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这是山西北边,靠近长城隘道杀虎口的一个小乡镇,一条小溪呜咽而过,几百户人家住在镇上,有了袅袅的炊烟升腾而上……
天气很睛朗,将近正午了,在往大同府的官道上,响起急骤的蹄声。
“踏踏”的蹄声敲碎了宁静的秋,一条红影如电掣般驰来。
驰过了一排高耸的松林道,蹄声渐缓,渐渐慢了下来。
东方萍骑在马上,抬头望了望四周,又低下头来望着昏睡的石砥中,她的目光立时变得柔和而带焦急起来。
她在居延时,远远的以“三剑司命”的绝技,替石砥中解去危难,恰好在她要绕过短墙时,却远远的看到了东方玉。
于是,在他的呼唤中,她飞快地纵马奔驰着,直往西北大漠奔去。
直到她没见到东方玉追到,方始停止下来。
黄沙漫漫里,她曾经迷茫于自己的所为,但她最后却也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她想道:“他需要我,而我也需见到他,因为我拂不开他的影子……”
所以,她又回来,在石砥中千钧一发中救了他。
她一路上急速奔驰着,向东方飞奔,因为他要远离她的哥哥,远离她一切熟悉的人。
在石砥中昏迷中,她替他将深刺腿中的小剑拔出,并且替他包扎好,还将他昏穴点住,使他能有时间休息。
秋风呼啸吹过凄凉而没有人烟的长城以北的原野,那遍地衰草远接着辽阔的苍穹,却没使这从小娇养的东方萍惧怕过。
温柔的她,在爱的激励下,变得坚强了,她望着流过松林的溪水,忖思一下,循着水流而去。
缕缕的炊烟飘在空中,东方萍微微笑了笑,她一抖缰绳,轻抚着红马的鬃毛,柔声道:“红红,再走一段路,前面就是人家了,你也可以休息休息……”
红马轻嘶,四蹄一抛,向着镇里驰去。
进了镇里,她的秀眉微皱,忖道,“讨厌,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的贼眼死盯着人……”
她厌恶地轻哼一声,右掌一拍,叫道:“喂!你们让让路好吧!”
敢情在这个镇上,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女人,又何况她骑着一匹高骏的红马,怀里斜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男人,这叫他们怎么不愕然地注视着她呢?
东方萍被那些目光,凝注得她的脸色泛红,她瞥见一个布帘高高挑起,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上面写着平安老店四个斗大的字,布帘下面斗块大匾画着平安客栈几个字。
她一见之下,顿时心中大喜,一带缰绳,纵马朝着那间客栈而去。
低矮而灰暗的土房,一个头带小帽的伙计,肩上披着一条毛巾,正坐在门口,靠着墙闭上眼睛在养神。
他一听马蹄声响,赶忙睁开跟来,见到了东方萍这幅模样,他顿日才愣住了,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东方萍微皱秀眉,唤道:“喂!你们这里就是平安客栈?”
那伙计哦了一声,堆着笑道:“是!是的,女客官,你要打尖还是住宿?”
东方萍诧道:“什么打尖不打圆的?喂!伙计!你这客栈是供人住宿的,怎么这么小呢?而且还这么脏?”
那伙计尴尬地一咧嘴道:“姑娘,我们平安老店在左右方圆二百里内哪个不知?招牌老,待人亲切,并且是这儿唯一的一家客栈!”
东方萍道:“怪不得这么脏,原来是独家生意……”
她略一忖思,说道:“那么你准备一间最大的房,打扫干净,替我喂喂马,这儿是个药饼,参在水里让它喝。”
她下了马,托着石砥中,朝屋里去。
那伙计接过药饼,高叫道:“大柱子,将上房准备好,客人来了。”
凝望着东方萍细小的腿踝消失在门后,他方始吁了口气,暗叫道:“我的奶奶,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尘,唉!偏偏她却抱着一个大男人!”
