢强民女这样愚不可及的事情也只有横蛮的太子才做得出来。
只是,他能如何呢?他不过是地位卑下的普通王子,离皇权中心差距太远,纵然满腹经纶文武双全,他也不得不替太子殿下做牛做马。
有时候,人出身时,命运就已经注定。
他回到驿馆时,见太子殿下正搂着几个青楼女子海吃胡喝,觑见他进来了,对他说:“皇弟,那个女孩子……你在三日内让她洗好了躺到我的床榻上去。”
“皇兄,她是替我们南辽国办事的人……”
金兀术阴沉地说:“有银子还怕找不到替我们南辽国办事的人吗?怎么,皇弟,你是想违背本王的命令吗?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性命是本王救下来的。本王能救你,也能随时要你的命。”
沉默了片刻,金兀啄俯下头,低低地说:“皇弟知道,皇弟会听命的。”
他慢慢转身,不想让人瞧见眼眸里的悲凉。他不是一个会流露情绪的人,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担心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为什么,自己却要做伤害她的事情?
走到户外,他仰脸看着天空中那轮淡淡的玄月,俊美的脸颊上浮现隐约的哀伤,如水流淌。
沐小鱼,我该怎么救你?
饶是他江湖经验丰富,此刻也全身颤栗毫无办法应对。
他敏感地察觉,内心有一缕他所陌生的情愫在暗自滋长。或许终身得不到,但,他也想要倾尽全力去保护。他抚摸着沐小鱼的那枚荷包,仿佛,那里还藏着她手指的暖暖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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