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的血衣

四起血衣谋杀案的血腥经过


......
    黑沉沉的天,黑沉沉的云,无穷无尽的雨冲洗着荒野,风在遥远的旷野忽远忽近地呼啸,象一个困在陷阱的野兽在绝望地咆哮。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披着长袍子,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提着小玻璃灯笼,哼着小曲在黑暗中不慌不忙地走着。
    从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见他满脸油汪汪、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他走过小桥,河水轰轰地流着。天上隐隐响起了雷声,他恶狠狠地对着天骂了一句,然后加快的步伐。
    他沿着山脊往山走,突然发现前边有一个矮矮的黑黑的影子,可能以为是一个树,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可能感觉不对,这个荒山走了几万遍,何曾有过什么树?
    他冷笑一声,大声地喊:“哈哈,想打你边爷爷的劫,你是活腻了!老子是强盗的祖宗!”
    前边那个影子没有动。他向走靠近几步,看见一个人背着他站着,长长的袍子,包着头巾。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发现那人的衣服是干的!
    “你是谁?想干什么?!”他大喊了一声,好像是威吓,但是更主要的是给自己壮胆。
    “轰轰”天边一阵雷声响过,紧接的几道电光闪过。那个黑黑的影子猛地转过身,白得透明的脸,黑得发亮的伤疤,亮得放光的小三角眼睛,在电光下清清楚楚。
    “你.....你是谁?”
    “哈哈哈”凄厉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啊,是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黑影把枯瘦的手对着小灯笼一指,灯笼的火暴涨,照得四周雪亮。他扔掉手中的雨伞,从腰间拔出雪亮的匕首,向那黑影刺去。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男人刺出去的匕首调转了方向,向自己的胸口缓缓刺去。他低下头,眼睛瞪得快要暴出眼眶,看着匕首刺向胸膛,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在哗哗得流个不停。
    匕首很锋利,扑的一声,插进他的胸膛,好像那只是豆腐做的一样。他痛苦地嚎叫起来,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形得异常狰狞。
    他的手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握着匕首从侧腰干脆利落地插入,稳稳地从胸前划过,从另外一侧拔出,然后又插入......
    这样的情形让人毛骨悚然!
    他抬起头,两眼通红,瞪出了血,被雨水冲刷得满脸都是血污。
    那个黑影笼手静静地站在一边,两眼亮得发光,嘴角露出残忍满足的笑容。
    那只失控的手有力地、从容地在胸口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然后是背后,一刀又一刀。
    男人从口中喷出血雾,中间夹杂着血块——他把自己的舌头也嚼烂了,这真是世间少有的酷刑!
    不一会,背上的伤口也划完了,身上的血向外不停地喷射,那匕首又灵巧地在胸前转了几转,划上了纽扣,为这件血衣划上了句号。
    男人轰然倒下。灯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
    草房里,灯光如豆。
    “爹,外面的雨停了!“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兴冲冲跑进厨房。
    一个中年男人在灶前烧火,另外两个儿子在帮着母亲做祭祀祖先的供品。
    “好,老大,你来烧火,我跟小宝出去烧纸祭野鬼。”男人站起来,是一个魁梧的壮汉,古铜色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他的眉宇依稀看得出父亲的样子,但是少了霸气和凶气,忠厚又不失精明。
    “早点回来吃晚饭!吃完了早还要祭祖呢!“他的妻子,一个柔顺漂亮的女子温柔地叮嘱。
    老二嘟哝着:“爹,我也要去!”
    男人轻轻地扇了他的头一巴掌:“去那么多人干吗?在家老老实实帮你妈干活,别偷懒,小心我捶扁你!”
    男人叼着烟斗出了门,小男孩提着一小篮子纸钱和香烛,快步的跟在后面。
    和南方很多乡下农村一样,鬼节要祭祀祖先。但是为了让那些绝了子孙,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也能过节,不至于因为嫉妒寂寞而害人。农民们会让小孩子在大路上烧些纸钱,让孤独的鬼也能得些钱花。
    两个沿着河边的山脚走了一会,小男孩说:“爹,我怕!”
    男人停下来说:“好吧,就在这里烧。”
    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小男孩手中的纸钱。小男孩以前也来过很熟悉流程,一边烧纸钱,一边奶声音奶气地说:“瞎子、跛子来得钱喽!”
    男人插上香烛和香,虔诚地拜了拜。
    纸烧完了,小男孩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撅着小屁股,象模象样地作揖。
    “好了,小宝,你先回去!跟你妈妈说,我到田里去看看,马上就回!”男人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一个人敢不敢回去?”
