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秋山夕阳红

第52章


  小叫化稽康怪叫道:“休伤我好友。”身形斜扑了过去,右掌一式“灵犀分浪”推向仇
宗胡,右手三指一曲,暗中挥向鬼限伽蓝姜煊後脑不知名的穴道。
  这一手飞快如幻,任谁均未发现。
  姜煊为仇宗胡一掌击中右胁,痛极神昏,更不料小叫化会暗中使坏,只觉脑後风生,眼
前发黑。
  仇宗胡见小叫化一掌推来,鼻中怒哼一声,左掌迎出,右手迅如电光石火向姜煊捞去。
  怎料小叫化稽康一招是虚,仇宗胡掌至半途,小叫化人已悬空翻了出去,口中喊道:
“好厉害!”
  仇宗胡出手如风,一把将姜煊捞住,暴喝一声:“走!”人已冲霄腾空而起。
  风尘三侠接踪奔空,如流星快矢般投向古长城下,转眼身影如豆。
  小叫化忙道:“咱们也赶去,别让那姓仇的混小子跑了。”
  郝浩云随著小叫化追下,一面说道:“小化子,你究竟搞什么花样。”
  稽康笑道:“稍时再说,法不传六耳,泄漏机密不是好玩的。”
  郝浩云笑骂道:“小鬼头,小心老夫割了你的皮。”
  …………
  距兰州五十里郊外,雪地无垠,茫无边际。
  乌鞘岭南麓六七十户人家被积雪掩盖住,如非炊烟袅袅,简直不知还有村落在此。
  由这六七十户村落之後,是登山正途。
  山路不高,但绵延斜伸,愈远愈陡,昔日青翠拥黛,如今面目全非。
  这村落口上有一家山村酒店,与其说是酒店,毋宁谓之茅亭来得恰当些,一面靠壁,三
面畅敞通风,寒气如割,店内设有三四张木桌儿,店主是一糟老头儿,缩著膀子,两手笼在
袖管里,卷坐在一角。
  仅有一个满面连腮虬须大汉在座,面前烧著一个泥炉沸腾著一锅山雉肉,香味四溢,大
碗喝著自酿烧刀子,热呼呼地,大汉似自得其趣。
  突然,自店外走入一群羽衣星冠背剑道人。
  店主见有人来,赶紧趋前,道:“道爷,要用些素酒麽?”
  一个目若寒星,须发乌亮的中年道人微笑颌首道:“打上几角素酒,来些豆(又鸟)子,贫道
等用了还有赶一段长路。”
  店主喏喏而退,道:“诸位道爷请坐,老汉即刻送上。”
  虬须大汉发现道者之来,目中不禁泛出一抹异样的光采,却一现即隐。
  一群道者占了三张木桌,他们都面色凝肃,默不出声,正襟危坐著。
  一盏茶时分过去,店外又走入一个面目丑陋白衣少年,两道眼神微微一巡,迳向虬须大
汉对首坐下。
  这白衣少年正是吕松霖,他因急於赶去霞山神姥钱晓莺处寻觅柳凤薇陈玉茹两女,姜煊
虽指明方向,但天寒地冻,无径可辨。
  与其乱走乱闯,盲目摸索,倒不如探明确实路径为是。
  天下事欲速则不达,他深明此理,又知浮萍子遭霞山神姥钱晓莺点废两臂,武当派必兴
师问罪。
  却料不到武当道众来得如此快法,途中发现武当道众,立即尾随暗钉蹑著。
  吕松霖俟店主走了过来,唤了几样现成酒菜,凝目店外出声吟哦道:
  “记得去年别都城,
  花暮春去也。
  都城东路,
  嘶马将行。
  江南江北,
  十里五里邮亭。
  几程程。
  如今塞北岁寒雪重,
  不堪高城望远。
  泪下沾襟,
  今夜何处。
  冷落衾讳(衣+ 韦),
  欲眠时。”
  声如蚊蚋,舒感寄怀,不胜悲怆。
  对面虬须大汉击节赞赏道:“好是好,只是有点韵律不合,但无大病,词雅新隽,太凄
婉。”
  吕松霖赧然笑道:“学生信口胡诌,有污尊听,请勿见笑。”
  虬须大汉摇首道:“彼此同好,何见笑之有,请问尊姓大名,意欲何往?”
  吕松霖答道:“在下吕松霖,不第秀才,蒙友人相召,前往凉州授馆,想来命中乖错,
注定落泊终身。”
  大汉哈哈大笑道:“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老弟不可失意怨望,但读书为
求明理,富贵有如浮云,像俺一般也中过秀才,却深恶场屋故不求闻达,一肩明月,两袖清
风,行脚万里,醉中自有天地,倒也逍遥自在。”
  吕松霖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老前辈。”
  大汉笑骂道:“什麽老前辈,俺叫闻人达,托大几岁年纪,老弟就叫俺闻兄好了。”
  吕松霖改口称他闻兄,又问起闻人达原籍,有无家小。
  闻人达闻言一怔,摇首答道:“命犯孤寡,老弟你看俺这付长橡,没得糟塌了人家大姑
娘。”
  吕松霖见他答话神色之间不禁流露出黯然之色,分明闻人达有一段疼痛的回忆,忙道:
“闻兄取笑,如今闻兄何往。”
  闻人达微微一笑道:“同路!”
