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浑沌

    “金毛！听见没有？别闹！快下去！”天隐显然急了，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一丁点少女的动作和神态，只是其他人料想不到看不出来而已。
    李易不下去，傲然昂首挺胸，头歪在一边，假装不认识她。
    下面人群炸开了锅：“狗怎么上去了？”
    “谁的狗？”
    “狗也能参加比试吗？”
    “好像也没规定说不能。”
    “是它！就是它！”有个胖子指着李易大叫。
    “乔师妹，你既然已经教训了庄师兄，何妨再教训一条狗？”不知谁阴损的喊了一句。
    “哈哈哈哈……”众人立即哄笑起来，还掺杂着庄炽死党的谩骂，乱成一团。
    “肃静！”天隐一声断喝，冷目扫视下方，待话音稍静，走向李易，刚想把他抱起来，正伸手呢，李易已然窜开，站到了比武台中央——乔霜的对面。
    “金毛！你真要捣乱？可别怪我不客气咯。”天隐随手凝聚一颗水球打出，打算将李易先包裹起来再说，在她眼里，这只可爱的小宠物没有任何修为，因此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就这样还担心出手过重伤到他呢，然而很快惊奇的发现，水球未到李易身前，已无声消解，“这……”
    旁边的乔霜佩服不已，心想：“天隐师兄也是修习的水系法术，看他轻描淡写，却将真元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恰到好处，真是厉害！什么时候我才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呢？也许几百年吧。”
    “天隐，既然他敢上来，就让他试试吧。”龙门山山顶上传来平和而威严的声音。
    “可是……掌门？”天隐疑惑，也有些为难。
    “畜生与人，本性无二，万物俱为一体，我等修道之人，又何必固执？”
    李易抬头看去，说话之人似乎正是那天在神龙峪救他的慈祥老者，心中感激，也心定了。
    “既然掌门发话，那你就试试吧。金毛，你可得……”天隐心中忐忑，暗中给乔霜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要她把握分寸，这才飘然远离。
    场中只剩下李易和乔霜两个，一边是黄金小不点狗，一边是蓝衣冰冷少女，对视半晌，不言不动，心情各异。
    底下人又小声议论起来：“喂！乔师妹果然要教训狗了。”
    “哈哈！稀奇！”
    “是啊。人和狗斗法，到底该是何等景象？”
    “莫慌，莫慌，答案马上揭晓。”
    “只是委屈了我的好霜霜。”
    “哈哈哈哈……”
    李易本来是打算后发制人的，但乔霜也许是被台下言论所影响，低头用蔑视的眼光在他身上一扫，跺跺脚，噘起嘴，骄傲的说：“不打啦！”说完扭头就走。
    “啊！”四周众人齐刷刷的叫了一声。
    李易这次上台就是来显露本事的，岂能容她轻易离开！立马展开攻击，众人只见金光一闪，他已经到了乔霜背后。
    “畜生不得无礼！”有人恨他偷袭，大声出言指责。
    “文兄，你这不废话吗？畜生本来就不懂礼……嘿！这招——”
    李易口喷闪电，展示出来的效果连他自己见了都惊喜，练气后期了，法术威力水涨船高，雷电元素聚成实体，一团灿烂银光将乔霜笼罩，嗤嗤拉拉的响声震慑人心。
    乔霜完全想不到一条狗竟会偷袭，还会冲她放电，立即凝结冰凌护盾，却忽然发现雷电不像火焰那样被水克制，部分威力穿透冰凌，打到她身上。
    乔霜痛哼出声，脚不点地，后撤拉开距离，蓝裙飘舞，身姿曼妙，在底下观众的喝彩声中，上百枚细如牛毛的冰针朝李易漫天飞去，封死了他四面八方所有逃逸路线。
    “臭狗！敢跳出来戏弄于我，这是你……”乔霜心里咒骂的话语未完，小嘴已大大张开，只见李易身前刮起一阵猛风，将她的冰针全部吹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巧合，还是……”乔霜银牙紧咬，秀眉大蹙，两手分别拔出宝剑攻过去，剑上附加了冰系真元，若对决的是寻常敌手，即使不被利剑刺中，也要被冰封寒气所伤。
    然而眼前的这条狗……不寻常。
    乔霜攻了半天，不但没碰到对方半根汗毛，还隐约感觉自身的真元在无声无息的消失！
    她自幼天赋异禀，六七岁就能察觉到真元波动，对真元的把控精细入微，因此父母才想尽办法把她送来三元门修行。此刻，她很确定，真元的消失绝非因战斗消耗，而是被对方以某种方式吸走。
    这就太恐怖了！
    “这条狗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授业师父是哪位长老？修炼的又是何种法门？它为什么要参加选拔……”一系列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台下观战的弟子们大都还看不出来关键，依旧在为乔霜呐喊助威，有的以为她心善不忍，有的以为她故意玩弄……总之，暂时没有伤到小狗。