    “敢!”小男孩提着空篮子快步地跑回去。
    在不远处,有两个黑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静静地站着目睹父子俩祭祀野鬼的情形。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高个子的脸上有两点微弱的白光,然后变成两个窄窄的长条。
    男人在香烛前站了一会,抽完烟,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两个黑影向他走来。
    前面中年人高大强壮,脸面凶恶,但又困顿憔悴,泪流满面;后面是一个矮矮瘦瘦的人,也是四十来岁的样子,眼睛黑黑亮亮,嘴角流露出讥诮的笑容。
    男人看了一眼,准备走开,但是他很快回头,惊讶地说:“爹,是您吗?”
    高个子点点头,呜咽说不出话。
    男人恨恨地说:“这些年您去哪里了,娘为了养我们,活活累死了!”
    “啊,你已经死了!”忽然他想起来了,后退一步,颤抖地说:“爹,您......您还有什么心事没有了吗?不是李大根杀你的?”
    高个子刚想开口。矮个子阴惨惨地笑了。
    刺耳的笑声象一阵寒流从心头流过,中年人恐惧地看着矮个子。
    “杀了他,有话你们爷俩在阴间说个够!”
    “不!”高个子悲愤地喊叫,“求求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他朝矮个子跪下,磕头如杵。
    “好吧,我不勉强你,你自己选择吧!”矮个子轻描淡写地说,后退一步。
    突然高个子浑身象触电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凄厉地喊:“不要,不要!”
    中年人愤怒地冲向矮个子,他扑了个空,后者闪现在他身后几米之外。他扑了几次,终于意识到矮个子是鬼,他不可能抓住它。
    他试图扶起自己的父亲,但是明明就在眼下,却摸了个空。
    高个子突然停止了抽搐。
    矮个子淡淡地说:“杀还是不杀?”
    “不,求求你,别......”话没说完,高个子又尖叫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如是重复了三次,高个子从腰间拔出匕首,缓缓站立起来,目光闪烁。
    “不要再动什么心眼了,你的伎俩这二十年还没有用够吗?如果想让你儿子和你一样永世不得超生,你就再跟我耗着吧。”
    高个子摇摇牙:“儿子,都怪我!我没有办法,你早死早投胎吧!”
    “爹,不要啊!”中年人瘫软在地,想跑,却一丝力气也没有。
    高个子闭上眼睛,一刀扎进儿子的心口。
    ......
    矮个子看着高个子哆嗦地手,一刀一刀,在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划上伤口,残忍的大笑,笑着笑着却变成了哭声。
    “边继忠,你也知道失去儿子是什么样子的痛苦了吧!哈哈,你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你是个魔鬼!魔鬼!天,请你让我下地狱吧!我都干了什么!”
    边继忠最后一刀砸碎儿子的脑壳,扔下刀,抱头痛苦!
    一阵雷声响起,大雨忽然象开闸的洪水倾泻下来。烛火熄灭了,一切归于黑暗。
    “爹,爹!回来吃饭了!”
    不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稚嫩的声音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年轻人穿着空荡荡的雨衣,提着小蛇皮袋一步一步地往下。
    他脸庞清秀,眼睛大而亮,睫毛很长,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整整一天,他大概没吃什么东西,浑身发软,心慌头晕得厉害,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行动象老人一样迟钝。
    山下就是小河,再前走一点就是桥了。年轻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成了一个圆圈,又回到了山腰。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弄错了。
    他继续往下走,这一次又听见了河水,他加快步伐,又走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腰。
    一遍又一遍,他总是回到了山腰。他用力抽打自己的脸,看不是在做梦,最后终于失望了,累得一屁股坐在湿淋淋的地上。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在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这样戏弄他呢!”高个子怯怯的说。
    “哈,我等了二十一年的盛宴不想就这么容易结束!”矮个子冷笑着,“只有饿猫才会抓住老鼠一口吞下。”
    雨开始下大了,积水顺着山脊哗哗地往下流。
    那个瘦瘦的影子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失败了。
    “好吧,好戏刚刚开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矮个子忽然捏着幽幽地喊:“小宝,小宝~”
    年轻人又饿又冷,雨敲击着他的身体,梆梆作响。他很累,很想就这样躺着沉沉地睡过去。
    但是求生的本能告诉他,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他实在太饿了太累了!
    他仰面,任冰冷的雨水冲洗着脸庞,委屈无助地痛哭起来。
    “小宝,小宝,小宝~”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在叫?他侧着耳朵捕捉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
    “爹,妈!我在这里!”
    “爹,妈!我是小宝啊,我在这里!”
    ......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朦胧中,两个黑黑的影子走到了跟前。
    “你们是谁?”
    高个子拔出匕首,一道寒光次进年轻人的心窝。
    ......
