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白昼间树林由阳光投入而下的片片阴影,逐渐消融在黑暗里。
“我可不是白救你,我是收了报酬的,但是如果你的心里过意不去的话,我不介意表示感激。”影自己枕着脑袋,惬意的闭上眼睛。
“但是我除了命,什么都没有。”辛暮雪经历了今日的一切,早已疲惫不堪,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睡意便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这么说,你愿意拿命来感激我?”影转过头,正巧见者辛暮雪闭上眼睛,此时,辛暮雪的轮廓在晦暗中有一种说不尽的朦胧美。
“随你吧!反正......我的命......不值钱。”辛暮雪气息微弱,似乎已经快要入睡,声音轻轻浮动在半空,带着点点鼻音。
影便开始肆无忌惮的盯着辛暮雪的脸,月亮渐渐升起,冷白的月光落在辛暮雪百里透红的脸上,她的睫毛又弯又长,然而,平静的神色中却透着一股深藏的落寂,似乎卸下了平日的伪装,熟睡的后的她透露着一股纯真,竟然是那样的诱人。
辛暮雪梦到以前了,梦见以前的那些灰暗的不堪的肮脏的甚至令人痛苦的回忆。
“都怪你!你是个灾星!为什么要祸害我们天音阁?!!为什么要祸害我娘亲?!!祸害王瑾!!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他们,如果你没来,这些会发生吗?我娘亲会因为你而死吗?!!如果你没来,王瑾会死吗?!!!”
那是12年前,辛暮雪刚进入天音阁,那时她无意的发现在校场哭泣的王瑾,同时也只有一面之缘的王瑾。
也正是因为那次发现,才让王瑾被掌门夫人逐出师门,冻死街头,而这只是开始,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掌门夫人和裘掌门大吵了一架,竟然就想不开选择离开这世间。
她们两个离世之前是有多痛苦啊!
可是,这两条人命,背在她身上,就像两颗刺入心脏的铁钉,永远拔不出去,卡在心房,只要每每一回忆起,并会引起一阵阵的痛,伴随着全身的血液循环不断。
真的是因为她吗?
裘娉婷所说,并非没有道理,辛暮雪知道裘娉婷的说词有一些牵强,可是她的确是罪魁祸首的一份子,甚至是点燃草原的星星之火。
辛暮雪没有办法畅快淋漓的去恨裘娉婷,因为她姓裘,是裘掌门的女儿。
是她救命恩人的女儿。
她有什么资格去恨?!
也许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的命还回去。
娘亲,你在天上吗?你听不听得到女儿心里的话......
影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辛暮雪,就算他一宿没睡,他也不会觉得困。
深夜,辛暮雪痛苦皱眉,影轻轻的唤了两声:“辛暮雪?!辛暮雪?!”
辛暮雪依旧被困在梦魇中,冷汗淋漓。
影侧起身,握住辛暮雪靠近他一侧的手,企图进入她的梦中。
一个人在熟睡状态的时候,是最脆弱的,也是最真实的。
影心中想道:“难道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吗......”
莫名有些心痛,一只小鸟,安静的栖息在树梢,但是脑袋却片刻不停的转动着,小鸟的眼睛里,正好清晰的倒映着辛暮雪和影。
......
......
裘平安忙完了霸业千秋赛前各种准备事宜之后,终于得了空,回到了天音阁。
落南华已经告诉辛暮雪,裘平安还有一个时辰就快回来的消息,裘娉婷赶紧换了衣服,收拾了自己,去见裘平安,她坐在妆台前,勉励的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怎么看都不自然,索性直接将镜子拍到在妆台上,保持僵硬的神情走了出去。
“爹......你回来了!!!女儿可想你了!”裘娉婷想到自己将辛暮雪逼上绝路,推下了悬崖,心中有些心虚,怕爹爹问及此事,另外跑过去,抓住了裘平安的手,只是用力有些过度了。
裘平安没经得起这一折腾,咳嗽两声,微微笑着说道:“最近可有没有好好练功?内选赛怎么样了?!”
裘娉婷不由得愣了一下,抓住裘平安到时候也不禁退了三分力气,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女儿可认真了!!内选赛还是第一名呢!”
“不错,那天衣和辛暮雪两个人怎么样?”
“他们,他们两个我才没关注过呢,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干嘛要关心他们?!”
