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晓渠

第14章


周正为了激起他的斗志,狠狠地摔了他两下,蒋捷开始还忍气吞声,继续爬起来跟着学,可摔多了,就不干了。
“今天到这儿行不行?”他坐在地上不起来。
“认输了?”周正俯首看着他,抱着双臂笑着。
“我不想学了。”蒋捷微微皱着眉头,“给你摔得很疼。”
“你练好了,强大了,就不会给人摔,就不疼了。学武哪有不吃苦的?”
“到那时候我摔人,别人不一样疼吗?吃苦我不怕,可是吃苦是为了伤人,就没有必要了。”
周正哭笑不得,蹲下身子,看着坐在那了揉胳膊的蒋捷:
“不是为了防身吗?”他一把拉着蒋捷的胳膊,把他拽着站起来,“我亲自教你,就怕别人下手没轻重,要是沈兵,你现在就残了。”
功夫学了一天就放弃,因为第二天蒋捷身子象散架,根本起不了床。周正也尝试过教他枪法,蒋捷却怎么也不同意,他连枪都不愿摸,更别提让他随身带。
“走火伤了人怎么办?我又不是黑社会,不带这个。”头摇得象波浪鼓。
没办法,周正拿出最后的杀手裥,他送给蒋捷一只小匕首,不大但很精致。
“对手不会对这样的小武器设防,但是,你看这里,”周正握着蒋捷的手,给他看刀柄上一个玉石的按扭,手指一按,刀刃“砰”地弹出一尺多长,速度之快,蒋捷差点没有拿住,吓得他“啊”地喊出声。周正再按了一下,刀刃收了回来,又变成了小匕首,周正说:
“关键是不要引起对手的注意,要离他够近,就算你不用力,刀刃弹出来的力可以也刺穿他。”
蒋捷看着回复小巧的匕首,古香古色,透着冷漠的光:
“刀刃不弹出来的时候,挺好看的东西。我真的要用它吗?”
“我也希望你用不到,但该用的时候不要犹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改天让沈兵给你上安全课。”
沈兵到的时候,看见蒋捷老实坐在桌子前,脸上有些紧张。他已经搬到楼上去住,楼下这个小房间改成个书房给他用。
“紧张什么?”沈兵问他。
“不为什么,没和你这么单独相处过,不习惯。”沈兵给他的感觉,就象是个背景,有周正的地方就有他。
“你怕我?”
“不是怕,是不习惯。”蒋捷把“不习惯”三个字加重了一下。
“我看也是,最凶的你都不怕。”
周正最近脾气又升级,有时候在蒋捷面前也不掩饰,这在以前不常见。沈兵坐在蒋捷的对面,
“正哥最近脾气大,和你吵吗?”
“嗯,他心情不好,说话是不客气,倒没有吵架那么严重。”
“他就那样儿,没人敢跟他说‘不’,你别往心里去,不是冲你。你在他心里不一样。”
蒋捷觉得沈兵这么说,有些怪怪地,不象平时那个他。周正和他,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周正也不给他时间胡思乱想,所以很大程度上,他是想顺其自然的,怎奈身边的人老是点拨他,好象他们都很明白一样。还好沈兵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很快进入主题:
“我听正哥说你武功也不学,枪也不肯碰,不知道能教你什么安全的常识......”
沈兵说话和江山不同,他是完全没有语调,没有起伏,都是平平的。他也不管蒋捷明不明白,一直讲,一直讲,到最后才问了句:
“记住多少?”
蒋捷心想,你是根本就不想我都知道吧?嘴上却说,“差不多。”
“光记住没有用,发生事情不能老是慌,要快反应才行。象上次停车场那次,你站在那里多危险?”
“知道了。”
沈兵好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口:
“你跟着正哥,对这些都没有准备吗?”
“啊?”蒋捷给他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我没想过这些。”
“硬币都有两面,正哥给你的也是一样,有好的,就有坏的。”
沈兵没有继续说下去,多嘴不是他的性格。他走到窗边,向外看着,一片沉默。
“你不是说没事不要站在窗口,会成为狙击的目标吗?”蒋捷在他背后说。
“这里是周围最高的建筑,所有的楼顶都一览无余。狙击都会选由上到下的角度,不过你说得很对,别站在窗口就对了。”沈兵转过身,脸上竟有丝微笑,“我以为你没有注意听。”
“噢,你是考我啊!”蒋捷也笑,问他,“一点关于川上的消息都没有吗?”
“进攻总要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只有一次机会,不会选现在下手。川上在这里还是有关系可以掩护他,把他找出来也不容易。”
“周正很怕他?”
