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灵

014 大婚


    酒馆茶馆客栈是人多嘴杂的八卦发源地。
    果不其然就听到了一些有关于此次婚姻的相关消息。
    “这嫁的都是谁啊。”
    “不知道,听说有权有势。”
    “有权有势?难道嫁大漠之外?”
    “似乎叫万川。”
    “万川?这是哪个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你才去过几个地方,哪里会知晓那么多地方,这次看客王行动,声势浩荡恨不得昭告天下,一定是一方势大者。”
    ......
    乔若槿轻轻转动茶杯,望着里面的香茗,一脸沉色,回味万川二字,陷入沉思。
    万川万川,万秋千载,川流不息。
    万秋千载,川流不息,记得这话乃无尽门门号。
    无尽门宛若一直深藏于黄沙下的毒蝎,数量庞大,杀不尽,除不完。
    ......
    一家店外停了一架步辇,样式新奇,雍容华贵,大气端庄,色调以孔雀蓝为主。
    片刻后一乍一看面色红润,实则水粉胭脂描绘出来的的妇人在两侍女的陪同下出来,眼角尽是藏不住的疲劳倦色,她身着一身华服,华丽引人注目。
    身后是一抬担子的下人。
    林稚多留意几眼,待她上撵之即眼色微惑,刚才是不是看到对方袖子下的手肘处绑了一根白带子。
    那不是只有家人去世才会携带的白带吗?可看丫鬟手上所捧之物明显是婚庆之物。
    转手悄然弹出一道灵气,射中妇人小腿,妇人忽地身子失去平衡作势要跌落。
    妇人大惊失色,即将着地时一只手拖住她并拉回来。
    稳住身子余惊未了地扭头,却见一翩翩佳玉郎站在她身后一点,便款款施礼谢道:“方才多谢公子。”
    林稚回笑道:“不客气,举手之劳。”
    “夫人,你没事吧。”丫鬟脸色惨白失措地绕过来,没想到妇人差点儿就掉地折损了身子骨,“是洁儿的错,没能好好扶着夫人。”
    “不关你事,可能是我有点儿心不在焉导致带的,你也不必愧疚,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妇人道,转回来面对林稚,“今日匆忙,他日再回谢恩人,恩人可否告知您住所,稍后我便派人送礼与你。”
    林稚:“既然夫人还有要事我便不再打扰你了,礼重加身,恐累了行,日后再会。”
    说罢作揖告别走人,一扭头刚刚谦逊温和神色立即变化成凝云沉脸。
    果真是素缟手带。
    转头,见步撵起步朝另一边方向走,尾随一会,亲眼看着他们步入只有王族才可进入的通道升降口。
    踱步走回店铺,视线落在店门上的牌匾上,移步进里。
    “客官,您要需要点什么,这边可为您量身定做衣裳。”
    林稚环视一周,称赞道:“贵店着实实力有厚,是不是也做王族生意吧。”
    小二一听忙笑道:“见笑了,王族自有上好裁衣匠人和绣工,加之绸罗绫缎,随时可制造不同凡响衣裳,并不需到小店采购。”
    林稚:“我刚才有见到一个富家夫人和侍女一同来此便心生好奇,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店能让她们如此青睐。”
    小二:“您是说那位夫人是吧,那位夫人出手阔绰,直接在我店定了好些衣裳,还有一些没做好。”
    林稚:“可能夫人最近有喜事了,才那么豪气。”
    小二:“可不是嘛,清一色红火红色,不是碰上大喜日哪会如此,也许想在喜宴上风风光光尽性扬吉吧。”
    林稚:“贵店手艺精湛,巧妙天工才深得夫人喜欢,我也想在您这定做一件衣裳。”
    小二拍胸脯自信道:“我们手艺客官尽管放心。”
    林稚宛尔一笑:“蹭蹭喜,用绛色绸缎。”
    小二大悦:“我即刻为您量身。”
    林稚:“不需,我将具体尺数告知你便可。”
    离开制衣店,一路都在思忖怎能混入出嫁队伍,如果真是嫁到无尽门,那么迎亲之人也一定在客国,跟着队伍也就能成功进入那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仰脸望向上空,没有蓝天白云,只有岩石凝造的坚固天花板,缓缓盖下眼睑。
    迎亲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迎亲吗?
    隔两天,那妇人再次出现在制衣店门前,稍过一会林稚穿过人群直径来到同一个地方。
    “掌柜,我衣裳可是做好了?”林稚一进门便道。
    听到一阵熟悉声音,妇人会过头道:“怎么小公子今日也在?”
    妇人今日打扮极为朴素普通,也卸去容装,和普通妇女打扮一样,不过身上高雅气质却是寻常粗俗模仿不来的,温柔贤淑。
    霎那间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叠一起,心下一温。
    “前两天定做了件衣裳,今日来拿,不想那么有缘又见到夫人。”林稚愣了一会道,左右看了看,“夫人今天就只身一人出门?”
    妇人温道:“我没和其他人说,反正就一件小衣裳,我自己过来拿就行了,不用麻烦他们。”
    “二位,这是您两的衣服。”
    两小二分别捧着木盘从里面出来,其上皆是红彤彤一片。
    林稚:“夫人选色与我相同。”
    妇人:“小公子一身素雅,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太过招摇的颜色。”
    林稚:“喜欢的很,不过不是我穿的,送人的。”
    妇人难得笑道:“可是小公子倾心之人?”
