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神医:家有倒霉试药夫君

113.小子,学着点!


    “怎么?!”陈大公子大惊,“那疫症……”
    “跟疫症没有关系呀!”陈七唉声叹气,“是打仗啊!总死人!北番那些贼子像是中了邪一样,一天也不肯安分,叫阵叫得比公鸡打鸣都勤!”
    陈大公子脸色沉了沉,神情现出几分狐疑:“不是说最近安生了许多吗?”
    陈七跺脚:“狼子野心,安生能有多安生呀?大仗不打小仗不断呀!要不是有四殿下和老韩镇着,这北疆早不知道沦陷了多少回了!”
    宁远侯世子忽然嘿地笑了一声。
    陈七就住了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先前的无礼,此刻对方也并不客气,嘴角藏着一抹冷笑道:“大仗不打小仗不断?说到底还是太弱了,被人轻视罢了!你带三千精兵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你看他还敢不敢再来叫阵?”
    陈七打了个哆嗦,似乎是害怕了:“这、这哪里能行?我要是有上阵杀敌的本事,我还能在这儿呢?”
    “你不能,我能。”宁远侯世子冷冷地道。
    这话不止是对陈七说,更是对四皇子和韩大都督说。
    在北疆这么久都未能打退敌人,该让贤了吧?
    “老七,”陈大公子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陈七,“你若是不肯做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去跟四殿下说,或者让闫小侯爷自己去!”
    四皇子不过是个吟风弄月的废物罢了,在北疆苦撑这么久,靠的无非是他的皇子身份。如今真正能打仗的人来了,他还不退避,莫非贪功吗?
    此一番话说出来,已经算是丝毫不打算掩饰了。
    可见三皇子也不想再对这个弟弟客气……过河拆桥拆得如此不加掩饰,一时倒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丁了了终于抬起了头,想看看这个战功赫赫却跟三皇子一样卑鄙无无耻的宁远侯世子究竟是怎样一副尊容。
    该不会,他的赫赫战功全是这么来的吧?
    等……目光落到宁远侯世子脸上的时候,丁了了整个人忽然如遭雷击。
    那张脸,那张脸!
    她在噩梦里见过的、带着凶光染着血的,催命阎罗一般的那张脸,此刻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是噩梦重现了吗?
    丁了了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又仿佛迷失在上元节人潮涌涌的长街,眼前尽是光影缭乱、耳中尽是不明内容的喧哗,只有她弱小、无助,举步维艰。
    直到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
    丁了了吓得一跳,险些以为是一把刀砍了过来。直到下一刻用手确认过肩上并无血迹,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看着挡在他眼前的那张脸。
    陈七迎着她的目光,眼里水汪汪:“娘子,你怎么盯着别的男人看啊?他又没我好看!你的眼光不至于那么差啊……”
    真是不像话!陈大公子厉声喝了一句“老七”!
    陈七缩了缩肩膀表示畏惧,却仍挡在丁了了面前不肯挪动,执著地看着她,一张口千回百转:“娘子~~~”
    丁了了头皮一麻,终于彻底醒过神来,低下了头:“我有些累了,要出去一下。”
    声音哑得厉害,倒的确像是累了。
    陈七立刻道:“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老七!”陈大公子又喝了一声。陈七脚步一顿,丁了了已飞跑出去了。
    男人们有正事要商议,当然不会追着一个女人跑出去。所以丁了了独自一人离开了那处帐篷,很快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清静。
    她对这伤兵营熟悉得像自己的家一样,当然知道哪里可以避开旁人。所以一路走来无人打扰,她也终于可以逃离了脑海中那些乱哄哄的声音,艰难地拼凑出了那位宁远侯世子的名字。
    闫凤。宁远侯府庶长子,自幼随父征战,心狠手辣,战功不凡。
    但这不是他能压倒府中嫡子成为宁远侯府继承人的原因。他之所以在府中说一不二、在大安京都风头无两,都是因为他曾经立下过一桩天大的功劳。
    当初,查抄谦王府的时候,这个人带着区区十几名手下,却在书房中翻出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为谦王府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那时候啊,谦王府众人负隅顽抗,血从门缝里淌出来,把台阶都染成了红色的,血腥气足足飘了一个多月才散。
    真是让世人想忘记都难。
    但是这个“世人”不应该包括丁了了。
    谦王府被查抄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未出世,实实没道理这般畏惧、愤恨,身临其境似的跟着一起悲伤绝望。
    莫不是前世吗?丁了了在心里问自己。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
    她一个从小山村出来的孤女,竟然敢猜测自己的前生能跟高高在上的王府扯上关系,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大耳刮子扇醒她的。
    但是现在没有人扇她,所以她一时也醒不了。丁了了靠在一棵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树上,回望着先前的帐篷,心里乱乱的,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眼前光影变幻,万物都仿佛隔了一层水雾。丁了了抬脚往前走,发现自己双腿极不听使唤,想拖了铁链似的沉重。
    事实上并没有铁链。她终于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走上去,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大门、看到了雕刻得极其精美的长廊、看到了高高的厅堂下跪着的老老小小几十口人。
    厅堂正上方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高高瘦瘦,脊背却弯着,仿佛背了一个米袋子在身上。此刻那人捧着一卷墨黑色滚金边的卷轴,缓缓展开,捏着嗓子念道:“谦王楚元正,里通外国,图谋不轨,今证据确凿,着,三族之内即可诛杀,奴仆尽皆同罪,不得宽纵!钦此!”
