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浑沌

    李易和朱成道赶往突厥牙帐城，途中问道：“老朱，可还有计策？”
    朱成道笑道：“暂时还没想到，不过和亲这件事绝对要阻止。”
    “没错，那咱们也去闹闹婚礼。”
    “好极了！”
    突厥游牧民族依水草而居，牙帐城位置不定，但只要跟随马匹的踪迹就不会错，这方面老朱经验丰富。
    两个时辰后，两人就看见了一堆堆的大篝火和欢呼舞蹈的人群，粗犷豪迈的歌声远远传送，飘荡在无垠的大草原上。
    朱成道笑道：“苏特拉可真是急性子啊！这么快就要娶新娘子了。”
    “还好赶得及。”李易庆幸，“等婚礼完毕，就不好下手了。”
    突厥可汗婚礼盛大，突厥所有部落全部到齐，穹庐一座座延伸出去，不啻几十里地，灯火点点，犹如天上繁星。
    李易让朱成道在外围等候，自己一个人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实际上也没人阻拦，今天来的都是可汗的客人，卫兵们只顾喝酒，连看都没看他。
    最大的一堆篝火前，苏特拉面南背北，当中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李易一眼就断定是他，发辫上身上满是金银兽骨饰物，年龄六十有余，但体魄健壮，目光炯炯，看人时以俾睨姿态，犹如一头猛虎。
    坐在他旁边的正是弟弟骨咄代力，却不见新娘子凤翔公主。
    李易等了一会，发觉骨咄代力和他身后的护卫们穿着利索，身上都鼓鼓囊囊，似乎暗藏着家伙，用透视法术一看，果然不假，心想看来骨咄代力早就准备在婚礼上动手了，那之前去找他时为何假模假样，还让司马旺出来攻击我？
    李易想不透，“既然如此，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已经和他翻脸了，他刺杀苏特拉掌权后，形势难料，更可恨的是这人修炼鬼道，不是善类，不如……”
    就在李易思索的时候，骨咄代力动手了，摸出一把东西往空一抛，纷纷扬扬，顿时阴风惨惨，鬼雾弥漫，附近七八个大篝火全部熄灭，顿时一片漆黑，对面不见人。
    骨咄代力上前一把揪住苏特拉，右手利刃便往他脖子上刺去。
    苏特拉戎马一生，久经凶险，此刻虽惊不乱，迅速跳起来，左手抓住骨咄代力的右腕，右手往他脖子上掐过去，同时口中大声喝问：“骨咄，你疯了吗？”
    骨咄代力不答，口中念诵从司马旺那里学来的咒法，将苏特拉定住，但他本人只有炼气前期，修为太低，反噬严重，两道鼻血喷出来，沾满了下巴胡须。
    “骨咄，怎么回事？”苏特拉发觉身子动不了了，这才有些惊慌，朝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别费劲了，大哥。”骨咄代力一抹鼻血，阴狠的说道：“没人听得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利刃再次刺向大哥的胸膛，但奇怪的是，他的手臂只伸出去半尺就再也动不了了，他也被人定了身。
    随后他看见了李易，顿时万念俱灰，“你活着回来了！那我师父……”
    “你师父此刻真成了鬼。”李易道。他刚才迅速做了决定，既然不帮骨咄代力，就只能帮苏特拉。
    “嗬啊！！！”骨咄代力一声狂笑，两臂外分，全身咔咔作响，衣衫破碎，血肉崩飞，骨骼延伸，由人变成了一具骷髅大鬼，身形也扩大了一倍，高两丈，宽三尺，鬼气弥漫。
    他明知今日必死，便奋力一搏，施展了鬼化之术，以他此时的修为，这是不可逆的，无论如何，以后再也不可能变回人身。
    “既然你想做鬼，那我就送你一程。”在骨咄代力的骷髅大手抓向李易之时，李易的无形雷更早一步击中了他的心窝，将他炸成千百块碎骨。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把苏特拉看得目瞪口呆，恍如梦寐，过了半晌他还迷迷糊糊的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李易走到他面前使劲一拍手，让他醒醒神，指着满地碎骨烂肉，道：“这就是你的亲弟弟，骨咄代力。”
    苏特拉毕竟豪杰，很快振作起来。此时鬼雾阴风都已随着骨咄代力之死而消散，苏特拉下令重新点燃篝火，迅速调遣，将骨咄代力的亲信抓获，问明真相后全部处死，这才回到李易身边，向他拜谢救命之恩兼且询问来历身份。
    李易毫不隐瞒，苏特拉听后更是惊诧，再次施礼道：“原来是殿下光降，少年英侠，可敬可畏！”
    于是重整杯盘，请李易上座。略微寒暄后，李易便说出意图。
    “好得很！”苏特拉举杯痛饮。突厥人天性质朴，最崇拜英雄，他见识了李易的手段和风度后，早已钦仰无地，当场答应下来，又道：“李昌北本是回鹘杂种，我与他有家国之恨，和亲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那就这样，”李易郑重说道，“将其剿灭后，他在北方的回鹘族地盘一分为二，一半大唐，一半突厥，我们两国结盟，永不侵犯。”
