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艾末

  淡淡的鸢尾花的味道，艾末知道梧桐来了。
  她多想扑进她的怀里寻求安慰，可她无颜，她不敢，她无话可说。
  沉默……
  夕阳从窗户映射了进来,镀得屋内桌椅器具一片昏黄。微凉的晚风细细的从支开的窗子上吹进来。那风夹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道。连空气也跟着闷热了起来。
  “我去让人帮你准备洗澡水，你净一下身吧。”梧桐柔柔的声音中有一丝僵硬。
  “梧桐！”艾末探出头来叫她。声音如被马车碾过。
  淡淡的睇向她，眼光在她伸出的手腕处停住。
  原本白皙的手腕尽是凤旒岚粗鲁的留下的青紫色。
  艾末仿佛被烫到般缩回手。
  “不是，不是，我不喜欢他的。”艰涩的说出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重重的敲在梧桐的心上。
  “不喜欢？”梧桐喃然，可他喜欢你。后半句硬是钻在心中说不出来。
  “你们的事，我没必要知道。但是既然留在了凤主身边，请你好好对待他。否则……”梧桐顿住惨然一笑。转身离去。
  幽暗降临大地，迅速地赶走落日最后的霞辉，浓密的云仿佛得到了自由向大地压了下来。
  空气的沉闷在瞬间中增加了许多，艾末头昏脑胀的爬上刚整理好的床，身体的所有毛孔都张开疯狂的呼吸着。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割开所有的寂静，远处隆隆的雷声络绎不绝，大片浓密的黑云横在天空。闷热的空气受到快来的雷雨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开始颤抖起来。
  这种无可逃避的压力，这种紧张，和与时剧增的沉闷让艾末越来越压抑。
  狂风大作，摇的窗户嘤咛作响。
  忽然一条白影飞入，惊得艾末缩成一团。
  “小末儿。”
  艾末悄悄伸出头。
  凤兮脸色惨白的站在床边。
  “轰隆！”一声惊雷。
  凤兮飞扑到床上，筋疲力尽般摊了下来，立刻又发了一阵难耐的颤粟。他疯狂的抢过艾末的被子以寻求慰藉，恍惚的像受了魔怔。
  艾末无措的愣在那里，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她的脸不断的变化，迷茫，惊异，嘲讽，甚至痛恨。各种不同的感情又轻又快的在她眼里，唇际不断的掠过。
  “轰隆！”
  凤兮咬紧双唇，大眼中满是惊恐。
  “轰隆！”
  突然间他变得非常可怕，俊颜中充满憎恨，他的手在痉挛，他的身体挺直做出防卫的姿势。
  “凤……兮……”艾末怯怯的开口。
  闻言，凤兮的眼中瞬间有了生气，稚气的光泽闪闪发亮，如孩子气在饥渴中寻求慈爱的母亲。
  他扑进艾末怀里，喃然：“母亲……”
  艾末的心里一阵撕扯，这个强占自己的男人躲在自己怀里可怜的呜咽。他怎么有脸……
  他是冷酷残忍的凤旒岚。
  他是爱笑爱闹的凤兮。
  但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那个不顾自己意愿无耻的占有自己的男人！
  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他，凤兮或凤旒岚。他就出现了。像小兽一样悲鸣。
  她恨他！
  有生以来怎么痛恨一个人。
  恨！
  他死都不足以消弥她的怨恨，所以她诅咒他永世的孤单。
  可他是他！又不是他！
  “轰隆！”
  “母亲！”他往她身边挤挤，仰起他俊美的容颜，泪水在眼里转了几圈，滚落。
  艾末不由的抹去他冰冷的泪水。
  凤兮一喜，如小狗般讨好。
  艾末僵在那里。
  “母亲，好黑，好饿哦。凤兮好害怕啊，有老鼠咬指头。”
  小心翼翼的看着艾末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再把凤兮锁进黑屋子里，凤兮好害怕。”
  “……”
  “凤兮会乖，不会再淘气，会好好读书习武。母亲不要生气，好不好？”
  “……”
  见艾末不说话，凤兮小脸一跨，尽是委屈。
  “凤兮。”艾末轻叹。
  快要哭泣的俊脸马上春光灿烂。
  “为什么会被关进黑屋子？”
  “因为凤兮坏！凤兮不该玩母亲最爱的珠钗。”
  一阵心酸他的童年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一支珠钗罢了，竟把孩子关进那么恐怖的黑屋子里。
  “母亲。”凤兮卑微的渴望赦免。
  清澈如稚子的眼眸映出艾末的无奈。
  “不会了，凤兮是最乖的孩子。再也不会把凤兮关进黑屋子里。”
  染尽喜悦的眼泪，呜咽着在艾末怀里蹭噌。
  “母亲，凤兮最爱你了，不要再进黑屋子，不要丢下凤兮一个人，凤兮会乖。”
  “好。”轻柔的安慰。
  艾末无力的看着睡颜无邪的凤兮。她要怎么办。真是崩溃，刚刚那孩子竟然出现了第三人格。
  凤兮……
  不管他再如何可怜，她再如何心软，都不会改变想要离开的愿望。都不会放弃憎恨凤旒岚的心情。
  后天晚上是月圆的观灯节，一定要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第十九章 原罪
  凤旒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孩子般躺在艾末的怀里。
  她的眼睛肿着，露出来的肌肤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青紫色，格外的扎眼。
  他抬起手想去抚摸她凌乱的发。可又不敢。昨天那如泣血般的悲鸣仍在耳畔回响。
