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江湖路

    铁飞花英姿飒爽地一扬眉道：“无常狗贼为害江湖，人人得而除之！”
    “对，我们要去阻止无常教……喂，大哥，你做什么呀？”方小路的英雄气概刚刚表现到一半，突然被李叛揽住细腰。李叛展开身形凌空跃起，只几个起落便出了碧雪别院。
    铁飞花急急地运起轻功追上去大叫：“你们等等我。”
    方小路惊叫：“大哥，你等一下飞花姐姐嘛。”
    李叛淡淡的声音传入铁飞花耳中：“我们兄妹有事先行一步，铁姑娘随后自己来长安吧。”话音落下时，李叛和方小路已经越去越远。铁飞花的轻功本就不是强项，如何能追得上？
    “你……”铁飞花停下脚步，银牙紧咬，轻轻地道：“难道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躲着我？”
    李叛带着方小路很快出了北冥城，方小路不住嘴地嚷嚷：“大哥，你干嘛不让飞花姐姐和我们同路？”
    李叛放缓了速度，淡淡地道：“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同路。”
    “又是这句！”方小路撅着唇哼道：“大哥，你其实是不好意思，对不？”
    李叛寻到一片树林停了下来，坦然地看着方小路道：“小路，那位铁姑娘意志非凡，我虽然对她使了催眠术，但她好像对我还是有些印象。所以，我并不想和她同行，免得被她认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方小路又好奇地问：“对了，大哥。你要找的那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标记呀？那标记又长在她身上哪个地方呢？”
    李叛神色有些尴尬地道：“以后要你帮忙时再告诉你。现在，人不急着救你师姐一家了？”
    方小路马上跳起来搂着李叛的胳膊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我们快走吧。”
    李叛抱着方小路继续前行，结果被方小路一句话气得差点摔下地来——
    “大哥，你比马儿跑得快多了！”
    但方小路下一句话又让李叛心里一软，继续认命地赶路——
    “……又快又稳，我一点也不觉得晕，真好！”
    三天以后，青尘等人赶到了长安城。繁华的长安城竟然变得有些萧条，城中的人都缩在家里不愿出门，或是聚在茶肆酒楼上窃窃私语。长安城外十里的于家庄成了正邪双方交战的战场。城中的普通人既好奇又害怕。
    青尘等人马不停蹄地直奔于家庄，而此时的于家庄外，却围着近千位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正不停地向于家庄内施放火箭。
    李千渊松了一口气道：“看来，临走时布置在于家庄外的机关和阵法还没有被破解。”
    青尘微微点头道：“还是师弟你想得周到，知道无常教可能卷土重来，事先布置了机关。”
    李千渊笑道：“掌门师兄，你们随我来。”
    李千渊率先从马上跃起，挥剑成风，冲破黑衣人的包围圈往于家庄内扑去。青尘和青竹紧随其后。无常教的普通勾魂使者哪里挡得住这三人，剑过处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李千渊等人眼看就要冲进于家庄了，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飞来。直奔李千渊面门。李千渊随手挥剑一拨，突然面色一惊，大叫：“不好。师兄师姐小心。”
    青尘见李千渊腾在半空的身形笔直地坠下，连忙上前接住。只见李千渊面色发黑。吃力地道：“弯刀刀柄里藏着毒粉。”
    “李师弟，你要不要紧？”青尘轻轻拨出秋水宝剑随手挥出一剑。立刻有十多个勾魂使者受伤倒地。
    李千渊摇摇头道：“没关系，只是现在得寻个清静之所逼毒。”
    青竹也急了，一边挥剑挡着一群不要命的勾魂使者，一边对青尘道：“师兄，我们速进于家庄。”
    “想进去？没那么容易！”华独和华尹啸悄悄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水芯和另外三位灰衣蒙面人跟在后面，应该就是无常教四大护法。
    华尹啸森然地笑道：“于家庄虽然有机关保护，但这周围的水源和于家庄里现在早已被毒雾薰蒸多日，里面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来了也是枉自送死。”
