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爷请上座

第五百零六章你在怨她


    瞥过她身上裹得浑厚的衣裳围巾,江希影皱起眉。
    “这还没正式过冬呢,怎么才一段时日不见,你就变得这么怕冷?”
    “自小的怪毛病。”
    抬手压了压脖子上的围巾,宫九喑遮掩大半的唇便露出来,随着她的噏合在灯下冒出丝缕的哈气。
    十一月下旬的天,已经是一片冷意。
    不经意间扫见她纤白手上从掌心里划拉蜿蜒而出的猩红,江希影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人已经垂了手。
    他皱了皱眉。
    没来得及开口,是宫九喑先说了话:“带我去见见他吧。”
    江希影沉默一瞬,抬眼与江绯的视线轻轻一对,很快又移开。
    他侧过身,在黑夜里缓缓的叹了口气:“来吧,我相信,他等你很久了。”
    病房的门缓缓打开,里面大抵是开了空调暖气,登时便是一股充斥着温意的暖袭来。
    望着床上隆起的那道人影,宫九喑忽然觉得,在冰天雪冻里受了风霜已久的冷,渐渐在指梢垂落融去。
    她抬脚,纤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处。
    没人跟在她的身后进去。
    走廊里,江希影看了一眼合上的病房门,转身走到了长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垂眼,抬手在眉骨间抵着,一眼望去,是说不出的浮躁。
    古棋垂眸,自觉的站在了门边,不论朝里朝外,都不再动脚半步。
    他立在亮着灯的走廊里,恍若守着自己神明的信徒,安静却又忠诚。
    江希影缓缓张开了眼,他的面前多了一双鞋。
    那双鞋的主人在他面前站了一瞬,便又转身,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侧。
    “你在怨她。”
    冷冽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江希影慢慢松了手,抬头缓缓的直起了身,他靠了椅背,头抵着了墙。
    面上却是少年不羁的痞气。
    他笑:“哥的话,从何说起?”
    江绯不急不缓的轻拍着自己膝上褶皱的白色大褂衣角,垂着的眼中没有半分摇动。
    “你总觉得,君顾的昏迷不醒,罪魁祸首是阿喑,所以你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动作停下,话也顿了顿,偏头看着江希影那张和他有着好几分相似的脸,启唇:“又或者说,你觉得,君顾对她如飞蛾扑火,所以你怨她。”
    古棋掀着眼皮侧眸看了一眼座椅上的两个人。
    又垂了垂眼。
    敛去里头让人看不清的暗色。
    走廊里有短暂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江希影眼底的少年轻笑缓缓退了去,他偏过头,没再去看江绯,出口的话却比起之前,多了醇厚的真。
    他说:“没错,我是怨她。”
    “你凭什么怨少主?你有什么资格怨少主?”
    站在门边的古棋到底是忍不住抬了眼,眸里泛着猩红,有着尖锐的怒。
    他想要抬脚与江希影理论,却被江绯一个眼神扫过来,没办法,只能僵硬的缩回了脚。
    来之前少主叮嘱过他,不许生事。
    所以,是料到了,自己其实不受欢迎吗?
    忽然之间,古棋眼眶有些润,他剜了看着自己的江希影一眼,偏过了脑袋,抿着唇没再说话。
    “说说吧。”
    江绯声音很淡,仿佛回到了两兄弟坐在一起说着各自烦心事的时候。
    也是这般的平常,又叫人眷念。
    江希影顿了一顿,大概在想,这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敛过心神,他靠着略显着冰冷的塑胶座椅以及墙壁,漫漫开了口,也没想过要隐瞒谁:
    “君顾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如果他在不醒,可能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
    “我知道。”
    “且不说阿顾为了她做了多少,这些都是小事,”江希影阖了阖眼,吐了口气,眼底泛起了几丝冷意:“可你要知道,如果九喑那一刀再准些,阿顾就连沉睡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他话音落下,却听身边传来一声低浅的嗤笑。
    他不解的偏眸过去,却见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此刻嘴角是略带讽刺的笑弧。
    “我以前对你苛责,总想叫你多学到些辨人识人的能力,自保之余有双亮些的眼睛,可如今看来,自保是有了,那双眼睛,却还是蒙着雾。”
    江绯也靠了座椅背,交叠的腿不经意的晃了一晃。
    “小影,你真的觉得,一个古武天才,准头会偏吗?”
    一字一句,他吐的缓慢,却突然叫江希影一震,脑子里快速的飞过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直起了身:“你的意思是说,九喑那一刀,从未想过下死手?”
    掀起眼皮看他,江绯没回,只是道:“你知道,阿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格斗界的崛起之秀了,几年前是,现在也同样。”
    他垂了垂眼,“如果不是身上的病和所受的外在扛伤太多,她的实力只怕比你所看到的更甚。”
    古氏百年之内罕见的练武奇根,这是受到过一致认可过的。
    如若不然,古世淮也不会,那般不择手段的想要摧毁她。
    因为在她成长起来之前,她就已经令人心生忌惮了。
    在江希影的愣神中,江绯看着他,问:“如此,你还觉得顾神的昏迷,是场冷漠的背叛吗?”
    回过神,江希影还是不太能理解:“她若要我们退出当天的局,大可以有其他的手段,为什么一定要亲手刺阿顾这一刀?”
    “还有,她失去记忆那些时日对我几氏的打压可不是假的。”
    江希影清楚的记得,得知是被宫九喑反咬一口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是深感被背叛的难过和愤怒。
    如果不是后来江绯找到他,说他已经将古喑的记忆找回来,叫他在之后配合演戏,加之君顾早在之前就安排好了这之后的一切,江希影说什么也会杀回去,叫人不死也要退层皮!
    “对你们不过是假意打压,做戏给古枳那个叛徒看你们就如此浮躁怀疑,口上却还说着什么朋友兄弟,江少未免太虚伪!”
    古棋冷声出口嘲讽,江希影回头看他:“你闭嘴!”
    “我又不是你的狗,叫我闭嘴就闭嘴?”
    古棋不甘示弱。
    除了古喑,还没有谁能叫他臣服听话。
    江希影冷呵一声:“你的确不是我的狗,你是古喑的狗!”
    “你——”
    “好了!”
    江绯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唇舌之战,他看向古棋:“来之前,阿喑说过什么?”
    古棋身体一僵,搬出谁他都不带怕,但是古喑不行。
    他攥了攥手,深吸了口气又吐出,在江希影挑衅的目光里道:“江少太自以为是,可不好。”
    这次他神情没之前那么激愤,反倒是突然之间压了下去。
    “我当时的两只眼球都差点落在少主手中才得以保全,你们不过一点损失却开始叫嚣背叛。”
    “我承认,少主害的君家公子生命垂危,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这的确是我么你少主对不住君家公子,我不会否认。”
    古棋声音开始发冷:“可你们目光浅显只看见表面,这当真可怜又可恨!”
    “那晚的局到底是为谁做的你心知肚明,顾神如今的这个模样若不是少主那一刀,恐怕连你都没办法脱身。”
    江希影嘴角的弧忽然僵住。
    这个他的确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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