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契约

他失笑出声，说道：“絮儿，天地又转了一圈吗？”
    他愈走愈近，我急忙忽略到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看他，说道：“回公子，我师父呢？”
    他挑挑眉，没有答我，只是将我扶起，抱到不远的软榻上，嗔怪的看着我说道：“絮儿，如果放你下山就是让你如此憔悴伤心的话，我后悔了。”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想起他刚来时的那个鬼脸，破涕为笑，也故作惊恐的说道：“回公子，小女子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他无奈的放下我，只手伸出为我把脉，只手拿起桌边早已凉透的酒杯，说道：“你是不是见到我，才会开玩笑？恩？”
    我错过他，看看他身后闭眼假寐的师兄，心里堵得慌。我祈求的看着回无疆，我希望他再伸手帮我一次，不论我到时会怎么做，都不希望我曾经珍惜和曾经珍惜我的人，受伤，难过。
    察觉到我的眼神，回无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脉象平和，看来这些天，你过的还不错。絮儿，你知道什么是人间仙境吗？那是不染凡尘事，不沾凡世情，为了你，我可已经一再破戒了！”
    我无力为难他，所以，抽回自己的手，对他歉意的笑笑是我惟一可以做的，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我问道：“竹儿好吗？”
    他别扭的看了看我，说道：“她很好。很想念你呢，说是什么时候絮儿小姐能够再去回馨谷，她一定再多做些好吃的，将你喂的再也不想下山！”
    “呵呵，是吗？我也很想她。”
    “你师父心情不好，回房间去了。我来看看你，要不，我们去看看你师父在荒凉的羌越城造成的第二个仙谷吧。”他看了一眼师兄说道。
    我想也未想，答道：“好。”
    很快，我们已经在谷里的深处，白雪覆在层层草木上，冬阳熠熠，却有一种别样的精致的透明的美。
    我看着眼前的胜景，心绪乱飞。
    背后传来阵阵箫音，回头看去，不知道回无疆什么时候手上竟多了一只白玉萧，此时正吹的投入。
    空灵悠远的箫音不似琴音，低沉婉转在这深山谷里，别有一番滋味。
    愿卿保重，愿卿保重！
    原来我们的相聚都是为了离别，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既然不能厮守，那么只剩渐行渐远。
    一曲毕，他放下萧，冲我莞尔一笑。刹那间，风华灼目，谪仙在世，果然够遗世惊艳。失神的瞬间，一句早已在心底的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不啻我会如此问他，他收起萧，看着远处的溟濛的山，迷蒙的云，声音仿佛从异时空传来：“因为心动了。”
    寥寥数语，我惊慌收起，不动声色，走开一段距离，也去看那虚无的时空，沉声道：“我不值得的。”
    “呵。絮儿，你怎么知道值不值得？”他突然回首问我，面上带着笑意，那种笑，不是风华绝代，而是让你弃甲缴械，匍匐臣服的笑。
    我指着自己的心，一字一句的答道：“因为这里，这里不纯粹，这里配不上仙侣奇葩！”
    他的面色沉下，半晌才叹气道：“我明白，这个世界，你有太多留恋，你最爱的人，和最爱你的人都在这里，所以，你不可以跟我走。你都说我是谪仙了，我又怎么会为难你呢？放心吧，做你想做的事，累了，就到回馨谷来，看看竹儿吧。”
    看着他瞬间绽放的微笑，我无言以对，只能别过头，不再看他。
    “千机册，真的是白家的东西吗？”过了好一会，我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无疆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回家与白家本属同宗，只是白家是白老先生的血亲，而我回馨谷的人，皆是一个一个的传下，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纯粹的可能是路边捡来的孩子抚育长大的。而千机册，百多年来，白家一直要与千机图合集，却断然遭到拒绝，只因为，两物相遇，世上只怕又多血腥罢了。”
    本是错综复杂的事情，被他说来，却清晰，微小无比。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两物现在都在龙焘手上时，他接着说道：“龙焘对你有情，这不是坏事，毕竟，你的毒还要靠他解。不要想太多，跟他回去，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即使两物都在他手上，他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放心吧！”
    我不无惊讶的看着他，却只换来他一记了然的微笑。
    “饿了吧？我们去找些吃的。”他带着我往回走去。
    我没有扭捏，早已过了晌午，肚子已经饿了，实在没有理由再矜持。
    回无疆在这里犹如在自己的回馨谷一般自如，很快，便领着我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已经有人端坐在那里。
    我恭敬的喊了声：“师父。”
    师父脸上阴霾未消，但是，毕竟是多年养成的傲气与素养，让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我没有挑座，便在已经落坐的回无疆身边坐下。
    师兄没有抬头，认真的在吃饭，似乎这些都与他无关一样。而沁儿，看着师兄，几次欲言又止，吃饭如同煎熬。只有回无疆，用他近乎完美的吃相，自在的吃好了中饭，中途，还替我夹了几次我喜欢的菜，招来师父数道眼风。
    中饭毕，待梅儿几个收拾完以后，我们便一个个握着茶杯，坐着，都不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师兄，他对沁儿说道：“沁儿，扶我回房间吧。”
    因为担心，我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房间门口，师兄才仿佛刚看见我，回头看着我，半晌才说：“絮儿，你回去吧，世事难料，我终究是输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进了房间，只留下怔愣出神的我。很快沁儿也走了出来，她哀怨的看着我，说道：“哥哥叫你带我出去，他还叫你，还叫你……”
    “还叫我在天逸国的时候照顾你是不是？”我接口道。
    沁儿冷哼一声，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这个偌大无人的山谷，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谁都要我回去？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愿意怎么做？”
    再去找回无疆道别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于是，我带着沁儿跟师父拜别后，出了山谷。
    没有再走暗室，所以，绕了一个圈，才回到絮飞阁，届时已是下午，夜即将到来。如意，如心，如烟三个和星月门百名好手在絮飞阁等着我。
    毫无意外，龙焘已经走了。
    我没有跟其他人说什么，只是回房待了几天，再出来的时候，如烟告诉我，天逸国的迎亲大使已经出发去了金山国，所以，沁儿公主也已经回朝待嫁了。我不置可否，弈城皇宫，仿佛梦境一般遥远，回去的理由有很多，可是，当面对自己那颗满目疮痍的心，一切都微不足道。
    回，还是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