    水芯“咯咯”娇笑道：“尹啸，你这死没良心的，人家问你要点药粉总是舍不得，却偏生对这于家庄这般大方……软筋散，封喉丹跟不要钱似的往水里投，真真让人心疼呀！”
    青竹怒道：“好狠毒的妖女，纳命来！”
    青尘一手贴在李千渊背上助他逼毒，另一只手中的秋水定剑突然光芒大作，剑过处，勾魂使者无一幸免。先前他尚不愿大开杀戒，这时为了李千渊和于家庄中众人的安危，也不禁动了些真怒。
    华独因为上次败于青尘手下，一直视为奇耻大辱。最近闭关苦修，不仅伤势复原，功力甚至更进了一层，如今见了青尘，自然想要一雪前耻，于是挥刀劈出一片刀网，将青尘的剑光笼罩其间。
    青尘面色有些犹豫，剑下气势竟然有转弱的趋势。李千渊一边运功逼毒，一边也在注意场中形势，急道：“师兄，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水芯对付青竹，两人正是半斤八两。另一名护法想要上前相助，水芯却喝道：“这女的由我对付，你们去对付那两个男人！”
    三位护法转过身来时，华尹啸已经和华独联手向青尘发动了攻击。青尘要照顾李千渊，功力打了些折扣。而华独武功本来就只比青尘差上一筹，此时又有华尹啸层出不穷的淬毒暗器相助，顿时稳稳地占据了上风。
    李千渊道：“师兄，我自己来，你先应敌。”
    青尘身不能动。打得很是吃力，但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师弟。专心逼毒，不要说话。”
    正在这时。一阵喊杀声从黑衣人后方冲来，韩刚手握双刀，带着王常胜等人和勾魂使者战成一团。无常教的另外三位护法立即飞身去迎击韩刚等人。
    双方打得正热闹，又一道黑影翩然而至。同时，一道脆声声的嗓音大叫：“哎呀，大哥，快救我师父……也别伤了水姨！”
    水芯闻言，边用软鞭挡开青竹的长剑，边回过头来轻笑道：“嘻嘻。小路丫头，难为你还惦记着水姨，水姨也没白疼你这一场。”
    青竹怒道：“小路，你怎么好歹都分不清？这种妖女，活在世上只是祸害！”
    水芯手上一点也没放松，嘴里却啧啧连声道：“青竹真人，枉你这么大年纪，怎么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明白事理？你该不会是看奴家比你年轻貌美，心里嫉妒了吧？”
    “你这妖女好不要脸！李少侠。你别动手，我要亲手教训这妖女！”青竹见李叛正往这边而来，忙出声喝止。水芯如此言语，让青竹心中恼恨不已。如果旁人相帮，即使胜了也会让她颜面扫地。
    李叛轻叹一口气，对身旁的方小路道：“小路。这可不是我不帮忙。我们还是先进于家庄瞧瞧吧。”
    “好吧。”方小路有些担心——如果于庄主和于夫人已经遇难，于婷婷该多伤心呀！
    李叛轻轻揽着方小路的腰。身形在空中轻捷地转了个弯，直往于家庄内落去。
    “站住！”正在帮着华独对付青尘的华尹啸听见方小路的声音。立即舍了青尘纵身追着李叛冲进于家庄。
    于家庄的墙头上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李叛轻飘飘地挥出一掌，竟然将如蝗的羽箭纷纷扫落，飘然落在院中。
    方小路定睛一看，只见于家庄内到处是烟薰火燎的痕迹，房屋倒塌大半。于山岳和于夫人都倚在被烧毁的大厅门口，面色灰败，浑身落满了黑灰。 院子里还横七竖八地坐着二十多人，那铁拳帮主齐得龙一只手齐腕而断，血渍从包扎的布条中不断渗透出来。
    见到有人落入院中，众人强打精神又纷纷跳起身来亮出了兵刃。齐德龙大骂：“无常小鬼太他妈没人性了，居然把这庄子变成了个毒坑，你们还敢进来，大爷就算死，也要先砍你们几刀垫背。”
    “齐大伯，是我。”方小路急忙从李叛怀里钻出来挥舞着双手，然后又拍了拍胸口道：“谢天谢地，于伯伯和于伯母还活着！”
    “方姑娘，你怎么来了？武当派的人到了吗？婷儿可回来了？”于夫人眼中升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方小路还没来得及回答，华尹啸已经跟在李叛后面落进院中来。华尹啸冷冷地望着于山岳和于夫人道：“哼，阿四，我这不是进来了？你们的机关原来已经没有更多的箭可发。”
    于山岳虽然早已饿得没了力气，却并不显沮丧，哈哈大笑道：“华尹啸，今日我小小的于家山庄能挡你无常教千人的五日攻击而不败，我看你无常教以后还有何面目以邪道第一自居。”
    华尹啸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无常教做不做第一干我何事？我只想知道她的下落！想容，阿四，你们如果现在说出来，我保证饶你们不死。”