“你就知道了!!”裘平安说完的时候,又咳了两声,没想到,放下手的时候,袖间已经多出了一片鲜血。
裘平安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但他不想让裘娉婷发现,于是立刻将手负在身后,严肃的说道:“你可别骄傲,霸业千秋高手云集荟萃,量力而行就行了,明知不可为,便退,听到没有!”
裘娉婷放开了他爹的手,道:“爹爹!!我知道了!!”
裘娉婷仿佛被以前的幸福所麻痹,没有辛暮雪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要落南华不说,她自己不说,天底下就没人知道辛暮雪已经被她杀了,身负重伤,跌落万丈悬崖,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想到这些,裘娉婷心中越来越平静,平静之后,甚至有一些轻松和喜悦。
眼角的沙终于除掉了,以后再也没有碍眼的东西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对了,还有件事情!!你现在愿不愿意和姜野结为夫妻?你现在长大了,我越来越老了,留不住你了。”裘平安舒缓了剑眉,放平的语气说道,毕竟,在他的眼里,以及他以前所看到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对姜野还是上心,自从姜野来到她们天音阁以后,裘娉婷刚开始十分认真的练习符道,还会经常屁颠屁颠的跟着姜野学剑术。
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我才不想嫁给那个不识好歹的人呢!!爹爹,我想取消这门婚事!!”裘娉婷一想起自己付出真心,却被无情践踏,他心中怎么能不痛恨?!而温柔乡,更让裘娉婷感到挫败和丢脸。
裘平安:“那可不行!霸业千秋之后,你们两个便成婚吧!”裘平安还以为裘娉婷是因为不太好意思,所以才那样说的。
“爹!!!”裘娉婷记得当场跺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这样了,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我知道你啊!喜欢那小子!!小的时候你不也说你很喜欢姜野吗?那时候问你长大了要不要嫁给姜野。你还说,你很愿意呢。”裘平安笑呵呵的拍了拍裘娉婷的脑袋瓜,也不管裘娉婷在那里自顾自的生气,甚至气得胸口发胀。
“爹!我们当时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裘娉婷又羞又恼,她被气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爹爹取消这门婚事。他才不会管什么会不会得罪姜家之类的呢。
“君子无戏言!”
裘平安胸口的内伤已经在隐隐发痛,然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如果再这样和自己的女儿拖延下去,必定会被裘娉婷发现端倪,裘平安生性好强,却不愿意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失了仪态和威严。
裘平安觉得,一个父亲,这应该是伟大的坚不可摧的,在女儿的严重,父亲是永远不可能倒下的。
“可是我不是君子!!爹!!!”
于是他果断打乱了裘娉婷执傲争辩:“就这样了!你自己好好准备。”裘平安不容置喙地说完这番话,裘娉婷脑子一片空白。
裘娉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怎么甘心成为一个每日对她横眉冷对的男人的妻子?!她做不到,她都是天音阁的公主,怎么能受这种耻辱?!
裘娉婷清楚的记得,姜野中了温柔乡,宁愿抓住一个资质平平的灾星,却仍旧不愿与她纠缠以此来解毒,在姜野的心中,她到底是多么的不堪啊!!!
裘平安匆忙离开,他还记得当年那个白发老道人所说的秘密。
这一方天地,守护世代平安的关键,就在裘娉婷和姜野两个人手中。
那道人法力高深,总不可能是胡言乱语。
姜年和裘平安两个结拜兄弟,都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北襄州的秘密就在于此。
“我一定不能让这门亲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了!!!”
裘娉婷心中有些乱,而是她匆忙去找落南华。
“姑妈!!姑妈!!你在吗?!!”她一个叫的敲着落南华屋子的门,良久,却没有人开门。
“难道姑妈没有在屋里?”裘娉婷皱了皱眉,早不在,晚不在,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
裘娉婷直接一把推开了门,而且确屋子之中空无一人。
“姑妈?!”
......
......
“我已经找到了辛暮雪了!你要不要来?”李肖早已传信给了落南华,落南华没有回信,直接匆忙敢到了李肖所在之处。却发现李肖身边并没有辛暮雪。
“辛暮雪呢?”
李肖什么都没说,伸手画出了一道悬空灵光,那道灵光从外部向中心蔓延,最后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悬空画。
而画中,辛暮雪正静静的躺在一棵悬在山崖的榕树上,身旁还有一位穿黑衣的男子。
“竟然还活着!!原来他们在这里!你是怎么找到的?”落南华不由得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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