  吕松霖讶异道:“闻兄也是去凉州麽?”
  闻人达微笑不言,望了武当群道一眼,便与吕松霖谈起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吕松霖觉闻人达博学强识,议论精癖,不禁大为惊服。
  闻人达也觉吕松霖才华非凡,谈得异常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吕松霖一面倾谈,却一面暗中留心武当群道举动。
  他发现群道只埋首进食,被此不交一言,忖道:“武当派似在等候什麽人偕往乌鞘岭向
钱晓莺大兴问罪之师,此人大概并非武当掌门,湖广相距甘兰不下千里长途,就是得讯,也
不可能朝发夕至,这是什麽人物呢?”
  忖念之际,一个青年道者似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怎麽金天观掌门人还未赶来。”
  另一道者面露忧容道:“若金天观掌门人背信,我等只好暂按兵不动,守候掌门师尊到
达,再作道理,唉,只恐远水救不了近火,老贼婆闻讯早鸿飞冥冥了。”
  武当派群道想是发觉邻座两人均是俗人,戒备之心尽释。
  只见一个面目威严老道道:“悟玄师弟说得极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等不如立即动身
赶往,钱晓莺老贼婆武功再好也仅是一人,挡不了我等全力扑击。”
  闻人达突然目光一变,暗哼了一声。
  又听另一道者道:“暂候片刻,如金天观主仍未见来,我等立即起程。”
  这时,闻人达望了天色一眼,向吕松霖道:“老弟,苍穹彤云加厚,片刻之後定降大雪,
此去凉州,须越过四百馀里乌鞘岭,寒气难耐,又无人家,看来非待明日雪止方能成行。”
  吕松霖佯装搓手道:“这怎麽是好?要返回兰州再住上一宵不可麽?”
  闻人达点头道:“只好如此,俺去瞧瞧村中有无可借宿之处,免得跋涉之苦,老弟暂请
宽坐,俺去去就来。”说著已离座向店外走去。
  吕松霖暗暗窃笑道:“你鬼,没料到自己比你更鬼。”
  要知吕松霖机智绝伦,料事如神,与闻人达说话时察觉开人达身蕴武功,问起有无家小
时,闻人达目光流露出惨痛之色,再武当群道提起钱晓莺之名,眼中射出一抹异样光芒。
  种种迹象,表明了闻人达与钱晓莺大有渊源,说不定两人本是爱侣,为了细故反目劳燕
分飞。
  吕松霖知道闻人达藉口找寻宿处,是不会回来了,定赶去与钱晓莺报讯。
  果然,闻人达并没有虚言,天空渐飘落鹅毛雪片,愈下愈密,风吼雪涌,茫茫一片,目
力仅可瞧出数十丈外。
  雪野中忽起了一声长啸,随风入耳,悠长劲沉。
  武当群道闻得啸声纷纷扑出,一个中年道人扔了一锭银两在桌上,向店外奔去。
  吕松霖一式鱼鸢入水,随著中年道人之後,如影随形追出。
  他一身白色长衫与天地同色,无虞被人发现。
  只见雪野中立著一个蓝袍道人道:“敝观主因强敌环伺,有进袭敝观之意象,自顾不暇,
是以不克前来,命贫道带信致歉。”说完,打一稽首,身形冲霄腾起,扑向漫漫风雪中不见。
  武当群道转身扑向山麓,弹丸飞射,愈远愈杳。
武陵樵子《血染秋山夕阳红》
第十四章
  深入乌鞘岭万山萦迥中,一座石造庵堂建於南向峰腰上,庵前一块数十丈方圆土坪,植
有几株古松,百数十枝腊梅。
  松干虬曲,垂枝放攫,凤舞龙翥,形态甚奇。
  寒梅吐艳,灿烂如锦,散出浓郁芬香,沁人肺腑。
  对首山岭忽现出无数黑点,愈近愈显,正是那武当群道大举进袭。
  群道一近庵堂峰下,忽闻壁上传来长声哈哈狂笑。
  武当群道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一条庞大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而落,认出正是山村
酒店所见之虬须大汉闻人达,不禁面目同地一变。
  闻人达手持一对外门奇形兵刃,似仙人掌又似点穴镢,二指外伸,两指内钩,掌心中厚
像薄,柄长三尺二寸,粗如鹅卵,寒光眩目。
  一个长脸,面目阴森道人冷笑道:“贫道失眼了,瞧不出施主是个身负卓绝武功之奇士,
请问施主与钱晓莺有何渊源?”
  闻人达厉声道:“有无渊源不必多问,奉劝道长们急速返山,免获惨死之祸。”
  那道人两道森冷的眼神注视在闻人达那对奇形兵刃有顷,突面色微惊道:“施主可是昔
年名震辽东之东海渔夫闻大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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