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

第127章


        是那小屋内的老者吗?
        如果是的,自己当面错过了一位武林奇人了。
        此时,远远几阵鸡啼,山间的薄雾渐起,迷迷蒙蒙的,已是破晓时分。
        欧阳昭苦思不得,一抖双袖,仰天引起一声悠扬清越的长啸,豪气顿生,啸声乍敛,一拧腰,人像一只庞大无比的鹰隼,径向山外泻去。
        正在这时,对面峰头,忽然掠起两道庞大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迎面疾驰而来,身法快极。
        欧阳昭已起的势子,不由一缓。
        眼瞧着那两只大鹏也似的黑影,相距已近在二十丈之内,夹起两道劲风,在稀薄的晨雾里,画出两条显明的空条,煞是好看。
        那两条黑影,似乎是已发现了欧阳昭,径向欧阳昭的去势迎了上来。
        双方相距不到十丈。两条黑影之一的,忽然厉声吼道:“喂!小娃儿,站住!”
        欧阳昭不由剑眉一皱,心想:好没有道理。想着,并未答话,但前射的势子一收,人就落在山坡之上。
        此时,那两条黑影也已收势停身,在五丈左右落在实地。
        但见,前面一个尖嘴缩腮,瘦脸无肉,生得奇形怪状,俨如庙里的雷公一般,一身黑色劲装,披着一个宽大的黑色披风,背后各露出一节五寸长的棍形柄手,似乎是一对外门兵刃,十字交叉地背在后面。稍后的一个十分委琐,长发披肩,却生成一副不男不女的脸,柳眉杏眼,粉面桃腮,一对酒涡,不笑也现,但从他的身材神情上看,分明是个男人,他也披着一个酱紫的披风,左手中并执着一对钢环,明亮耀目刺眼。
        欧阳昭打量了一眼,冷笑声道:“哪路高人?怎么言语这等无理?”
        雷公脸的一个此时也正在打量着欧阳昭,闻言尖嘴一裂,皮笑肉不笑地道:“呵!无理?老子一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理!”
        欧阳昭一听,不由怫然道:“不知道理的人,有何可说之处?”说着,一举步,就待转身而去。
        雷公嘴的那个,小圆眼一翻,就待扑身而出,口中也怒道:“你教训老……”
        他的话未落音,另一个不男不女的跨前一步,拦住前面,尖声尖气地道:“老四,何必同他罗嗦。问问他正事要紧,瞧我的。”
        他说时,已迎面向欧阳昭走来,口中又道:“小朋友,你是从山内万梨谷来的?”
        欧阳昭耳听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语音,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想不回答他的话,又见他话音虽然难听,态度还算不恶。
        自己虽不知万梨谷是何处,但从适才林中千万棵梨树来看,料定必是指着那里而言,因此,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男不女的人见欧阳昭点头,回头望了那雷公嘴的一眼,脸上充满了得意之色,似乎是说自己这软办法行通了。
        他一面又含着十分难看的笑容,又向欧阳昭道:“谷内可曾看见什么事发生没有?”
        欧阳昭一方面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讨厌他那副样子,但也无从发作,另一方面也存了好奇之心,想多知道一点那老人同珠子的底细。
        因此,他强自忍耐,道:“有,一个老者,守着一颗霞光万道黄澄澄的珠子,在梨花林边的一座屋子内。”
        那两人闻言,精神不由一震。
        雷公嘴的一个,十分粗鲁,也十分焦急地破口问道:“此外还有什么人在那儿?说。”
        欧阳昭冷冷一笑,心想:索性叫你吃惊一下。他淡淡道:“还有,多呢……”
        不男不女的那个也是十分急迫地道:“都是些什么人?”
        欧阳昭见他二人这等神情,脸上似乎已经变色,反而觉着好笑,不疾不徐地道:“还有一个瞎眼老婆子,一个粗鲁汉子使判官笔的,一个赤脚叫花子,一个既肥又胖肉头肉脑的和尚,另外……”
        谁知不等他说完,那雷公嘴同不男不女的两人,全都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约而同地大声道:“噢!
        真的吗?”