  后悔！
  是的她的诅咒已经开始灵验了，他已经后悔昨天的事情。
  不！他不后悔！留住她！不管什么方式！
  在他那么无情的对待她，她仍然温柔的安慰了沉浸在幼时回忆的他之后。他就更加不可能放她离开。
  他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只要是雷雨天，他都会害怕。并且清楚的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平常的他在那个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的。但昨晚，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疯狂的找她。想闻到她的气息。那种冲动甚至冲破了会被伤害的戒心。
  她没让他失望。尽管只是一个擦泪的动作，一个不能当真的承诺。
  他甚至脸红他问她叫“母亲。”
  明显她比那个女人善良的多。
  昨晚她没有伤害他甚至推开他。她收留的不只是他的躯体，还有他的心。
  有人在盯着她，艾末不安稳的转身。迷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温柔的令人心醉的凤目。迷惑的揉了揉眼睛。
  凤旒岚尴尬的撇开视线，再转回头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看清眼前的人，艾末一惊。惊恐的后退，却跌下床去。
  疼痛的感觉刺的她睁不开眼。
  艾末的表情让凤旒岚一阵受伤。他慌忙的去抱起她，却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一阵僵硬。
  他抿着嘴。轻柔的把她放下。
  她侧过头不看他。
  “昨天，谢谢你。”
  艾末惊讶的飞快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凤旒岚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就像你知道的，我小时候经常被关进四面都是墙的黑屋子。一开始是小调皮。后来是看母亲的心情。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又惹到母亲生气，所以她才那么讨厌我。我拼命的接近她，讨好她。她就变本加厉的苛责我，惩罚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爱我。甚至不爱我的父亲。”
  凤旒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于一个寡言的人来说，说这些的确让他难为情。但他就是想说。下意识的认为艾末知道了这些应该会少气一点吧，他不想她那么看他。
  “直到我六岁那年，她有此出门上香。回来以后突然变的很温柔。我开心了两天，也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他在我和父亲的饭里下了夺魂。只是她当时最防备的是我的父亲，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只顾看她温柔的的脸和她送给我的纸鸢只扒了几口白饭。”
  小凤兮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
  母亲在冷漠的笑。
  看见他好好的愣在那里吼道：“你怎么没事？！”
  疯狂的向他扑来。
  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
  纤弱的素手变的凌厉。
  被扼住的咽喉，痛苦的哀戚；“母亲。”
  “闭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下你！要不是他逼我！”她指着倒在地上的凤宣诺。
  “是他无耻的抢夺了我的清白之身！不然我早就和原哥哥双宿双栖了！要不是我怀了你被爹发现，也许原哥哥不会介意，一样照约定迎娶我！”盈盈泪光说的无比可怜，可美目一转恨意森然，“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不要我？！都是你！你这个杂种！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世界上，是你连同那个恶魔一起剥夺了我的幸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生！”
  “哎！原哥哥竟然娶了别的女人！他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个恶魔控制着我，不让我离开！哈哈！他现在终于要死了！你也去死吧！从来都不被期待的杂种！”
  “去死吧！连同那个恶魔一起！从这世界上消失！这样他就会来带我离开！”
  “去死吧！只要没有你，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这时凤宣诺的突然站了起来，一剑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他神情复杂的摸了摸凤兮和妻子一样的俊脸，然后温柔的抱妻子入怀，双手用力穿过妻子身体的长剑刺入自己身体，血肉相连，幸福的闭上眼睛。
  “父亲他原本不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