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爱斗气

翌日——
    听到邺奶奶去世的事，附近的街坊邻居朋友纷纷为邺奶奶送上补足金。不在于多少，只在于心意，有的邻居与邺奶奶交情甚深，不但送上补足金，还亲力亲为帮邺家做点事情。
    出殡的场面更为出乎邺家人的意料，人队之长，哭丧之声，可为感动于人。人队越长，说明离去的人生前为人受到的尊重程度之广，哭丧越大声，越响亮，说明人们愿意为离去的积福气，为他（她）的离去而伤心痛哭，助他（她）早登极乐。
    而事实，邺爷爷和邺奶奶相似，二人的性格和情操都是得到大家的肯定和尊敬，他们都是好助人，不计较。
    房珷棂一直在邺诸婧身侧，搀扶着她前行，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凄凉，身子虚软。他很想安慰她，但当他知道这习俗的意思，他就阻止不下手，只好在一旁陪着她，寸步不离。
    人龙来到停放殡葬车的路口，除了命理相冲的人不能跟上车队送邺奶奶的人之外，很多人都坐上了殡葬车后面的两辆旅游大巴，人数之多使得位置不够，预算失误。
    坐殡葬车上，每个人停止了痛哭，一路上，亲人们都是静静地啜泣，用手帕抹去脸上泪。邺诸婧难过痛心看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过去与邺奶奶一起渡过的日子，泪流不止，汹涌而下。房珷棂不说什么话，抱着她，让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殡葬车驶过长长的大道，最后靠在火化场的停泊点。邺伯父跟着领路人去殡仪馆的办公室，办理有关的火化手续。
    邺奶奶的棺木就停放在火化馆外的长廊，跟在其他棺木的后面。孙儿女们自然地围着棺木，不舍地轻摸着棺木，眼带泪花，
    不一回儿，火化馆的工作人员来到，打开邺奶奶的棺木，说：“各位，这是您的亲人，请排队，瞻望遗容！送上最后的祝福。”
    邺奶奶安祥地躺在棺木里，有各种她喜爱的陪葬品围着她，每个人在邺奶奶身边绕了一圈，说了一句简单却又充满了祝福的说话：“奶奶，请走好！”
    邺诸婧紧抓棺木的边缘，眼睛连眨眼也不愿意，定眼看了邺奶奶许久许久，工作人劝说：“说吧！祝福你的奶奶一路顺风。”
    “奶奶……奶奶……不要走，奶奶……”邺诸婧不肯说，她说不出口。
    “婧儿，让奶奶安心地走吧！让她去属于她的极乐世界。”房珷棂握住她的双手，想解开她的手。
    邺诸婧挣扎了数秒，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奶奶……请……你走好！”
    工作人把邺奶奶的棺木重新盖上，推进火化间，然后叮嘱说：“等一下棺木进火的时候后，您们要大喊‘欧颖，快跑啊，着火了’，或者喊‘欧颖，快跑啊，有人要捉你啊’。懂吗？不能越过这条黄线。”
    大家都点头明白，每个人都争着紧跟住棺木的位置，争取能看到邺奶奶最后一个身位的地方。棺木被移到一个平台上，机器缓缓启动，棺木被送进高温的火坑里。
    “欧颖，快跑啊，着火了！……”
    “欧颖，快跑啊，有人要捉你啊！……”
    各人各怀着悲痛的心情，用力呐喊，同一番说话并不齐整，却喊出大家对邺奶奶的那份紧张，担心她是否真的会被那些“东西”捉走。
    亲眼目送亲人被送入火坑却不能拉回的一刹那，那种痛简直是万箭穿心，恨不得被送入火坑的人是自己。
    前两天还好端端地能说能笑能听的一个人，却不能违背大自然的生老痛死，残忍地看着她将要化成灰烬。
    “妈……为什么被烧不是我啊，妈……”邺姑丈搀扶着痛哭不止的邺姑姑。
    “宝贝，乖，妈若是知道你不舍得她，她会走不安。”邺姑丈安慰着说。
    “奶奶，我要奶奶，我要奶奶回来，奶奶啊奶奶……”邺诸婧不愿意移开脚步，立在原地呐喊，发泄出两天憋下来的不愉快，和对邺奶奶的思念。
    “婧儿，别伤心了，走吧，奶奶知道你孝顺的。”房珷棂半拉半扯地扶着邺诸婧走出火化间。
    “你们到外面稍等一下吧，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取回你们亲人的骨灰。节哀！”工作人说。
    房珷棂带她到附近的石凳上坐下，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理顺她的啜泣。
    邺诸婧靠在房珷棂怀里，目光仍然不愿意开火化间，望着那一扇门目不转睛，泪水如涌泉般，控制不了，不停地掉落。那边传出其他人为自己的亲人在呐喊，也是同样的凄凉。
    是的，她一直都是在意自己的眼睛没了特造眼镜就不了东西，这点重要吗？重要得过实现奶奶的愿望吗？当时的医生说有一半的机会能康复，可是现在呢？成功的机率达到多少呢？
    当时的她，是自认为以后不可能再跟他重遇，所以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哪怕一辈子要靠眼镜看东西也没关系。然而现在，她都知道他当年是有原因，才会没有来找她，他都说可以帮她，无论她变成怎么样，他就是爱她，而奶奶又那么喜欢他，或许她可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邺诸婧的心开始有所动摇，正式考虑到自己是否接受眼部手术。
    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邺伯父双手捧着一坛邺奶奶的骨灰从火化间出来，若来亲人们的靠近。
    邺伯父来到邺父面前说：“母亲已经去世了，过去这几年你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母亲都很欣然地原谅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做最后一次孝子，好好保护母亲的骨灰，我们一起把她平安地送到她住的地方，好让她安心地放土为安。”
    邺父看了看邺伯父，和他手中母亲的骨灰坛子，伸手接过邺奶奶的骨灰坛子，双手颤抖。
    “爸！”邺诸婧来到父亲面前，低下头，这句久违的称呼，他是否从容地接受呢？然后问：“可以让我摸一摸奶奶的……”
    邺父看了看房珷棂，又看了看女儿，说：“摸吧！”
    邺诸婧欢喜地抬起头，向邺父报以微笑，然后又专注地看着坛子，缓缓用手触摸着坛子。
    暖暖的，热热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冰冷，这种触摸的感觉，就像握着奶奶那温热的手一样，她永远记得这种感觉，这就是奶奶给她的温暖。
    “谢谢！爸！”邺诸婧激动地再次落下热泪。
    “还有谁要摸？”邺父问。
    每个人都轮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坛子，每个人心里有所释怀，虽然邺奶奶去世了，但她的温暖永远存在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