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灵

43 港口


    玄牧卿来到无泠,轻而易举避开无泠设下的九转灵阵。
    果然月禾所使用的还是以前的阵法布局。
    一路来到梨园,树上结了不少果子,梨香扑鼻。
    以前每当小木屋的梨树结果时安之易就会为他们摘来果子。
    盯着一个果子看了许久,猛地跳起来摘走,留下一摇摆晃动的树枝。
    擦了下表皮放入口中,清甜汁水在口腔散漫香甜。
    梨园最多便是梨树的鸢尾花,一样是安之易最爱,一样是澪言最爱。
    林稚住所已然熄灯,悄声推门而入,床上之人闭眼就寝,玄牧卿轻脚轻步走进去,环视一周,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欲触摸他脸庞,还有一寸距离时候怔地停下来,目光闪烁不舍光芒。
    先生,原本想用余剩时间好好陪你,可是好像不能了。
    我必须找到你缺失的一缕精魄,你是安之易,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不该因为这原因而步于人后。
    你说,我走过你走过的地方算不算陪你一起走过那些路?
    路途危险,请原谅我私自行动。
    不过我于先生而言应该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或许不用多长时间先生便会将我淡忘了。
    深深注视对方半晌,视线落在他嘴唇上,失神顿了下,最后移开视线帮其拉上被子起身把给予古蔺的药瓶放在桌面上。
    月禾躺在床上呆呆目视上方思考事情。
    这时,窗边铃铛冷不防响起,他猛速从床上起来破门而出。
    有人踏入灵泉区,此时三更半夜,一般无澪子弟根本不会踏足那地方,更不会引发阵法反应。
    那么就是外人闯进去了。
    他去到那里,却一个人都不曾见到,思道:奇怪,难道阵法出问题了?
    月禾原路返回。
    高高树上,玄牧卿靠着树叶隐身,低头俯视从地下路过的人。
    月禾,多保重。
    银色树叶——落银树生在在飞舟海一带,在无边无际的飞舟海上有一座小岛屿,名为西环国。
    飞舟海名称来源其海凶恶危险,普通船只要在海面上飘荡一会便会受到海兽攻击,成为食物。
    另外,其海水呈现晶莹碧绿色,犹如一块翠玉。由于海域广阔,连续御剑会导致体力和灵力不足,最终掉落大海中被海水淹没。
    唯有离海面一定高度行驶的飞舟才能渡海,避免被海兽和大浪推翻,故的得名飞舟海。
    以前每天都会有趟飞舟船,但从西环国没落后就没有出过一次海。
    原来停靠飞舟海的码头还留有制造飞舟的人家。
    路上,玄牧卿抬头忽然看见一熟悉身影,立定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止。
    倒是林稚先朝他走来,道:“你堵我一回,我堵你一回,这下扯平了。”
    玄牧卿惊讶道:“先生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条路。”
    林稚:“直觉,其实你来我房间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码头神庙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此神庙为海神庙,渔家每次出海前都会前来拜祭,祈祷神明保护,渐渐形成一种习惯。
    前排摆了几个功德箱,人们争先恐后地塞钱进去。可好多香客面瘦枯黄,衣服全是补丁。
    远远看了一眼里面,一尊凶神恶煞的神者神像,三头六臂,手持牛角叉。
    林稚环视一圈,这里异常古怪,信民明明自己都寒酸到不行还省吃俭用挤出口粮给神像。
    接着来到一排低矮茅屋前,门前孤零零地挂着几片鱼干。
    寒酸又凄凉。
    一个木球滚到林稚脚下,他弯腰拾起归还对方。
    对方是个十几岁少年,瘦骨嶙柴,饿的面瘦肌黄,全身衣服破破烂烂,和大街上乞丐无区别。
    少年在衣服处擦擦手才接过球,生怕弄脏人家似的,蚊子声道:“谢谢。”
    “王心,王心,该去拜文海神了。”瘦小妇女挎篮喊少年道。
    妇女也是很瘦,有着明显高颧骨,补丁衣服如百家服,虽然很瘦却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刻薄感。
