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狼烟

第十八章 远走


    灵符似飞雷火星的打出,呈现在本空上,烂烂发着金光,八十张灵符,组成的悬梯,足够狼烟平稳走下空岛。
    影子的眼眸里一如既往的沉寂,他的语气中抱怨的好似一条高空弧线,悠远且深长。
    “我这辈子到底还要救你多少次?”
    狼烟冷冷的看到他,不笑,反而不悦,道:
    “多少次也不够我背后的那一掌!”
    影子冷证,他沉默的似一块顽石,顽石不会有任何感情,但是,他有!他晓得这个男人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愤恨与屈辱。
    现在又让一个少年人阴了一道,必定,心中不快,而自己作为他多年的出气筒,接受这些冷嘲热讽也是应该!
    毕竟,他确实活该。
    冷雾中,出现了洛宁的身影,她一如既往的清丽,此刻,他端坐在狼烟的肩头,原来那道宽阔的肩膀已经被一条利剑给卸了。
    连同手臂一起,此刻,埋进了一方无主孤坟当中。
    孤坟只是个浅包,狼烟打算为他们立一个坟头。
    洛宁却不肯。
    她只有淡淡冷冷的道:
    “不要写字,留着给我写!”
    狼烟愕然,他写了一手好字,放在长安城里也是字字千金难求,曾经有不少文人狗腿都笑话,武夫无文采,不堪重用。
    但是,那位少年千牛龙武上将军的出现,活活打了他们的脸。
    啪啪作响,不绝于耳。
    影子立于两个人身后,他从来不多话,那是因为寂寞,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总不能拿自己跟自己说话吧!
    除非有病,脑子幻想出另一个人物,毕竟,只有疯子才习惯于自言自语。
    但是,只要活人一多,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仿佛十年的孤寂,在一日间全部倾诉,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此刻,狼烟还未来得及接上话,已经被影子截道:
    “要用火纪宫的那些恶徒的头颅血去写,用刀将字刻在脸上,额头上,挂在坟前,这样子才好!”
    狼烟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影子低头,收声,转而去望自己的脚趾,脚趾躲在黑靴子里调戏般的扭动,天生的顽皮。
    洛宁眼前一亮,她不是人来疯的小姑娘,相反她的性子很沉稳,准确说很老辣,仿佛一颗三月的小苹果,尽管外表的青涩,内心早已经熟的粉红。
    “不错,那你猜的到我用什么方式去杀他们吗?”
    洛宁问道。
    影子立刻就来了精神,恍若容光焕发,他登着明亮的大眼睛,仿佛黑夜里的两盏灯笼,红高烛火之际,轻笑一声道:
    “你用毒,很厉害,一定会毒瞎他们的眼睛,毒聋他们的耳朵,毒哑他们的喉咙,封住他们的鼻子,这样七窍不通,转世投胎也没有办法做人了!”
    洛宁哈哈大笑,笑容凄美,白如纸张,显的女子绝毒。
    “我本来只想到了毒死六窍,却想不到鼻子,因为鼻子是毒不死的,亏得你提醒,看来你远远比我狠毒的多!”
    影子承蒙夸奖般的笑纳一声,道:
    “多谢!”
    然后也是得意万分的笑了。
    狼烟听道这番对话,纵是久历沙场的上将军,见惯了突厥人的天梯,炮烙之刑的汉子,也难免心中发寒,后背生出一片冷汗。
    小的,已经绝毒,一双脸蛋倾国倾城,放在身边养着,指不定那一日麻雀飞升凤凰,必然红颜货水,火锅杨明。
    岂料,这颗大的还是更毒,一旁煽风点火,为虎作伥,好似,火纪宫的那些少年人死的太轻,报应不爽似的。
    当下,面沉如死水,厉喝道:
    “你给闭嘴!”
    他是冲着影子吼去的,那个顽童一般的汉子仅仅是用手掌捂住了嘴巴的玩笑姿态,调戏了他。
    “你给我捂住耳朵,他的话一声也不许听!”
    这回是对洛宁说的。
    小丫头只是冷笑,丝毫也不上心。
    三人皆是对着云通子与熊二的孤坟前深深鞠了一躬,仪式哀悼。
    该哭的哭,该说的话要说,狼烟身负着长刀,此刻,心语道:
    你死了,未必不能永远活着。
    有些人,活着其实早就死了。
    ……
    你们躺在这里孤孤单单,肯定死不瞑目,总需要人陪
    ……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带上绝好的酒,再带上那些人头给你们下酒,总不能叫那群小子看了你们的笑话!
    放心,时间要不了很久,说好的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狼烟缓缓起步,肩头上扛着洛宁,脚步却很轻,仿佛如无物。
    也难怪,一把刀就有百斤重量,一个少女而已,还比不上一把刀沉。
    在他身后,影子拖着一具无头尸体,奋力的前行。
    尸体过了水,此刻,水又结成了冰,尸体重了三倍,难怪,有句老话说死沉,死沉的,堪堪至理名言。
    这重一些,怕不算什么,五年前,狼烟一只手已经能开两千斤的弓,而他是师弟,影子是师兄。
    不过,他喜欢干净,而尸体是最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眼下影子眉头深皱,恐怕那道黑纱下会有一张顽皮的吐着舌头的鬼脸。
    “你都拿他的头祭了坟头,还要他的尸体做甚?”
