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43章


  那青衣女婢趁着夏佩莲跨出门外之际,两指忽弹出―白色小团。娇躯―扭,跟随夏佩莲
而去。
  裘飞鹗微微错愕,一把捉住,舒掌一瞧,见是一方白纸所揉搓而成的纸团。
  他扯开细视,上写着:“夏佩莲虽狠毒阴险,此时此地却不宜制死,以毒攻毒,还可利
用一时,湖滨别墅危机日渐迫紧,望君时加警惕,或能转危为安,韩玉芙裣衽首拜。”
  裘飞鹗才知方才对夏佩莲情景,均被藏在隐处的韩玉芙姑娘瞧得一清二楚,看来,应付
匪徒来犯,韩姑娘已有通盘对策,不禁钦佩之极。
  口口  口口  口口
  似乎韩姑娘贴身女婢都有极好的武功,不然那会这般有恃无恐。
  裘飞鹗忧郁的双眼突然显得清澈湛朗,眼前隐约现出白衣绰若,凌波仙子的韩玉芙倩影。
  这倩影却转幻为绝世风华的葛蓓珊,不知怎地,裘飞鹗每每在思绪中均撇不开那冷艳霜
傲的葛蓓珊。
  他不由长叹了一声,感慨异常,此身已属飘萍客,百般求谋总成空。
  正在他出神之际,忽闻步履急促蹀蹀之声,他急趋出门外,只见董元炯赵吉泰向书斋疾
奔如飞走来。
  董元炯一停步,即道:“欧阳仲景为阙贤请去治友危症,心腹之患已去,你我可痛饮三
杯,以示庆贺。”
  裘飞鹗不禁一怔道:“阙贤就是因此而来么?依在下臆测,未必如此简单,欧阳仲景真
是甘心情愿而去吗?”
  董元炯望了赵吉泰一眼,哈哈大笑道:“果然瞒不了裘老弟。”
  他一把拉着裘飞鹗走入书斋,将阙贤笑尊者来去经过详叙一遍。
  裘飞鹗跌足叹息道:“他们来意显明的正是为着欧阳仲景而来,那有三言两语便可打发
掉,湖滨别墅隐忧更自增深了。”
  董元炯愕然道:“老弟,你智计见地远胜于董某,不知老弟由何而指?”
  裘飞鹗道:“阙贤及笑尊者均是江湖巨擘,与郝尘已成敌对之势,尤其狮子崖化成劫灰
后,双方彼此更是水火不相容,寻仇劫杀更是每日无之,试想郝尘在此危难局势呻,那有余
暇顾及儿女婚姻之事,这一做法,武林中人均所瞩目,绝不平常,是以阙贤及笑尊者亟侦出
郝尘诡谋,几经周折,才侦出欧阳仲景为郝尘主谋……”
  话音未了,董元炯已自色变道:“这样说来,老弟已知欧阳仲景诡谋所在?”
  裘飞鹗点点首说:“巳知十之六七,请恕在下不能泄露,然而欧阳仲景落在阙贤手中,
那种酷刑非欧阳仲景所能忍受,将郝尘诡谋说出,只怕为湖滨别墅带来一片腥风血雨,一波
未平,一波又起,唉……”
  唉声一出,神情黯然。
  赵吉泰急道:“阙贤两人临行之时,留下地址,我等不如前去设法救出欧阳仲景,再杀
之以灭口。”
  裘飞鹗突朗然笑道:“二位认为他们留下的地址是真的吗?这想法太天真了。”
  董元炯、赵吉泰不由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裘飞鹗见他们神色不宁,叹息了一声道:“为今之计,董老师不妨使夏佩莲知得,他们
是一丘之貉,兔死狐悲,夏佩莲必去通知郝尘设法营救,在下再随在他的身后,乘机挑逗他
们互相仇杀,不过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倘若欧阳仲景熬刑不住,吐出稳秘,我等处境则更
危困。”
  董元炯一挑拇指,道:“老弟智计高绝,足见高明,少时再见。”
  言罢与赵吉泰双双离去。
  裘飞鹗生出再晤石屋怪人之念,方才被两匪一扰,未畅所言,何不再去套问那怪人来历。
  心念一定,逐走出室外,向石屋走去。
  书斋距石屋本有数百步,加以园中小径纷歧曲折,大湖石蔽没视线,有着一段不算近的
距离。
  寒风瑟索,木叶凋零,灰云低垂,一支离群孤雁嘎然长鸣,振翅鼓风向南飞去,触目有
说不出凄凉肃杀的滋味,只有晚菊尚未萎谢,散出稀薄芬香,松柏之属,尚自苍翠巍立,迎
风飞舞。
  裘飞鹗走至半途,忽见大湖石后转出数条纤巧身影,仆人陈得禄似亦向石屋而去,不由
一怔。
  原来这数条纤巧身影正是那夏佩莲、韩玉芙,韩玉芙依然一方黑纱将面庞遮掩,尚随着
两青衣婢女。
  陈得禄瞥见裘飞鹗,叫道:“裘相公,你还未见过我家小姐,待老奴替你引见。”
  裘飞鹗面上一红,趋前两步与韩玉芙见礼,韩玉芙只微微裣衽,又向前走去。
  夏佩莲脸上露出笑意,道:“裘相公,难得今天小姐有兴下楼,观赏园景,何不结伴同
游。”
  裘飞鹗鼻中哼得一声,急转念韩玉芙下楼必有缘故,不妨尾随瞧瞧,慨允道:“甚好,
不过夏女侠快赶上韩姑娘吧,在下与管家一处较无拘束。”
  夏佩莲嫣然一笑,娇躯一扭,急急赶上韩玉芙。
  裘飞鹗一面与陈得禄谈些不着边际的事,目光却落在韩玉芙等人身上。
  他发觉其中并无方才所见青衣女婢在内,先尚不为意,继觉同行之两青衣女婢并无具有
武功之模样,再瞪韩玉芙亦是一般,弱不禁风,步履艰难。
  裘飞鹗不禁疑云顿生,就说韩玉芙可伪装得丝毫不露痕迹,那两女婢也装得居然不露破
绽,这任谁也难做到,难道这两女婢是真个不懂武功吗?
