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58章


  忽听邓都无常森冷的语声在舱内传出道:“牛鼻子!你不要以为今日之局,老夫等人定
成为瓮中之鳖,伸手即取,决可称心如意,万无一失,那知你也落在老夫的算中!”
  白鹤真人不禁一怔,冷笑道:“谎言无补于事……”
  邓都无常不由大笑接口道:“你不信,便请看看你的门下已何去?”
  白鹤真人四面一瞧,只见六道人倒卧江畔,显然遭了暗算而死,不由面色大变,急急一
鹤冲天而起,飞扑落在六道人倒卧之处。
  只觉六道人肤色尽成青紫,心中暴怒异常,又看不见下手之人,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奋
力一掌击向芦苇从中。
  掌力如同排山倒海呼啸而出,轰地一声大响,芦苇断碎逐天飞舞,声势骇人。
  此时,白鹤真人又掠回沙滩上,高声问道:“李同廉!你可瞧出暗算贫道门人是谁?”
  邓都无常大笑道:“老君观威望武林,江湖中之人见面怯步,谁敢在者虎颔下探须,如
有,也是宇内称尊的高人,你不能察出,老夫坐在舱中难道耳目比你敏锐吗?”
  白鹤真人不禁勃然色变,大喝道:“你尚要奚落贫道,可怨不得贫道辣手无礼了!”
  邓都无常冷冷说道:“大言不惭,自己门下身死既不能察觉,事后又不搜索凶手,还老
着一张脸皮喋喋不休,老实
  告知你,这四下啸声应和之人,大都为老夫门下,你邀来之人已被屠戮殆尽,身在危境
犹不自觉,白日说梦话不识羞耻!”
  白鹤真人羞愧难耐,不待他话完,即示意哈达岭五畸、北斗星君等人同时激射而出,猛
扑巨舟而去。
  七人尚未足沾船舷,秦振羽与韩玉芙回掌奋推而出,舷窗突然启开,卷出一片排空山涌
的潜劲。
  气流旋荡中,七人倏地翻回原处,身尚未定住,忽从船桅上打出一蓬飞针,电芒星射,
七人显然被中飞针,数声厉啸吐出,袍袖连连展挥中,七人身形腾起,往对面江岸芦苇中落
下,逸去无踪。
  蒙面少女抬起螓首道:“多蒙相助,裘相公你下来吧!”
  桅上人影一闪,裘飞鹗已满面含笑飘落舱面。
  韩玉芙将蒙面纱巾揭去,现出明媚皓齿的面庞。
  裘飞鹗不禁如醉如痴,暗道:“此女真似葛蓓珊,不过葛蓓珊眼神中含有一抹冷煞,令
人在爱慕中产生敬畏之念,不似韩玉芙有使人亲切之感。”
  韩玉芙见裘飞鹗神态,不禁抿嘴一笑,道:“裘少侠是怎么啦?”
  裘飞鹗恍然觉出自己太过失礼,那有两眼瞪住少女的,不由羞得满面泛赤,尴尬地笑道:
“在下在府上只见过姑娘一面,不识庐山真面目,不觉失礼,所以……”
  韩玉芙响起一阵银钤的笑声道:“听陈得禄说起,裘相公有点头巾气,今日一见,果然
不虚!”
  裘飞鹗面红未敛,更觉火辣辣一片灼热,有增无减。
  秦振羽深恐裘飞鹗脸上挂不去,走前一步,抱拳笑道:“我这师妹性喜说笑,请裘少侠
不必介意,兄弟秦振羽听师妹一再盛赞裘少侠在韩府中,暗中仗义解厄得以化险为夷,且武
功更是卓绝,使兄弟心仪仰慕,今日一见,快何如之!”
  裘飞鹗又是面上一红,揖谢谦让道:“在下不过是江湖未学,如何敢当帮主谬奖!”