    影子不解道,他有些许抱怨,听的出来,那双洁白的手仿佛正在侮辱。
    狼烟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向前去,每一步都是一尺三寸,非常标准,好像提前是用尺子量过的一般。
    他冷冷道:
    “挂在朔方下城里艳阳楼前,我要让那帮火纪宫的弟子心惊胆战!”
    洛宁一惊,赫然问道:
    “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杀人都杀的那么嚣张?”
    狼烟哈哈大笑,眼望着苍穹,露出发人深思的神韵,那道笔直的身子,行走之间就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刀锋。
    影子紧走两步来到他的跟前,此刻,他们二人相距尚有丈余,只有两步,凡人是不会明白这个高超术士用的什么妖法。
    狼烟停住身影,他望见了影子那双顽皮的大眼睛,却多了三分扭捏做作的姿态,又好像了闺房里的大小姐。
    “你没有嘴巴吗?有什么话就说,有屁就放!”
    他从来对于这个师兄,就没有过好脸色,而且大多数时候就同眼下如此,神情具厉。
    却也不知道影子这些年是如何忍受的,说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也不见得。
    狼烟是打他,但是打不过他,是骂他,却是影子活该。
    空气间,沉默了良久。
    “送去艳阳楼后,我要走了!”
    狼烟一怔,神情仿佛不可置信的一愣,他痴了好一会,木头般道:
    “去哪儿,干什么,时间,地点,任务?”
    影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清虚宫的规矩,你晓得的,不该知道的,你知道了,就要割掉鼻子,嘴巴用锡水封上。”
    狼烟眉头微蹙,他撇了撇自己的鼻子,幸好还在,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还能开口说话,于是冷笑道:
    “那是你们术门里的规矩,我是仙门弟子知道无妨!”
    影子更加无奈了,一双眼睛里竟是可怜巴巴变的悲哀,长吁一声乎道:
    “那就更说不得了,你拍拍屁股走人了,轮到我就惨了,没有鼻子,嘴巴又不能说话,这幅德行讨饭都没有前途。”
    狼烟沉吟了片刻,虽说是未曾给过他好脸色,此刻,也不禁将冰冻的脸柔和了下来,道:
    “还回得来吗?”
    “不知道,估计这回九死一生,像在阎王殿里走一遭似的!”
    “那你回来了,记得在我后背拍上三声,我就知道!”
    影子点了点头,多少有些伤感,毕竟,对着一个人看,看了十几二十年,看他挥刀,看他杀人,就像欣赏手里的玩具,如今玩具要丢了,对于这个大男孩来说,不得不算委屈。
    “我知道,老规矩了……”
    狼烟点头,笑了笑道:
    “滚吧!”
    那双弯弯月儿眯了眯,显示影子笑了,他很少真正的笑,尽管,他那双眸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笑,却大多都是诡笑,只有此刻除外。
    “你一个人小心点,路很长打不过就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着你,回来再干死他!”
    狼烟眨了眨眼睛,表明了知道。
    影子转过身躯,忽然朝天空里吹过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哨声如一支穿云箭,刺破苍穹黑幕。
    忽的一点火芒直射而来,速度其快,比起流雪闭月的西风都要快。
    火芒展翅青点,一双如锋利刀子一般的爪子,轻搭在影子的肩头。
    那是一只赤鹰,浑身长红,如烈火燎原,一双尾巴七彩光华轻羽,华丽非常。
    陆上老虎,海中龙,万里长空,鹰称雄。
    这条鹰,没有看上去的简单,它有个别名叫龙云箭,清虚宫术门弟子的贴身性命,鹰在人在,鹰亡人亡。
    千军万马中,龙云箭远比信鸽管用,鸽子很慢,飞的又低,一条利箭就能射下来,而鹰不同,他翱翔于九天之上,快如闪电。
    就算遇见了熬隼,也不过是鹰嘴里的一顿食物。
    影子走了,与他来的时候一般无二,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脚步声也没有。只剩下雪地里那条拖的老长的血痕,那是被斩落头颅的周不凝!
    此刻,血也冷了,结成了霜……
    洛宁望着那条冰冷的血,发呆道:
    “这个人有趣,比你有趣,我还挺喜欢他的,只希望他不要死,回来后可以陪我说说话。”
    狼烟轻笑了起来,他冷酷的时候很有男人的味道,是那种可以让少女倾心的冷峻脸庞,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有一番滋味,很暖,很烂漫。
    “放心吧,他就是黑暗角落里的驱虫,黏糊糊,湿滑滑的狡诈,能在七高八绝手底下走上三百回合全身而退的男人,只要他想跑,谁能杀得了他!”
    洛宁怔住,她应该知道影子武功很厉害,却想不到是这般的厉害。
    那七高八绝的名头,在天下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她还坏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那帮老东西,早已经成名有三十年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
    洛宁淡淡的问,她的语气平淡的如一杯冷头的浓茶,可分明能细品出浓烈的苦味。
    狼烟静静的回答,他的刀已经随着黑炎烈烈在发抖,好似饥渴难耐。
    “一副剑门一副剑门的杀过去,直到找出那些畜生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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