  疑念之间,已临近石屋,夏佩莲问道:“韩姑娘,这石
  屋何人居住?”
  韩玉芙答道:“一向无人居住,屋内只是堆了一些陈旧家俱什物。”
  夏佩莲接道:“任令此屋荒废,未免可惜,独居清幽,练武人梦寐难求的好居处,韩姑
娘可否让我入内瞧瞧?”
  裘飞鹗猛然一震,暗骂道:“好叵测的心机!”
  静听韩玉芙如何回答。
  只听韩玉芙娇笑道:“有什么好看,屋内阴暗潮湿,霉腐气味充溢,中人欲呕,夏女侠
要瞧,不妨独自一人进去,小妹只有退避三舍了。”
  裘飞鹗大为惊愕,料不到韩玉芙居然会应允,继而转念忖道:“未始不是韩姑娘想诱她
入屋,藉怪人之手除之。”
  但又思至韩玉芙方才命青衣女婢投笺,说是留下夏佩莲还是有用处,与自己所测显然前
言不符后语,矛盾之极。
  继又惊然察出韩玉芙与方才所见白衣女郎,虽然体态极为神似,但嗓音无前者甜脆娇嫩,
腕肤亦未若前者白嫩,不由恍然大悟。
  只见夏佩莲娇笑一声道:“韩姑娘,我们只捏着鼻子进内瞧一眼,也没有多大妨碍。”
  韩玉芙格格一笑,道:“夏女侠,看你多烦人,早知如此我也不下楼来啦!”
  二女并肩盈盈走向石屋而去,裘飞鹗身不由主地迈向二女身后。
  夏佩莲忽回眸一笑,道:“裘相公,想不到你也有兴趣,难得!难得!”
  裘飞鹗怒视了她一眼,默不作答。
  只见夏佩莲回首一推闭合的门扉,呀地一声轻响,应手大开,昏暗的天光由屋外浓枝中
透入,屋中景物依稀可辨,裘飞鹗不由大怔。
  原来屋中堆满了陈旧什物家俱,与前见迥然不同。
  非独裘飞鹗警惶,连夏佩莲也为之呆住,因与欧阳仲景所疑不相吻合。  ;
  两女与裘飞鹗相率进入屋内,只见屋内蛛网密结,蚊鸣如雷,壁洞蟋蚌唧唧应和,霉晦
之气直冲入鼻。
  夏佩莲心内疑窦似未尽除,伸手摸了堆置桌椅一把,触手尘污黑黏,想来尘封已久,为
潮湿久侵之下变为尘苔,不禁娇呼了一声。
  韩玉芙捏着鼻子娇笑道:“夏女侠,你也不嫌脏,真是。”
  两女手牵着手,格格娇笑声中走出室外,裘飞鹗疑目打量了室中景物一眼,一切与前见
不同,不胜惊诧地飞快走出。
  他只觉韩玉芙行事缜密,离奇难测,须眉不如,倘方才自己未入石室而见怪人,此刻也
被她骗到了,那尘苔、蛛网均巧胜天然,不似人为,在短短不到三个时辰,室中景物已自变
换,想不出韩玉芙何能如此神速,而且迷幻眼目,巧夺天工。
  裘飞鹗不禁感慨系之,室中榻上长身怪人显然离开了这湖滨别墅,那么郝尘意攫奇的一
篇经文亦随怪人而去。
  看来这郝尘失之东隅,收之桑檎之念全落空了。
  众人一行已转至园中白石小径上,忽闻随风传来一声大呼:“夏女侠……夏女侠……”
  夏佩莲不由一怔,陈得禄道:“这是董护院的呼声,想必又有什么匪徒来了!”
  夏佩莲双肩一振,人已穿空飞起,朝着呼声传来之处掠去。
  裘飞鹗心知为了什么事,亦大步跨出。
  只见夏佩莲迎着董元炯、赵吉泰两人身前停住,待裘飞鹗赶去,夏佩莲已是花容失色,
怒哼了声道:“待姑娘前去救出欧阳先生,只是有偏二位担当防护小姐之责了!’’
  说时,一鹤冲天而起,曲腰一弹,身形向韩玉芙小楼中激射而入。
  裘飞鹗忙道:“在下暗暗追蹑,少则一天,多则两日,必可赶回。”
  身形疾闪,掠向前厅而去……
  裘飞鹗一路跟踪至五福客栈附近,见夏佩莲已在客栈门前。
  只听夏佩莲道:“店夥,你引路吧!”
  店夥将马匹迅快系于椿上,领头走入,姑娘跟随而去。忽见姑娘似乎不经意地纤手一扬,
一颗赤红之物往上激射而出,钉在屋檐板上,身形不停留,急款柳腰进得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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