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个眼神啊,一下子从害怕,变成了要吃掉我的样子,指着我说道:陈翠云,你不要在外面瞎胡闹,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瞎胡闹,我当时特别不明白,他外面有了人,我在外面受委屈,变成了我瞎胡闹,可我能怎么办,他俩就这样,从我面前走开,走的时候还牵着手。”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走着,就好像失了魂一样,甚至都忘记了接筱雅和筱雨放学。”
“回到家以后,我就坐在床边等着,静静的等,我还专门换上了我觉得最好看的衣服,盼着自己能让他回心转意。”
“其实我真不觉得那个姑娘比我好看,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出名的美女,你们仨啊,都随我,不随他,随他可就不好看了。”
“就这样呢,我等到了他回来。回来的时候,他一直不敢看我,就只是递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离婚协议书。”
“我当时都不敢接那张纸,也不说话,也不敢哭,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我问他:那筱雅该怎么办?她还在上小学呢,前两天考试,咱们筱雅又考了第一名,最近还有家长会。”
“筱雨该怎么办呢?人家学前班要搞文艺晚会,说是要孩子的父母都参加,咱们筱雨还表演节目呢,那天她给我看,可好看了。”
“筱悠又该怎么办,她刚开始学说话,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可她还没来得及记住自己爸爸张什么样呢。”
“其实我也很想问,我该怎么办呢?我都快三十了,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我都已经跟了他十年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回答我,只是留下了那张纸,拿上了自己重要的几样东西,直接离开了,连照片,都没拿走一张。”
“我真的不知道那一晚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记得,我哭了笑,笑了哭,第二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前一天都想的什么。”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以前的我呀,就已经死了,那个男人在我心里,也跟我一起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姑娘啊,是他们企业的千金,在那个年代就开得起大汽车。”
“你们姥姥听说这事啊,气的生了一场大病,非要让我把你们三个送人,趁还没老,赶紧再相个人家,说实话,我那时候也动摇过啊。”
“可那时候筱悠还小,天天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妈妈,我这心里啊,就舍不得,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你俩。”
“这可把我娘家人气坏了,一个个都说我傻,说我迷了心智,我当时也年轻,就赌气不和家里联系了,一个人拉扯你们仨。”
“白天呢,我去别人家打散工,晚上去酒店里端盘子,夜里等你们都睡了,我就给别人缝衣服,我也觉得苦啊,可我一看你们仨,我整个心里都是甜的。”
“我们娘四个,搬了那么多次家,从大房子搬到小房子,再从小房子搬到更小的房子,最后搬到别人家的小阁楼,夜里风吹着,白天太阳晒着。”
“筱雨打小身子最弱,那时候只要一吹着,保准生意场大病,那时候我也得打工照顾你们啊,就只能筱雅看着筱雨,白天去医院看筱雨,陪她打点滴,晚上哄着筱悠睡觉,她夜里害怕。”
“就是因为筱雅啊,我可能才能撑过那段日子,你们大姐啊,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姐。”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中年生活,会过的那么困苦,我就想着,再熬一熬,等孩子都长大了就好了,终于啊,你们三个都长大了,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这心里啊,你们别提多高兴了。”
“可是一长大啊,你们就离了家,本来就不大的小屋子,变得更加空落落的,可我这心里啊,不空,知道你们三个都在M市,在大城市,有着自己的工作,我这心里啊,就觉得开心。”
“可是没办法啊,我这当妈的,吃了一辈子的苦,不想让你们吃苦,所以我天天晚上就躺在床上盘算着,你们都找个好人家就好,你们一定不能过苦日子,你们长得那么漂亮,一定要比别人过得好!”
“从前还觉得,怎么上了年纪的,大多都那么市侩,可是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考虑呢?”
“筱雅说自己找了个做生意的,我就想啊,做生意好啊,赚大钱,可我又想,做生意不好啊,生活没那么稳定。”
“筱雨说自己找个了海归,国外回来的知识分子,我就想啊,海归好啊,高素质,有文化,可我又想,海归不好啊,规矩多,穷讲究。”
“筱悠跟我说,她也找了个做生意的。我就想啊,筱悠那么小,男朋友肯定也不大,年纪轻轻做生意,那不就跟浮漂一样嘛。”
“可我想那么多,我哪管得住你们啊,你们都说自己过得好,我就只能信你们过得好,你说我这个年纪,这辈子过去多半,能享你们什么福,我是想让你们自己享福。”
“今天我一来啊,见到筱雅家那么大个房子,我就开心啊,想着,筱雅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比我们的小阁楼大个百倍千倍,以后再也不需要东跑西跑了。”
“后来我又见到筱雨的男朋友,看着小男孩儿文质彬彬,还特别有礼貌,我就觉得,筱雨以后有人照顾了,不用怕生病了。”
“可是看到你俩姐姐过的那么好,我就更担心你啊,筱悠,我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年纪小,被人骗,我第一次见梁东,能对他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怕他耽误了你!”
“刚刚那件事情,妈不对,妈就想,别出事,别出事,让你姐安安稳稳的和苏晓能过下去,让你姐能幸幸福福的。”
“可是妈糊涂啊,妈没想那么多,妈也没想让你委屈啊孩子,妈也心疼你,不然也不会对梁东那样。”
“筱悠,对不起,妈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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