他一摸脑袋道:“我若是那男人多好?唉!偏偏我又不是。”
他拉着红马,朝屋旁马厩而去。
且说东方萍托着石砥中,走进了平安客栈,这时便有一个瘦小的伙计自帐房里走了出来。
他一望见东方萍,也是大吃一惊,讷讷地道:“姑娘,是……你要住店?要上房了”
东方萍叱道:“把你这儿的最好房间准备好,还多罗唆干吗?”
那叫大柱子的伙计吓得一个哆嗦,赶忙道:“是,是!姑娘请跟我来。”
他带着毛巾朝右首一间大房走去,东方萍见到左首是一个通铺大坑,里面正有几个人在蒙头大睡。
走进房里,她将石砥中放在床上.对大柱子道:“你去饭馆里跟我叫几样最好的菜来,另外配些花卷和水饺。”
她自囊中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道:“这些够不够?”
大柱子见这块碎银足有五六两,接了过来忙道,“够了,还有多呢!”
东方萍挥手道:“多的给你。”
大柱子乐得浑身哆嗦,咧开张大嘴,捧着银子,千谢万谢地跑出去了。
东方萍将门关上,转身走向床前,望着静静睡着的石砥中。
渐渐,她的目光凝住了,凝聚在他那斜飞的剑眉上,凝聚在他挺直的鼻梁,以及他的唇上……
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眼中露出温柔的目光,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那是羞于偷看他的一丝喜悦……
她缓缓地伸出细细的纤指,轻柔地抚着石砥中的脸颊,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随着指头的滑动,她的心在颤动,一缕从所没有过的感觉,泛上了她的心头,她的手掌炽热了……
突地,睡在床上的石砥中睁开眼睛,他手掌一反,飞快地捉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玉手。
东方萍一惊,用力地一挣却没有挣脱开。
石砥中错愕地望着她,轻轻地放开了。
她缩回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少女羞涩的笑啊!
石砥中只觉眼前一亮,宛如花朵绽放的脸庞,使得他有了醉意。
他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飞扬的剑眉弯了下来……
他轻呼道:“萍萍……”
东方萍望了他一眼,细声道:“做什么!”
她低垂下眼睛,两排茸长的睫毛合在一起,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绝美风韵。
石砥中呆呆地望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东方萍没听见他说话,便又抬起头来。
石砥中痴痴地道:“萍萍,你真美!”
东方萍浑身一颤,娇羞地白了他一眼,侧过身去。
石砥中伸出手来一拉,她扑在他的身上,如云的卷发洒了开来。
他搂着她,伸出手来轻轻揉着她的发丝,良久,良久……
在沉默中,他说道:“萍萍,你哥哥没有说什么?”
东方萍摇摇头,他又说道:“我曾听七绝神君说过你家的‘三剑司命’神技,这一下亲眼看见,果然真是厉害,就好象飞剑一样……”
他一顿,好似想起什么,问道:“萍萍,你既然会武艺,怎么在沙漠里会怕那些盗贼呢?”
东方萍抬起头来道:“我虽然跟爹学过,但是却从不晓得那能够杀人的,但是昨天见到你危险时,却忍不住出剑了,平常我是不敢看到血的……”
石砥中诚挚地道:“我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否则你哥哥的剑一定插在我的心上……”
东方萍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只不过我的哥哥会很伤心的,因为我听到他的呼唤我没有回答,没有回过头去,我一点都没想到爹,我只想到要替你把伤口包扎好……”
她声音一顿,随即忸怩地道:“我不说了,你好坏!”
石砥中一愕道:“我好坏?我坏什么?”
“你早就醒来了,却让我以为你仍没醒,害得那么多人盯着我看。”
“这是因为你太美了,有谁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呢?他们一定会说你是天上仙女下凡……”
“哼!你这么坏,我真的不来了!”
东方萍一嘟嘴,站了起来,走向桌子而去。
她才走两步,就听到门口大柱子嚷道:“谁说我不来了,小姐,饭菜这不就来了嘛?”
