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一帘梦

起初，他们把赵云雁当作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因为他拎着一个看上去非常脏的编织袋、穿了一身与这个环境极不协调的衣服、头发长长的乱乱的、脸上还有着一两道的灰痕！有一个年轻的保安从警卫室里走出来，本想赶他走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如果他们让一些闲杂的人呆在门口，让领导看到了，会挨处分的。
  年轻的保安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哎——这里不让坐人，你到别处去吧！”
  赵云雁不知所措的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保安有点儿猝不及防似的，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流浪人打人的事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保安的心里一紧！
  赵云雁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保安，保安见他没有什么恶意，就又上前了一步对他说：“这儿有规定，门前不准坐人，你到别的地方吧！”
  “我来这儿是找人的！”赵云雁开口说。
  保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想：“听说话，不象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啊？看他这副架子，他又能找谁呢？”
  “你找谁？”保安问。
  “我找你们厂的孙玲！”
  赵云雁说完，保安吃了一惊。怎么说呢，应该是孙玲在这个厂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尤其是长得漂亮、极具气质、乐善好施等等，对那些正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少男们来说是极具有“杀伤力”的！他们在平时的闲谈中，话题总是离不开哪个部门的哪个女孩子如何漂亮、如何有韵味之类的话，孙玲当然也在他们的谈论之列。所以这个年轻的保安是认识孙玲的，不光是认识，而且还从各个渠道汇集了不算少的资料，比如她来自山东、今年才20岁、住在3206等等，只所以如此的“关心”她，是因为暗地里这保安对她还是蛮有意思的！不过说明一点的是：孙玲与他可是不甚熟悉的！因此，当他听到这个像乞丐一样的男孩子要找孙玲的时候，心里的反应自然是异常的惊讶。他想不通：像孙玲那样似一朵花一样的女孩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随即他又转念一想：“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吧？也许我们厂叫孙玲的也不只一个人呢，我得好好盘问盘问，要不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白费劲了！”
  “我们厂这么大，到哪儿去给你找个叫孙玲的去？也许叫孙玲的还不止一个人呢！谁知道你找的是哪一个啊？”保安故意的这样说着。
  “她是这个厂线装二课三线的，住在3206。”赵云雁说。
  保安愣了一下，心想：“还就是找那个‘美女线长’的来着。”他端详了赵云雁好大一会儿，心里很是纳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有来往呢？”于是他又问道：“你和那个叫孙玲的是什么关系？”
  “那还能有什么关系啊？”赵云雁不太高兴的说了一句。通过这些天的遭遇他的性格变得也有些偏激，两句话不投机，心里就不大痛快：“给找就帮忙找一下，不给找也说的干脆点儿，怎么着还得查查户口啊！”随即又想道：“唉，也许这也正常，也是人家的工作嘛！给人家脸色看也不好，再说了，玲姐也在这儿工作，到时传出去，对她影响也不好。”想到这一层，他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人家说话了。
  “我们是同学！”他向那个保安努力的做出了个微笑。
  事实上这里是有规定：非工作上的事，保安是不允许在上班的时候为别人的私事而打电话或离开岗位的！而当这个保安听到他们是同学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另一层的想法。因此他连名字也没再问，就说：“那好，你再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看一下。”
  赵云雁的心里高兴起来，说了声：“谢谢！”
  其实赵云雁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个那样的规定，也更不知道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打分机办这个事的，他只是感觉到这儿的人还是不错的……
  那保安和警卫室里的另一个保安说了几句什么，回头看了一下赵云雁，向厂里面走去。
  赵云雁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等着，心里、头脑里又不知道想什么好了……
  ……
  孙玲跟着保安来到了东大门口，那保安指着赵云雁的背影对孙玲说：“你看，就是那个人！”
  孙玲一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她走出了门口。也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也许是孙玲的脚步声；也许是体内的下意识，赵云雁在孙玲距他身边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一下了往后转了个身。他看到了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孙玲姐，鼻子酸酸的，嘴一歪，两行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