        “谁来骗你不成。”
        不男不女的人面色凝重,转面对那雷公嘴道:“有这两个老怪物,事情可透着辣手。”说时,显得十二万分的忧虑。
        那个雷公嘴的也摇了摇头,十分懊恼地道:“难缠,想不到他们会先来了。”
        听他二人之言,分明对这四人有了怯意。
        欧阳昭却淡然道:“二位放心,你们只管大胆进谷办事,他四人再也不会与你们为难的。”
        雷公嘴的人,心事被欧阳昭看穿,瘦削的嘴脸上一红,吼道:“你以为我怕了他们四个老怪。”
        然而,不男不女的一个早扯了扯他的披风,向欧阳昭道:“你此话怎讲?”
        欧阳昭轻松地踱开一步,若无其事地道:“因为他们四人,约好了,一齐连袂向阴曹地府报到去了,所以,阳世人间的事,再也管不到了。”
        此言一出,那两人虽也面容一震,但却都不十分相信道:“是真的吗?”
        欧阳昭眉头一轩道:“有四人的尸体为证,假不了,你们放心。”言语之中,自然有十分蔑视二人的意味,因此,雷公脸的那人面色一沉。
        但不男不女的一个却慎重其事地道:“小朋友,你的话,我们自然相信,但是,要制下长白四怪,数尽武林,还真找不出这等天字第一号的高手。因为……”
        欧阳昭一听,不由奇道:“长白四怪?谁是长白四怪?”
        不男不女的那人认真地道:“瞎王母、恶钟馗、赛弥陀、活济颠,乃是长白几省的四大怪杰,全是响哨哨的人物,关外三省,谁人不知并称四怪扬名黑白两道的顶儿尖儿。”
        欧阳昭也曾听到关外长白四怪的传说,但久已隐迹江湖,又想起四怪死时的惨状,一时不由感慨丛生,幽然道:“任他四怪也好,八怪也好,到头来少不得血染荒山,尸横谷底,这就是江湖人的下场,两位去看看也好,在下恕不奉陪了。”他是话音一落,势子已成,弹腿射起两丈,抽身而起。
        “站着!”
        雷公嘴的人,披风一动,喝叱中,已横臂拦住去路。
        欧阳昭怫然不悦道:“你待怎样?”
        雷公嘴的家伙一指不远的万梨谷重重地喝道:“走,带我们去瞧瞧真假。”
        欧阳昭不由怒道:“无理,凭什么?”
        雷公嘴的汉子摇头晃脑道:“不凭什么,我要你去,你就得去。”
        欧阳昭勃然大怒,一震双臂,挥掌欲起,厉声喝道:“你说得容易,只怕……”
        这时,不男不女的一个,一脸的鬼怪像,对雷公嘴的那人眨了眨眼,然后阴兮兮地笑着对欧阳昭道:“小朋友,别生气,还请问你一句,长白四怪是何人所伤。”
        “恶钟馗死在瞎王母的鸠杖之下,瞎王母又死在花子和尚的菩提子同牛毛丝的暗算之下!”
        “哦!我说呢,外人要毁了四怪,谈何容易?”
        欧阳昭闻言,不由一阵冷笑:“嘿,嘻嘻!”
        不男不女的人生性似乎十分阴沉,对欧阳昭的冷笑并不为忤,又涎着脸道:“那么活济颠同赛弥轧呢?”
        “这……”
        “他两人比瞎王母恶钟馗功力又高一等。”
        “他二人被何人所伤,我没见到。”
        “小朋友,这话有了漏子了。”
        “什么漏洞?”
        “你适才……”
        “但他二人的死,是我亲眼所及,乃是被人用佛力手活活压死,丝毫不假。如若不信,有尸为证。”
        这时,欧阳昭与那不男不女的人一问一答,站在一旁气乎乎的雷公嘴久已不耐,不由插言道:“谷底除了四怪以外还有什么人?”
        欧阳昭眉头一掀,带理不理地道:“多呢?”
        不男不女的人又恐雷公嘴与欧阳昭闹翻了,赶忙问道:“还有些什么知名的人物?”
        欧阳昭噗哧一笑道:“巧了,还有几十个不知名的人物同在下,那些饭桶一见四怪的下场,全都夹着尾巴不声不响地溜了。”
        两个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互望了一眼。
        雷公嘴的人低声道:“老五,我们瞧瞧去。”
        不男不女的一点头,两人也不招呼欧阳昭一声,开气出声,同喝了一声:“起!”
        双双在衣袂陡振之下,像两朵黑云,径向谷底泻去。
        欧阳昭不由失声一笑,急欲要追踪笑面无常,也懒得管两人之事,一展轻功,仍向山外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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