话声中,门被推开,两个伙计提着两个大饭盒进来,从里面拿出几盘炒的菜来,另外还有一大碗汤,以及十个花卷十个包子。
大柱子咧着嘴笑道:“小姐,这里是四荤二素,四个荤菜是炒牛肉,爆鲤脊,醋溜鱼,炒鸭舌,二个素菜是……”
石砥中一皱眉道:“你是饭店里的伙计?好了,不要再报菜名了,你们出去吧!”
大柱子一愣,怔怔地望着石砥中没有作声。
石砥中自床上坐了起来,道:“有什么菜我们自己尝得出来,你又何必报名呢!”
大柱子望了望身侧的伙计,颔首道:“是,少爷你说的极是。”
他们一起退出去,那大住户在门外嘟囔道:“真没想到有这么俊俏的大姑娘,也会有这么潇洒的男人,我大柱子从没见过,今天倒见到一双……”
石砥中轻叱道:“这些油嘴的家伙!”
东方萍笑道:“有人说你好,你倒要骂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石砥中一跳而起,装着发怒道:“好啊!你敢骂我是狗.看我的厉害。”
东方萍笑着举起手来道:“你敢过来,小心你的狗腿!”
石砥中扑了过去,东方萍绕着桌子转,不住轻笑着。
嬉戏中,石砥中一皱眉头,呼道:“哎哟,我的腿好痛。”
东方萍一惊,赶忙走了过来,怜惜地道:“什么?腿还会痛?不是已经长肉了吗?”
石砥中朗声大笑,一把揪住她,道:“你中了山人的妙计了,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东方萍娇叫道:“你真坏,我说你坏你就坏!”
石砥中笑道:“哪有这回事,你说我怎么,我就会怎么了!”
东方萍趁他不注意之际,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塞在他的嘴里。
石砥中嗯了声道:“不错,这炒牛肉味道真好,来吧!趁热吃了。”
爱情在男女间毫无拘束地萌发着芽,在笑声里开放着花……
饭后,大柱子将残肴撤去,端上洗脸水和—壶茶。
东方萍喝了口茶,皱眉道:“这茶真差!”
他放下茶杯道:“我要赶到东海灭神岛去,因为我爹被困在那儿,而且我与灭神岛主尚有旧帐未算。”
他沉吟一下道:“事后,我将要到中原去赴四大神通之约。”
东方萍欣然道:“好啊,我也想到中原走走,看看那些壮丽的城楼,古朴的街道……”
石砥中瞑目低吟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他睁开眼睛,道:“这是首多么美丽的诗?无尽的相思在滋生着啊!你想,现在有多少人在默默地吟着这首诗?”
东方萍跟着低声哦吟,好一回,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从没有想到相思是什么东西,现在却能感觉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是如此的难以抗拒,也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她侧首道:“我记得一首词,念给你听听好吧?”
石砥中颔首道:“在天龙谷里,你也要念词?是不是令尊教你的?”
东方萍摇了摇头道:“我爹从未教我,不过他最爱在我娘的墓前小室里念这首词,我听得久了,自然能够记得。”
她轻轻舔了一下红润的嘴唇,慢声吟道:“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日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石砥中凝视着她的眼睛,发觉她那黑长的睫毛上有两颗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他伸出手去,轻握着她摆在桌上的玉指。
他抚着她那光滑润圆的纤细玉手,低沉地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似是梦幻之中,话声绕梁,两心相依,静谧的室中,悄无声息……
飒飒的秋风掠过,自窗外飘过一片黄叶,簌地一声轻响,落在地上。
东方萍自迷茫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双手都紧紧的被石砥中握住,她娇羞地低下头来。她那细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挂在上面的两颗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
石砥中轻轻的提起手来,嘴唇一合,含住这两颗晶莹的泪珠。
他轻叹一声道:“令尊真是多情之人,当年能够以绝艺博得武林中人物的钦敬是值得的,但不知为何你们要住在大漠之中?”
东方萍道:“我娘在我出世那年便去世了,据我爹说,她一生最希望的便是要到大漠去看看平沙漠漠,万里无垠的沙漠情景,所以我爹便在大漠里建了那座房子定居下来……”
她声音提高一些道:“你没有到谷里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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