    林稚摇摇头道:“不是,一朋友。”
    妇人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
    两人出店,妇人似乎还不想回去,心中闷着一口气,问道:“小公子着急回去吗?”
    林稚:“不着急。”
    妇人:“可否请你陪我走一走。”
    林稚:“我本是初来乍到,不熟知地方,有夫人携带自然心喜。”
    一路上无言,林稚也仅仅是陪着她走,并无半分厌烦。
    如果娘亲健在,大抵也和对方如此,娘亲一不高兴就喜欢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坐着冷静冷静,虽然大部分时间生气都是因为自己太顽劣还屡教不改而气恼。
    这时候他便会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陪着,等她什么时候肯开口说话了什么时候气也就消了。
    惆怅无限,那时候要是乖一点不惹她生气就好了,好好读书做功课。
    人生是一场变数,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它会拐到哪,珍惜眼前足以,莫叫遗憾抱终生,时无情,落一场无奈秋雨,淅沥淅沥浸湿肩膀,凉水渗透皮肤,冷血寒心,终归一声叹息不能回。
    妇人:“小公子,你可比我认识的同龄人有耐心,换做他人也许老早就嫌弃我这糟老婆子了。”
    林稚笑笑:“陪陪又无妨,何况我一个人也闷得慌。”
    对方眼里藏着太多黯然伤神,心事压在背上,营造一身阴郁。
    林稚回望那些悬挂红灯,叹为观止道:“最近好生热闹,张灯结彩。”
    妇人郁色披身,尽量平静道:“王族嫁娶,是过分热闹了些。”
    林稚憧憬道:“新娘王女应是绝代风华,艳似明仙,要是我也能参加宴会就好了,说不定能沾点喜气回去。”
    妇人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其实这喜气不沾也罢,轻轻道:“你若是想去参加婚宴也并非难事。”
    林稚失落道:“我只是一介常衣,没有身份资格参加。”
    妇人:“我可以带你进去。”
    林稚:“夫人莫要拿我取笑,我虽是外人却也懂客国的规则。”
    妇人:“如果你是我的客人便有资格。”
    十七楼,令人眼前一亮,如果说一楼到十六楼是繁华街井,那么十七楼便是盛世大国,街道干净整洁,绿植丛立,芳花绽放,处处散发奢华气息。
    妇人姓刘,家乃重官。
    一进入刘家就感到财大气粗为那般,奢气富味冲脸。
    林稚:“那在下多有打扰了。”
    刘夫人满脸笑意:“我看你着实有眼缘,也喜欢,你也不必那么拘束。”
    “夫人最近可是睡眠不足,眼角颇有疲色。”林稚拿出几柱香,“晚上入寝时点燃可助凝神。”
    刘夫人收好道:“谢谢。”
    林稚还是很好奇刘夫人手上的素带究竟怎能回事,明明是喜庆摆设的大派家却隐隐有种沉闷压抑的气息,不知怎么说起,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又很不正常,异常诡异。
    据刘夫人说,万川在西边,王女在东边高阁上。
    出嫁之前一个月内不得抛头露面,便居住在高阁上。
    偶和刘家下人交谈,拐弯抹角套话,得知一年内刘家都不曾死过人,既然如此,手上素带为谁而带。
    极力隐藏还是不免暴露悲伤流色,那是一种极度伤痛的眼神,若不是失去至亲至爱绝不可能到这种地步。
    注意到她总是有意无意抬下巴呆呆望着西边方向,有时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身如泥塑僵住,失了魂,叫了好几遍都不见应答。
    林稚看在眼里好几次想问明缘由,有次旁敲侧击寻察原因,然刘夫人闭口不谈,应是不想再揭开血淋淋伤疤。
    知晓探人伤口并非君子行为,此后深埋好奇缄口不言。
    这天,刘夫人又停在一花树下,沉默不语望着同一个方向,目色哀沉,明明还未步入老年就生出一股日暮老人之气,薄弱易碎,仿佛一碰就会裂成一滩碎沫沫。
    林稚路过见之默默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般看同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夫人才回神过来,见林稚站在旁边惊讶道:“林小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稚浅浅笑道:“刚刚。”
    刘夫人回以笑容,自是知道对方不可能才刚来:“你知道我为何老是看着那边吗?”
    林稚:“不知。”
    刘夫人:“那里有我最放不下的牵挂,明天就是大婚之日,我身体有些不适,届时我会派人带你去宴会。”
    林稚:“夫人可看了大夫?”
    刘夫人:“老毛病了,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客国大婚当日,一个人影窜入高阁,偷偷潜入内部。
    新娘老早梳妆打扮,穿上凤霞,脸带一面具,双手交叠置膝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头,静待迎接新郎到来。
    忽然听到一道开门声音,她好奇偏头看过去,只见一人影迅速掠过,接着自己背部某个穴道被点了一下后就晕倒过去了。
    林稚小心扶她躺下,正身俯视她,复杂纠结道:“对不起,得罪了。”
    换上一身红妆,移步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一堆胭脂水粉幽幽无奈叹口气,细指在它们上面划过,最终停在装着铅粉的盒子上。
    胭脂拂脸,眉黛画眉。
    铜镜倒映一娇俏绝美新娘映像,深呼吸一口气,抓起一旁的面具往脸上放。
    不消多时,一个人慢慢推门进来,笑脸盈盈道:“新郎官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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