    “华尹啸，你就算杀了我们，也休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有关小姐的信息。”于夫人怒容满面地轻斥，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华尹啸森然道：“那我就先杀了阿四，看你说不说。”语毕，华尹啸突然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将一篷毒针往于山岳打去。
    黑影轻闪，毒针全都落了空。于山岳和于夫人被李叛一手一个，瞬间转移了方位。
    华尹啸突然面色一变道：：“是你！你就是抢夺幽冥果的那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后发而先至，且动作轻松潇洒，让华尹啸直觉地想起抢夺幽冥果的那人来去如电的身影。
    “不错。”李叛淡然地点头道：“有我在这里，你以为你还杀得了他们吗？”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于山岳感激地道。
    李叛轻轻放下于山岳和于夫人，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突然轻声叹道：“于四叔。于四婶，你们都不认得我了么？”
    “啊？你。你是小叛！”于夫人是女人，对于认人比于山岳要快一些。
    于山岳神情一震。惊喜地道：“小叛，真的是你？这下好了！”随即，于山岳的神色又突然变得黯然，神情痛苦地道：“小叛，你怎么不早点回去？李三哥和李三嫂他们……”
    李叛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惨白。
    “大哥竟然认识于伯伯，这是怎么回事？”方小路吃惊地张大了小嘴。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齐得龙毕竟江湖经验老道，这时开口问：“于庄主，你是说。这位小兄弟是洛阳李家李义至的儿子？”
    于山岳点点头道：“正是。”
    “啊——”方小路一声惊呼，惊醒了众人。原来，趁着大家说话，李叛分心这会儿功夫，华尹啸竟然出手如电，一手扣住方小路的脉门，一手将刀架在了方小路的脖子上。
    李叛回过神来，怒道：“你放开她。”
    华尹啸冷笑道：“没想到这丫头的大哥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更没想到你竟然是阿三的儿子！如今。要么你劝想容告诉我她的下落，要么，我就杀了她。”
    李叛眸中闪着寒光道：“你真能杀得了她？”
    “你别以为我就真舍不得这丫头。”华尹啸说着话，手上突然用力。闪着蓝光的刀锋眼看就要割进方小路的皮肤。那刀上淬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如果被划破一点皮肤，不用割掉方小路的脑袋。她的小命便难保了。
    李叛脸显怒容道：“撒手！”随着这一声爆喝，华尹啸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道突然袭来。直接击中了他手上的麻穴。华尹啸手上一松，弯刀立时无力地落下。方小路虽然未被划破肌肤，但锋利的刀锋坠下时，却将方小路胸前的衣襟划出一条大口子。方小路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只是惊魂未定地挣脱华尹啸的控制，向李叛飞奔过去。
    李叛手中轻挥，华尹啸便如受到重击，身形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院墙上，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于家庄外面的战局也越发热闹了。关逸雪、冷炎龙和江天羽三人加入了混战，尽管无常教勾魂使者人数众多，却敌不住这几人个个武艺高强。
    院中，方小路奔跑间，衣襟突然随风裂开，露出来一片雪白的肌肤。
    “啊！”方小路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赶紧双手抱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院中的众人同时吸了口气，然后齐齐地掉开了脸。于夫人赶紧冲上前去，将方小路，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
    李叛眼中光芒一闪，突然浑身一震，对于夫人道：“于四婶，你让开。”
    于夫人惊道：“小叛，你在说什么？”