    二十一年后的今天,这个年轻人和他的父亲一样,倒在了这片荒山,死在自己亲生爷爷的鬼魂手中。
    “为什么!老天,你还要惩罚我多久!”边继忠冲着苍天怒吼。忽然他象一头咆哮的狮子向矮个子的鬼冲过去,但是落空了。
    “呀”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底,象一只狗一样呜呜的叫,痛苦地扭来扭去。
    又一道电光闪过,矮个子的鬼在仰天长笑,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河水依然哗哗地地流着,日夜不停。
    河上的石桥依然在。
    大自然是一个耐心的艺术家,它用流水,用尘世间匆匆过客的脚步,将石桥打磨光滑润泽;它又用风,用苔藓,用水藻给桥刻上时间的痕迹。
    石桥是人力和自然双重的艺术品,成为河上见证历史的文物。
    桥上有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二十一年终于又过去了,但愿你儿孙兴旺!哈哈~”矮个子奸笑着。
    “主人,我愿意生生世世给您做牛做马!
    我一人作孽,就让我一人来承担这无穷无尽的罪孽,求求您放过我可怜的子孙吧!”
    “你才失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而已!”
    “主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不要跟我谈什么无辜!我那样苦苦地恳求你,你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就感到羞耻!
    从来只有人对我顶礼膜拜,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跪下我高贵的双膝!我竟然对你这个狗杂种下跪求饶!
    我知道你很恨我,无时不刻不是恨之入骨。”
    “我没有......”
    “哈哈,你恨得越厉害我就越高兴。不然坟墓中漫长的时光怎么打发?”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
    “今天我心情很好,你说说看.”
    “我是土匪,但是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血债血偿,父债子偿,一命还一命。江湖中的纠纷,江湖中解决,绝对不会把仇恨带到对方的家门。我已经付出了我们祖孙三代的生命,您为何还苦苦不放?为什么不早点从黑暗的坟墓中走出来,重新投胎做人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苗人是什么样的原则,不过我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不齿是么?”
    “......”高个子咬咬牙,“是的,我鄙视你!”
    “你以为你就杀了我一个人是吗?”
    “我杀的人有七八个,不过是汉人,和你无关!”
    “混蛋!知道你愚蠢的行为害死了多少人吗?如果你仅仅是杀了我一个人,我早就原谅你了!”
    “我害死了多少?”
    “三百七十一个!你毁灭了我整整一个部落!你不过失去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而已,你不过才看到几起悲剧而已!
    我告诉你,远远不够!我要用你的子子孙孙来赎罪!”
    “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吧!这样拖延下去,没有谁是赢家。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很喜欢么?”
    “你不用管!我不想和你废话了!你决定吧,今天你奉献哪个子孙做我的祭品?”
    “......”
    “不想说是不是?好,那我们今年换个花样,一个一个比较一下再做决定吧!”
    窗外的雨声象一首和谐的曲子,这样的夜晚是最合适睡觉的。年轻人在熟睡中微微地打着酣,浑然不知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鬼魂。
    矮个子跺着步子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停在桌子前,拿起一个镜框,里面是一对年轻情侣的合影:男的剑眉朗目,女的温婉可人,两人亲亲热热地挽在一起。
    “不错不错,真是郎才女貌,天造之合。你看看!你重孙子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姑娘。”
    高个子苦着脸,没有应答,他趁着矮个子背着床的机会,偷偷做了个手势。床上的年轻人突然在梦里呻吟起来,好象受到很大的惊吓。矮个子闻声向床边走去,年轻人忽然醒来,睁开眼睛。二者对视了几秒,矮个子消失了。
    ......
    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响亮的鼾声,屋子里是一对新婚夫妇,两人相拥着睡得正香。墙上的烫金喜字还闪闪发光。矮个子鬼轻轻走进去,注视着男人的额头。
    猪圈里高个子鬼狠狠地踢了猪一脚。随着一声尖叫,两个鬼迅速离开了这里。
    ......
    女工宿舍,两个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子中间。女孩甜甜地睡在床上,一丝秀法拂过额头,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还不知道死亡正在靠近。
    矮个子突然抓住高个子指向开水壶的手:“别耍小聪明了,我要杀谁,你能够阻止吗?今年换个女孩吧,反正她迟早要嫁人,生的孩子不会姓边,是不是?”
    高个子刚一张口就被一只干瘦的手扼住喉咙,他用手试图去掰开那铁一样的枯手,但是徒劳的。.
    矮个子冷冷地看着他:“对于我的决定,你最好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如果你聪明的话。”
    不一会,那女孩迷迷糊糊起床,穿上薄毛衣,一路小跑跑向水房。......
    一眨眼的工夫,她变成一具恐怖的尸体。
    城外,在荒山上多了一团裹着器官的毛衣,被秋天的苦雨淋得透湿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