  孙玲停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这个象叫花子似的男孩子：左手拎了个蛇皮袋子；衣服脏兮兮的；头发很长几乎盖住了前额还乱糟糟的；黑瘦的脸上有着几道的灰痕，此时被泪水一冲，又添了两道明显的“沟壑”，孙玲的眼里写满了疑惑，仿佛在说：“你是谁啊？”
  赵云雁的呜咽变成了哭泣，他哭叫道：“玲姐，我是云雁啊，我可找到你了！”
  孙玲的心好象猛的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似的，她跑上前去，用哆嗦的双手扶着对方的肩膀，仔细的看了又看，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抖抖的把赵云雁贴在前额几乎要盖住眼的头发往一边拢了一下，她看明白了，站在眼前的就是这些天魂牵梦绕的赵云雁时，再也控制不住，在他面前失声痛哭起来。云雁伸出脏兮兮的手替她拭了拭眼泪，噙着泪花说：“玲姐，好了，我们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们相见了！”
  孙玲抽泣着说：“云雁，这些天你受苦了！姐对不住你，对不住赵大爷！我没有尽到责任！你怪我吧！”
  云雁用脏脏的手背擦了擦眼睛说：“玲姐，我知道你肯定尽力了，也许是命中注定该如此吧！怎么能怪你呢？”
  孙玲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云雁劝说着，好大一会儿，孙玲的心才有所平静，一下子想到云雁目前最需要的是冲个澡、换换衣服，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
  想到这里，她对赵云雁说：“云雁，厂里规定外人是不能进去的，所以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去请个假，然后带你去租的房子里拾掇拾掇、打扮打扮，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嗯，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噢，好的，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赵云雁应着。
  孙玲转身往厂里跑去，到警卫室的时候住了一下，对那个年轻的保安微笑道：“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啊！”
  年轻的保安心里一阵心花怒放，口里却说道：“不用谢，份内之事，呵呵……”
  孙玲隐约感到他在企图什么，因为他这份内之事，有点份内的过分了。赵云雁不清楚这里的规定，但是孙玲是明白的！
  没有再多想什么，她往车间里跑去……
  没过多大会儿，孙玲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手里还拎了一大包好吃的！出了门口，拉着云雁的手说：“走，我带你去歇会儿去！”
  路上，行人有的驻足观看，他们怎么也不明白，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怎么领了个叫花子一样的男孩子，还有说有笑的……
  赵云雁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想挣脱孙玲牵着他的手，而孙玲对着他莞儿一笑，反而攒的更紧了！好象一不小心赵云雁又会一下子从她眼前不见了一样……
  身后的警卫室里，有一双惆怅的眼睛……
 
                  
二十
  赵云雁跟着孙玲来到了一栋楼房前，顺着楼梯到了三楼，孙玲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一间房子的锁，打开门进去了，把东西放在一个小桌子上，转身看到赵云雁还没有进来，在门口不知道打量着什么。她招呼道：“云雁，快过来吧，在那儿瞎看什么啊？”
  “呵呵，”赵云雁笑了笑说，“这儿这么多间屋子，我得看一下，别到时候迷了路。玲姐，你知道吧，我到现在还觉得太阳一会儿在南一会儿在北的！”
  “呵呵……”孙玲很开心的笑起来，这些日子就没有见她如此的开心过！“你刚来嘛，呆一段时间就好了，快过来吧！”她说道。
  “嗯！”赵云雁应着，进了房间，随手闭上了门，站在门旁边又开始打量着房子里面……
  说实话，赵云雁还是头一回住进这么“高档”的地方：雪白的墙壁、几乎能映出人影的地板砖、设施齐全的卫生间、一张小饭桌、两张椅子、席梦思床上有一床天蓝色的崭新的床单、一条绒绒的崭新的毛毯、还有托鞋面巾纸等等日常应用的物品一应俱全。
  他心潮起伏的站在那儿：朋友、同学、抑或是亲人，自己与孙玲之间的关系，在此刻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定义，自己只有感动着，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未必能想的那么全面吧，友情、同学情，也许更多的的是超越这两者的亲情，让他高兴着、并强忍着眼中的两片湿润，有这么好的同学关心着自己，先前经受的那些苦难算什么呢？
  孙玲去洗了两个苹果，在那儿用水果刀削着皮，削完一个，一抬头发现赵云雁还呆呆的站在门口，笑着说了句：“发什么呆呢？过来坐下啊！”随手拉了拉面前的椅子。
  赵云雁有点讪讪的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问道：“玲姐，租这样的房子，半个月得花不少钱吧？”孙玲笑了笑，很巧妙的说：“还好了，花不多少钱的！你放心好了！”边说着边把苹果递给他，他看了一下说：“我先去洗下手。”
  孙玲对着她微微的笑了笑。
  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