    方小路大窘，面红过耳地躲在于夫人身后跳脚道：“大哥，你坏！人家衣服破了。”
    李叛沉默片刻，解开肩上的包袱，从中找了一件衣裙，随手一扔，衣裙便飘然落在方小路头上。方小路忙用衣服裹着上身，这才从于夫人身后跑出来。
    李叛的眼光疑惑地落在方小路身上，却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对着华尹啸冷冷地道：“我不杀人，知趣的话，你自己滚。”
    华尹啸扶着墙缓缓地站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来，恨声道：“阁下好功夫，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阳，李叛。”李叛薄唇间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哼，原来你就是李义至那个夭折的儿子。该死的阿三，居然将我们都骗过了！”华尹啸森然道。
    “你如果再对我父母言语不敬，我会让你从此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李叛的声音虽淡，却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方小路恼恨地捡起地上的弯刀，一步步走向华尹啸道：“我要杀了你这个坏大叔，为小裳报仇！”
    “喂，小路，尹啸对别人坏，对你还是不错的。”水芯和青竹竟然越过院墙，打到庄里来了。
    青竹却鼓励道：“小路，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徒儿，快杀了杀神，替江湖除害。”
    方小路得了青竹的鼓励，又向华尹啸走去，李叛却突然闪身拉着方小路道：“小路，你不能杀他。“
    方小路疑惑地问：“为什么？坏人也不可以杀吗？大哥，我没发过誓，不怕天罚的。”
    “至少，曾经有一个道士和一个郎中想对你不利，是他帮你除去了他们。”李叛轻轻地说完，夺过方小路的刀扔在地上，拥着方小路走回于山岳和于夫人身边。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华独重伤逃遁，三大护法全死在冷炎龙和江天羽手下，勾魂使者死伤大半，自己也被被人勾了一次魂。经此一役，无常教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年的休养，大概再也兴不起什么波浪。
    李叛手一扬，青竹的长剑和水芯的软鞭都脱手飞起，到了李叛手中。李叛指了指华尹啸，对水芯淡淡地道：“小路不愿伤你，你带着他走吧。”
    水芯呆了一呆，突然又妩媚地笑道：“这位小兄弟好俊的功夫，可以教姐姐两手吗？”
    青尘扶着李千渊也跃进来，对于山岳道：“于庄主，无常教已经退去。”
    “多谢薛掌门。”于山岳忙上前行礼。
    青尘微微摆手道：“并非青尘一人之功，江湖中来了不少好汉帮忙，快打开迎他们进来吧。”
    于山岳赶紧招过两三名幸存的庄丁，亲自开门迎接众人去了。
    水芯扶起华尹啸道：“尹啸，我们也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华尹啸森然望着于夫人道：“你不说出她的下落，于家庄永无宁日。”
    韩刚冲进来道：“真是个死不悔改的家伙，大伙儿还是杀了他以绝后患。”
    “大个子，你是不是想念奴家了？今天奴家可没时间陪你。”水芯笑得如花般妩媚，指间却扣着几根闪着绿光的钢针蓄势待发。
    韩刚大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骂道：“好你个妖女，满口胡言乱语。俺老韩懒得跟你计较。”
    水芯娇笑道：“既然如此，好奴家就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说话儿。”说完，水芯扶着华尹啸越墙而去。
    冷炎龙走进来时，发现方小路衣衫不整，闪身站到李叛跟前道：“她怎么了？”
    “冷大哥，我没事。”方小路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想到刚才的意外，小脸又一次通红。
    “小路，我们到那边去，我有话问你。”李叛拥着方小路往一所还算完好的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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