    林稚以为自己进入了乞丐城,可按道理说不过去,这里本就是一个港口,可以靠捕鱼而生,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落魄成这副模样吧。
    妇女嫌弃地翻白眼,用鼻子看了看林稚两人,转过头拉着少年便走:“没事不要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特别是那些一看就很低等的人,他们不配和你为友,要知道我们是神的后辈,凡人不足与我们言论,等我们修炼成那一日就会位列神位,从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男孩回过头,满脸歉意地看了眼林稚玄牧卿二人,动动嘴唇,发出无声话语。
    对不起。
    林稚指着自己又指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道:“我刚刚好像耳朵出问题,听到妇人说他们是神的后辈。”
    玄牧卿:“没问题,他们还说有朝一日他们会成神,享受荣华富贵。”
    林稚摇摇头叹息道:“看来病的不轻。”
    玄牧卿:“应该和他们进贡的神像有关。”
    林稚:“要是拜拜神就能成神,世上还怎会有凡人。”
    很多瘦骨如柴人们挎着大篮子前往神庙,透露病态虔诚,与富态神使形成鲜明对比。
    整个码头都处于莫名压抑下,压得人透不过气。
    林稚再次见到那小男孩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吹着海风眺望远处灯塔,身影孤寂,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出无限惆怅。
    王心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两个样貌出彩的人,低下头内疚道:“对不起,我娘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有意的。”
    “没事。”林稚轻轻笑道,随后不解,“此处明明是码头,应该不会穷困潦倒到这等地步才对,而且码头居民几乎以疯狂的态度供奉神灵,为什么要不顾一切进贡神灵?”
    不单止小男孩家,码头上每家每户都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忘向神庙捐香火。
    王心愣住,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也对,外人确实会好奇,低声嘟囔道:“那根本不是神灵,是魔鬼。”
    一年前常有人死于非命,遇害者全身被吸干精血,变成干尸,一时间码头笼罩在灰暗恐惧下。
    最后来了群人,自称是神灵的手下,他们建立了间神庙。
    宣称只要供奉他,保持香火旺盛便可以保全家平安,相反那些私自怀藏财物的人则受到惩罚。
    宣扬今世受苦,来世成神成仙。
    不过自他们出现后就不再发生无辜者遇害事件,他们每月都会上门派送药汤,据说喝了便会远离邪魔,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如果有人喝完汤药后还是生大病,就证明他干了太多不为人知坏事,需要一直虔诚奉明,直到神明感受到其诚意才会解除降在他身上的灾难。
    秉持这种认知,就算身体出了大碍也不敢说出去,不然容易败露了自己行事不正招来其他唾弃白眼,被骂:“活该!报应!”
    本来就恶病缠身,还被漫骂责备,可谓心酸至极,私底下偷偷看病,医馆趁机抬高价暴富,美名:财多更彰显诚意。
    汤药越传越神,每个人面部暗黄地称赞神水,赞不绝口。
    自此文海庙香火愈加旺盛。
    林稚听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道:“你也信?”
    王心道:“我不信,可所有人都认为离开神的庇护就里死亡不远了,想着熬过这一世,来事便可投生富贵人家,享尽荣华富贵。”
    掂了掂小石头,奋力往海里一投,石头在水面蹦跳几下,彻底沉入海底。
    王心不甘凝望大海,恨铁不成钢道:“他们就不能想一想,谁的神明会如此折磨他们的信徒?!”
    “还好,还有你清醒不受蒙骗。”林稚道,“不算完全没救。你打算怎么办?任由他们继续下去?”