    山顶上的长老们却几乎在李易出招的瞬间就洞悉了他的招法，早已议论纷纷。
    “这分明是六合化气功！核心弟子学会的也没几个，它……”大长老清石锐利的双眼盯向李易，“一条狗怎么可能会使？”
    六合化气功几乎可以说是三元门的镇山之宝，乃开派祖师爷封魔神君从仙界带下来的，天渊楼中地级技法有好几部，但其他都是下等，只有这六合化气功是中等。
    众位长老都不说话，齐齐望向掌门清崖，等待他的明断。
    清崖捋着胡子道：“此事我早在关注。”
    清石道：“掌门师兄的意思……你早就见过它？这条狗？”
    “自从魔族崛起，就将我派视作眼中钉，难道说……”二长老清筠忧形于色，“他们派了一条狗来……”
    “偷取秘籍！？”清溪接口。
    “非也。”清崖缓缓摇头，“如果真偷，为何要在此时现身？”略微一顿，看向清筠，“此事恐怕与天隐有关。”
    “天隐！”清筠呆了一下，道：“是那孩子养的狗？不可能啊！我常常与她见面，怎会半点不知？”
    “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清崖开口笑了笑，安慰众人的情绪，“诸位不必疑虑，先看，看完比试再说。”
    所有人里面最为震惊的当然还是天隐，看着高台上“熟悉”的那条黄金小狗敏捷又从容的打斗，她恍如梦寐，“这实力！真的是金毛吗？”
    场上的乔霜久战不下，又羞又恼：“不打还罢，打输也无所谓，但如果输给一条狗……这以后脸面何在？没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
    她在确定参选的前半月曾特意找过内门的地崇师兄，央求他教会自己一套本原剑诀，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练会。
    按说外门弟子实力不够，只适合使用基本功法战斗，没有长老允许，不能私自学习技法，但地崇暗恋乔霜多年，人家求上门来，自然不忍拒绝，用心教完后千嘱咐万叮咛，让她尽量别在比武时显露，如果遇到法术天克或者实力太强的对手，更是连念头都不能起，使出来不仅无效，还可能遭受反噬重伤。
    乔霜当时答应得好，此刻已经全忘了，心中只想到了赢。
    “我一定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宰了这条臭狗！”她手捻兰花，口吟剑诀，长裙飘拂，姿容绰约，寒气在她身周凝聚，雪花缭绕着她，宛如冰雪仙子。
    台下弟子们全都注目到她身上，近处的兴奋喊叫起来，却又受不住寒气侵袭，掩面退却。
    风雪朦胧中，只见乔霜以身化剑，五尺长，冰心清澈，寒芒耀眼，射向李易。
    死吧，臭狗！
    半空中，不显任何真元波动，一幅巨大的八卦图突兀现出，东方震巽两卦尤其明亮，正挡在乔霜冰剑的前进路途上。
    乔霜诧异，还有点恐慌，但她绝不退缩，咬牙冲入其中，立即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劲风螺旋，闪电穿梭，风雷激荡，虚实变换不穷。
    不多时，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剑招，再过片刻，连神智也恍惚起来，看不清李易的所在，只想尽快摆脱困境，于是强行念诵本原剑诀最后一层，欲作拼死一搏，可恰在此时，真元又被吸走，而且不止一点半点，是大量倾泻！
    乔霜彻底绝望，这是她近十年来刻苦修行所得，是她的一切，如果没了，她将生不如死！想到此处，万念俱灰，腹内热血翻涌，再也抑制不住，噗的一声，从嘴里直喷出来，血染前襟，凄艳绝伦。
    李易这次上台只是为了展示实力、引起注意，绝对没打算把谁逼到这个地步，见乔霜吐血，心里惭愧，于是不为已甚，赶紧收起八卦牌，停了六合化气功，并把从乔霜那里吸收来的真元全部返还给她。
    乔霜脱离了险境，真元不缺，顿觉恍如隔世，左手抚着心口，用右手手背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水，看着眼前这条好像人畜无害的金毛狗，一时茫然。
    胜负已分，广场上静悄悄的，好几万人谁都不言语。
    天隐犹在梦中，直到有人提醒她，才回过神来，上前瞧瞧乔霜，再瞧瞧金毛，问道：“金毛，你赢了？”
    乔霜道：“它赢了。”说完这句话，眼角流出几滴泪水，赶忙擦掉，快步下台。
    “不会吧！狗赢了？”
    “没听见乔师妹说的吗？”
    “这不行啊！难道让一条狗进内门？”
    “为什么不行？老兄要觉得自己够本事，何妨上去跟那条狗斗一斗。”
    底下人热火朝天议论，却无人敢上台挑战。
    天隐盯着李易不动，两眼泛出金黄，蓦然，脑中一闪，想起前不久一件往事来，“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