“正哥谁也不会怕。问题是他在暗处,而且不知道他会从哪儿下手。你最好别象傅晓声那样连累正哥。”
蒋捷的眉毛无意跳动了一下,江山跟他说过,沈兵跟晓声几乎水火不容,这会儿他提出晓声的名字,让蒋捷有些诧异,一句话不禁出口:
“是因为晓声的原因,所以你不喜欢晓年吗?”
沈兵扭头看着蒋捷,“他跟你说了不少啊!”
“晓年经常找我聊天,却没提过你。但我猜他心里那个人是你。”
“他没跟你说我不喜欢他的原因?”
“他说你喜欢女人,可我觉得不是。”
沈兵目光阴沉地看着蒋捷沉静的面容,已经开出不高兴,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蒋捷的确没有时间关心别人,因为他与周正的和谐没有持续很久,终于要面对所有恋人都要面对的“相处”的问题。是不是给自己“幸福得过份”的想法诅咒了呢?于是冥冥中主载的众神决定收回去一些?有时候蒋捷会情不自禁地想。
虽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正好象沉不住气,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蒋捷感觉他好象又惹了什么麻烦,又或者川上给他们带了某些新头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许周正他们低估了川上的杀伤力。烦恼中的周正有些暴躁易怒,把持不住自己的脾气。谈到让蒋捷休学的问题,更是谈了一个下午没有结果。
“我不想休学。”蒋捷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没有愤怒,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在学校的时候不好跟,一但他要对你下手,我们的人帮不上忙。”
“他能大庭广众之下闯到课堂上绑人吗?”
“难说。”周正最没有耐心,从来是他命令别人做事,没人敢跟他要理由,更别提讲道理说服人,他已经跟蒋捷废了一下午的唾沫,还是鸡同鸭讲,说不通,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就先休一个学期,你的功课本来就比别人提前,又不会有损失。不就是那点儿奖学金吗?我给拿学费还不行?”
“不是钱的问题。”
蒋捷也不生气也不急躁,却还是保留他自己的意见,倔得很。这不温不火的脾气也惹得周正不痛快,好象打在弹簧上,不管你多大力,都还是弹回来,不禁嗓门大了起来:
“那是什么问题?怎么跟你办事情就这么费劲?说什么你就听着,按我说的做,就那么难吗?”
蒋捷抿紧了嘴,长长喘了口气,周正知道这是生气了,也许是因为川上这件事情的压力太大,心里本来就非常不痛快,这倒是借机发泄出来。头一开,周正就感到火舌从心口漫延出来,此刻,他竟有种冲动,想把蒋捷的火也揭出来:
“怎么了你?灵牙利齿的,无话可说了?憋什么呀憋?有话你说出来,别做出那样的一张脸,我烦!”
“你有钱了不起吗?!”蒋捷的声音也高了,“谁靠你,谁用你养了?”
“靠我怎么了?你给人送过来,不就是给我养的?还要我随时提醒你?不爱在这呆着,就给我滚!”
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开,蒋捷的眼前忽然黑暗一片,屋子里变得很静,连厨房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的滴水,此刻也仿佛震耳欲聋。蒋捷的脸铁青着,他没有抬头,胸口不停起伏,站起来的腿竟然有些颤抖。他想也没想地冲到门口,开门之前,几乎咬牙切齿地对周正说:
“周正,你是个混蛋!”
17
周正楞在原地,有那么一刻,心思头脑不能运动,过了一会儿,瞬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侧头啐了一口:“Shit!”,想也不想就追出去。
蒋捷正在转角处等电梯,看到周正大步追出来的声音,连忙狠拍了两下电梯的按钮。液晶数字显示电梯才到十五楼,而周正光着脚已经在几步之外。蒋捷回头去找楼梯间,背后响起周正宏亮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蒋捷没有听,撒腿就往楼梯间的方向奔,不料周正的速度更快,窜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抡,蒋捷觉得头脑里“轰”的一声,就给按在墙上,周正的脸因为突然缩短的距离而变大,几乎顶在蒋捷的脸上,恶狠狠地问:
“没听见我叫你吗?老实跟我回去!”
“没人,没人要回去给你养!”
蒋捷的领子给周正抓得紧紧,喘气都困难。
“我跟你说好话你不听,专记我气头上的话。”
“你敢说你不是那么想的吗?”蒋捷盯着周正的眼睛问,“周正,你把我当成什么?”
“回去再说。”周正看了看角落里的保镖,他们为难地,没敢走过来。
“我不会跟你回去!”蒋捷的脸红了一片,目光却还坚定。
“好,你想让他们看,我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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