    “好！”
    “君子一言……”李易举杯来。
    “快马一鞭。”苏特拉举杯与他相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苏特拉一饮而尽，翻过杯底来让李易看，同时左手一招，后面侍从近前，苏特拉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等侍从离开，对李易道：“既然你我约定已成，那李昌北派来的人就不能留了。”
    “哦。”李易点点头，心知这是苏特拉在向自己表示诚意，不由得想起途中见过的那位可怜的小公主，暗暗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她还是因我而死。
    苏特拉阅人多矣，见李易神情有异，竟猜了个差不多，道：“里面可有殿下认识……或者喜欢的人吗？我听说李昌北的女儿模样不错，但没还见，殿下如果想要，送给你就是。逆贼之女，随便处置，反正李昌北自己都不要了。”
    “不，没有。”李易赶紧违心的说，“就按可汗的意思办吧。”
    这是战争，他必须顾全大局，不能让苏特拉有所疑忌，但旁边侍女给他重新斟满酒，端起酒杯来，他却再也不想喝了。
    天上云层聚集，遮蔽了月光星光，阴风飒飒，将篝火吹得忽明忽暗，远处几声尖锐马鸣，一支马队泼喇喇跑了回来，但只有一匹马上有人，其余全是空马。
    苏特拉霍然站起，喝问：“怎么回事？”那是他安排在外围的一支巡逻队。
    “有……鬼……”马上骑士只说了两个字，便一头栽在地下，片刻之后，又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扭动着身子站起来。熹微火光中，只见他目中流血，面色煞白，喉咙咯咯作响，舌头耷拉出来半尺长，趔趄迈步，走向苏特拉。
    李易上前一剑砍翻，回头对苏特拉道：“有鬼！很多！快带你的族人撤离。”
    附近众人早已尖叫起来，在这静寂的夜里，格外嘹亮刺耳。
    地面隆隆震动，咔嚓咔嚓开裂，鬼气蓬勃而出，鬼影幢幢，无数死尸从地下爬了出来，血肉衣衫早已腐烂，骨骼灰败，满是蛆虫。
    近年来北方战乱不断，这都是在战争中死难的士兵，有些还穿着破烂盔甲，有些持有武器，大多身躯不全，不是无头，就是缺胳膊少腿，但有个共同点，眼孔中都冒着蓝光。
    成百上千的死尸涌出，一对对蓝光闪耀，诡异恐怖之极。
    外围鬼雾弥漫过来，内中也有无数鬼族，这是大群僵尸，面目流血，吐舌头，掉眼睛，就和刚才报信的骑士差不多。
    苏特拉还算镇定，就近上马，大声指挥，但他的族人们平生都没见过鬼，何况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几乎全都吓傻了，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窜，就是呆在原地瑟瑟发抖，还有些干脆跪倒，口中喃喃有声，胡乱磕着头。
    鬼族实在太多，李易一个人一时半会处理不过来，只得尽量保护附近的人撤离，心里不住琢磨：“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骨咄代力引来的，有可能，但……”
    远处山头上璀璨蓝光一瞥，李易一下子就看见了，心惊道：“独孤杰？难道是冲着我来的？可这也说不过去啊，鬼族虽多，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再有可能，难道他攻击人类，是要吸取魂魄，恢复自身修为？”
    苏特拉已经聚集起部分亲兵，招呼族人们跟着他退走；这批鬼族都是实体，并非鬼魂，移动速度并不快，追不上他们的马匹。
    李易帮苏特拉把最接近的几百鬼族解决掉，打了声招呼，便转头朝远处有闪亮蓝光的地方奔去。
    今天来参加婚礼的突厥人实在是多，他经过一个个穹庐，凡是跑的慢的，全遭鬼族祸害，反抗过的人被撕碎成块，血流满地，断指残体触目惊心，其余的都被转化，囫囵着变成了鬼，于是鬼上加鬼，越来越多，横行阳间，俨然地狱。
    南边小山头上矗立着一顶穹庐，装饰华贵，与可汗住处的规格差不多，还亮着灯火，毡帐上人影晃动，而一大群僵尸骷髅正呼呼啦啦蜂拥而去。
    李易凝聚风元素，大步跳到山顶，闯进穹庐，内中之人显然对外面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近处一名突厥老妇女见了他，吱吱呀呀怒声指责，又使劲往外推他。
    李易跟她说不清楚，朝里朗声大喊道：“快走！快走！要命的快走！”
    话刚说完，咔嚓一声，地面开裂，鬼气氤氲，鬼族破土而出，外面的僵尸骷髅大军也涌了上来。
    这一下子炸了锅，突厥老妇女吓得浑身乱抖，手中银盘落地，当啷作响，第一个遭了殃，里面的人惊叫呼喊，四散逃命，丫鬟、太监、老妈子，登时跑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人——凤翔公主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