    王心拽紧拳头,然后又松开无奈丧气道:“我也想赶跑他们,恢复以前和平宁静,可我没有那实力。”
    林稚:“不义不能长存,谎言终有戳破一天。”
    王心愤愤道: “我等不及了,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明天就是神水派发的日子,又得喝恶心液体。”
    林稚:“神水?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
    “味道极其不好,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端过来给你。”王心道,“你们住哪?我明日给你们送过去。”
    林稚:“柳巷客栈三楼左转第三个房间。”
    “好。”王心看向天空,脸色一变,急忙告辞道:“我得先回去了,太晚回家会被骂,再见。二位也早些回去吧,太晚了大街不安全,特别是进入子时以后,很容易受害。”
    林稚礼貌微微弯腰道:“多谢提醒。”
    果然随着夜色渐浓,摊子打烊,行人回归。
    两两三三码头人匆忙快步小跑,林稚张望了他们一会,又望了漆黑天空天空,缓缓伸出手,没下雨吧,怎么像下大雨一样跑的那么急。
    先回了客栈。
    一到晚上这里就更加死沉了,没有一点人声。
    林稚抓笔点墨在纸上写字,道: “干尸一事和神使脱不了关系。”
    玄牧卿附身,脸于对方脸颊极为相近道:“先是故意制作事件,后来假仁假义救人,顺便给人们关注禁锢思想。”
    林稚:“我想他们目的应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仅仅是收集财物。”
    玄牧卿:“明天去神祗一看便知。”
    林稚将笔置于笔搁上,随意偏头扬起下巴,触不及防撞上一双泛滥柔光眸子,心莫名漏了几拍,耳根微微泛红,脑子轰然混乱。
    无可挑剔的侧颜,眉毛经黛笔点,肤白胜雪,额头赤红水滴链更是为他添上妖冶,三分邪气七分清冷。
    直叫他看痴了眼。
    偷藏私心不敢见人的是他,瞬间明白了当初庆添门人一个豪爽干脆的人为何在凝谷面前如此扭扭捏捏了,因为越在意越害怕,越喜欢越拘谨,偏偏还得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对了,你怎么会想来这边?”林稚托腮问道。
    距离太近,近的可以数清楚对方睫毛,气息扑打在彼此脸上。
    玄牧卿霎时间愣神,喉结滚动,之后神情自若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林稚身边,变出一张叶子:“寻找它下落。”
    “落银树叶子,的确只有这附近一带才有。”林稚黯然垂下眼睫,“也是传说在附近一带,具体在哪也无人知晓。”
    他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对方,奈何一个问题也问不出口,忐忑不安中,害怕不是自己所希望的答案。
    玄牧卿:“有人说它在深海里。”
    林稚:“倘若真在深海你也会义无反顾下去吗?”
    玄牧卿毫不犹豫道:“是。”
    心阵阵抽痛,林稚顿了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林稚逐渐入梦,梦里荒唐至极。
    玄牧卿还是一头青丝,额头也没有水滴红玉坠子,脸上些许青涩,行为却十分轻佻,和现在完全两个样。
    待醒了之后,林稚整个人已经熟透,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做出那么离谱的梦来。
    梦境真实到令人发指,耳边仿佛还有人在轻轻喘气,带着引诱低哑,光是声音就已经令人浮想联翩了。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自己从未想过那方面事情,又怎么会像真实发生一样。
    捏捏脸颊,让自己从滚烫的旖旎画面清醒过来。
    隔天清晨,林稚目不转睛盯着玄牧卿半响,那目光欲言又止,含羞带涩,又有种干了坏事的感觉。
    玄牧卿:“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稚闻言闪过一丝失措,心跳加速,不断安慰自己只是一个梦,不必当真:“丠宁,你后背左肩胛骨处是不是有一道伤疤?”
    玄牧卿:“是。”
    林稚:“......”
    内心爆炸,不知所云。
    玄牧卿见林稚脸色红成火,用手背放在他额头上:“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林稚脸更红了,干哑不自在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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