  韩玉芙剪水双眸在裘飞鹗上一转,盈盈含笑道:“裘相公!我想你不是一人前来,还有
同伴哩!”
  裘飞鹗暗惊韩玉芙心细如发,察理入微,当下一笑,向江边高唤了两声。
  片刻,连天芦苇中腾起一条快捷的身形,弹丸飞跃,三起三落已落足江边,张臂斜扑,
疾如鹰隼般向巨舟舱面落下。
  神偷押衙云康一定身,裘飞鹗即向秦振羽及韩玉芙引见,互道景仰不已。
  忽闻舱中传出语声道:“少年人!请入舱畅谈上次未竟之言!”
  裘飞鹗答道:“晚辈遵命!”
  随即入舱而去,韩玉芙与云康跟着入内,仅留下秦振羽在舱外。
  裘飞鹗一踏入舱内,只见邓都无常盘足端坐中舱榻上,面上苍白尚见汗珠顺颊淌下,两
道如收炯炯眼神似显得暗淡无光。
  这情形不言而知是李同廉刚才出掌驱退白鹤真人等七人,耗费内力甚距所致。
  裘飞鹗大惊道:“老前辈受了内伤吗?”
  李同廉微笑颔首道:“无妨,这点伤尚要不了老朽的命
  ……
  忽瞥见韩玉芙陪着云康跨入舱内,又道:“芙儿!此位是空空妙手侠骨义胆盛誉武林之
云大侠吗?”
  云康躬身长揖道:“不敢!”
  李同廉目光望了颔上光净无须的云康一眼,心中甚觉疑惑不解,但未便询问,右臂一伸,
笑道:“请坐!”
  云康、裘飞鹗及韩玉芙侧身坐在榻上,李同廉向裘飞鹗问道:“少年人!你现在当知道
老朽是何人了?”
  裘飞鹗道:“晚辈自石室中拜别老前辈后,已猜出几分,只是不知道老前辈就是武林九
异中之李老前辈!”
  李同廉放声大笑道:“老朽并不讳忌九邪,却在你口中初闻九异美名,少年人心思灵敏,
可见名师有徒!”
  微微一顿,又道:“你年未弱冠,就涉身江湖,老朽暗命芙儿考察你,据说你似与郝尘、
笑尊者等人有仇,莫非你是奉了师命在寻访玄玄经下落吗?”
  裘飞鹗大吃一惊,正色道:“不敢隐瞒老前辈,晚辈确奉命寻找玄玄经,但家师志不在
藏为私有,意在消弭武林一场弥天杀劫!”
  李同廉似乎为裘飞鹗答言直率,不由得呆了一呆,和颜笑道:“老朽能闻知令师名讳
吗?”
  裘飞鹗心中虽是大感为难,但此时此地却不能有所隐瞒,遂朗声答道:“家师常彤,但
不是他老人家真实名讳!”
  李同廉惊愕的望了裘飞鹗一眼,问道:“老朽从未听得常彤其人……你能告知老朽令师
形相吗?”
  裘飞鹗稍一沉吟,遂详述常彤形相。
  只见李同廉目中闪出淡淡忧伤的神光,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嗯……一定是
他……”
  喃喃许久,才黯然叹息一声道:“令师就是与老朽齐名的九邪之一,催命判官桑丹三,
鼎湖一役,独缺令师同行,倘他当年能同去鼎湖,不致有今日之事发生,老朽也不会在鼎湖
受人暗算被制穴道……”
  韩玉芙忽接口道:“恩师!您老人家此话是何意?”
  李同廉仰面重重叹息一声,这声叹息蕴藏着辛酸血泪已久,似无处发泄,藉这声叹息以
排遣胸中郁闷。
  只见李同廉眼角竟淌出二滴泪珠,怆然神伤道:“回忆往事,不堪回首,老朽一生行事
刚愎自用,辛辣无比,生平无知己,所能推心置腹者只催命判官桑丹三一人……”
  当年神州九邪,威名四播,邪恶之名亦随之崛起,但也有例外,九邪之首琅琊鬼使廉星
耀为人最称刚正,行事先辨明是非曲直而后酌量行之,一生光明正大,惜为九邪之名所累,
君子涉身之道,当敦品力行,远绝恶朋邪友,丝毫都走差不得……
  当年九邪,面和心违,只因廉星耀遇事疾言厉色,面斥其非,故各行其事,老朽亦不例
外,唉!日话当年,令人神伤……
  除廉星耀之外,尚有一人面恶心善,号称鬼手佛心,此人即是催命判官桑丹三,武功绝
伦不说,且精擅岐黄,医追华陀,堪称世无其右,罕有其匹,称之为异,毫不为虚,其与廉
星耀谊厚甚笃,鼎湖一役倘他能参与其事或可握手盲和,化干戈为玉帛,但他却失约,隐遁
世外,收裘小侠为衣钵传人……”
  裘飞鹗知道李同廉心情沉重,暗暗替他难过,也为他庆
  幸,要知人在逆境中,最易缅怀当年所行所为有所歉疚,孤独形单,也最能忏悔已往,
邓都无常独处暗无天日之石室,度讨冗长的六年,当年的辛辣火气磨得一丝俱无,安知非福。
  李同廉又低叹了一声,道:“六年前,廉星耀在鼎湖顶峰,以一对七,虽掌劈燕云三煞
老二,但众寡悬殊,后力不继,被北斗老鬼一剑斩断左腕,又被血掌人魔涂杰打中前胸一掌,
情势所逼无可奈何将玄玄经匣掷飞向深崖中……
  我等六人利欲薰心,奋不顾身赶去竟相抢夺,但发现玄玄经匣果如廉星耀所言,被他以
本身三味真火将这钢匣凝练融成一体,宝剑利刃亦难启开,非须本身元阳真力,化上七日工
夫,尚须合度,遇重则化为飞灰,轻则无济于事,六人大费周章,均想独吞,却又碍难出
口……
  李同廉说至此顿了下来,韩玉芙娇声问道:“恩师!以后怎么样了?”
  李同廉苦笑了笑道:“老朽也是自作聪明,存了私心,自告奋勇就在当场行功打开钢匣,
请其他五邪在旁护法,防患有人暗中偷袭,是以老朽静坐行功,却不料此事已远播江湖,黑
白两道高手多人均在旁暗中虎视眈眈……
  七日之期已届,钢匣已然开启,突觉面前剑光一闪,老朽真力尚未聚纳气海丹田时,明
知北斗老鬼已存异心,但无力出掌抵敌,急往右侧一滚,蓦感两腿之阴重穴被人点了数指,
气郁眼黑之中,身不由主地往下滚去,耳中仍隐隐听得喝叱声彼落此起,山谷响应,之后人
已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老朽渐渐醒转过来,只觉遍身疼痛如割,两腿瘫痪不灵,睁眼―瞧,已
是子夜时分,中大皓月高悬,分份皎洁,四外景物纤毫毕露,何况喝之声已静然无闻,突然
发现距身躯数丈远处有重伤武林人物,老朽两手当腿爬近前询问那人经过……
  那人已口舌不清,但知玄玄经已被拆散,纷乱恶战之下,无―不断肢折腿,或死或伤脱
逸去,那人说至此已气绝死去……
  老朽为惜蚁命,两手爬行直至黎明,已至鼎湖山庆云寺侧山林之内……
  那天,芙儿令尊恰在岭南作贾,在庆云寺祈福还愿,幸被他救起带回湖滨别墅,老朽无
可答报,遂将一身所学悉数授与芙儿,秦振羽是老朽未遭难前得意弟子……”
  邓都无常李同廉忽止口不语,似想起一事,眼神落在袭飞鹗脸上,问道:“令师现在何
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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