    喊杀声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响起来的。丁了了回过头,看见无数手持长刀的士兵从外面冲进来,像群蚁围攻一颗糖果一样将整座府邸包围了起来。
    然后便是兵刃交击声、怒骂声、哭喊声……仿佛误闯了人间炼狱一般。
    这场景却是似曾相识。
    丁了了本能地想逃,无奈腿脚并不肯听使唤。幸好那些士兵似乎看不见她,只管顺着那道长长的回廊冲进去,杀,杀,杀。
    一座府邸里的人,全部杀光其实也用不了太长时间。而且这其中,还有些人并不是被士兵杀死的。
    丁了了看到先前跪在前面的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汉子用佩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他身旁的那个妇人紧随其后,捡起他手边掉落的佩剑也刺向了自己。前来杀人的士兵似乎出现了一些混乱,然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便有几个女子忽然冲出来,不顾一切地撞向那些士兵手中的长刀。
    也不是完全“不顾一切”。随着那些女子不断地倒下,她们的目的也渐渐地显露了出来——被她们护在中间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终于冲过了士兵的堵截,在受了十几处轻伤之后终于逃离了那道长廊,望廊下的一道活水纵身一跃。
    消失在了这幅画面之中。
    但丁了了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结局。
    就是她先前在幻象之中看到的:染血的门匾,慌不择路的奔逃,以及……三皇子的脸。
    然后就没有了。
    谦王府的故事原就是在这一日戛然而止,丁了了实在想不通,那些人的的怨气到底有多强,为什么会缠上她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遍一遍地让她看到他们临终之前的惨状。
    难不成是指望她替他们报仇吗?
    真是高看了她了……更过分的是,她竟然真的渐渐地能做到感同身受,时常生出一种要为他们申冤报仇的奇怪冲动来。
    这种冲动在看到三皇子的时候、看到那位宁远侯世子的时候,尤甚。
    真是,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丁了了睁开眼,就发现那位杨老神仙正蹲在她面前,瞪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她。
    见她醒了,他并没有像从前一样露出笑,而是眨了眨他的绿豆眼,露出探究的神情:“你刚刚,梦见杀人了?”
    丁了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静地道:“这里是伤兵营,我不梦杀人,难道梦见绣花吗?”
    “可是,我听见你梦里喊‘父王’。”杨老神仙道。
    一个山里来的村姑,哪里会有什么“父王”?
    丁了了脸上半点儿慌乱之色也没有,平平淡淡:“你听岔了,我喊的是‘负我’。‘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那个‘负我’。”
    “合着你梦见的是英雄末路?”杨老神仙咧着嘴笑。
    丁了了点头,面不改色:“男儿郎豪情壮志,总喜欢梦到登台拜将万众瞩目;女儿家心思细腻些,梦里更希望多一条退路,免得,眼前无路想回头。”
    “嘿,你小丫头片子总有许多话说!”杨老神仙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仍旧歪着头看着她的脸,“只是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这都不信,那就真没办法了。
    丁了了皱了皱眉,打算装作生气的样子起身走掉。
    杨老神仙却伸手挡在了她前面,露出愤慨的神色:“喂,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除非你今天说清楚你梦见了什么,否则你今日别想走!”
    丁了了心里本来就乱着,闻言不由得一阵气急,脱口而出:“我梦见跟人私奔,那臭男人半道上后悔,丢下我跑了!——这样可以了吧?你满意了?”
    那的确可以满意了。一个私奔被情郎抛弃的小可怜啊,那的确是有理由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句“贼子负我”的。
    虽然语气还是不太对,但杨老神仙也不在乎,他只是喜欢听故事,只要股市有意思就可以了。
    然而下一刻身后却有个声音冷冷地问:“你跟谁私奔?”
    啊?!
    丁了了一惊,忙回头,就看见陈七站在她身后,揣着手,脸色那叫一个阴沉。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丁了了心里叫苦不迭,只得胡乱接道:“也许是我记错了,我梦见的大约是我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私奔……左右梦都是乱七八糟的,记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
    陈七顿时傻眼了。
    这怎么还带赖账的呢?他好容易这么理直气壮一回,怎么又被扳回去了?媳妇儿就不能自己在梦里私奔一回吗?比如跟那个什么苏沐书……
    还是算了。
    他的心胸毕竟并不宽广,若知道媳妇儿在梦里跟别人私奔,哪怕最后并没有奔成,也足够他拔根头发吊死自己了。
    “没私奔就好,没私奔就好!”他嘿嘿笑着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也在丁了了身边蹲了下来:“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里来做梦?”
    丁了了不看他,盯着眼前的地面沉声问:“他们说的事,你答应了?”
    “我没法答应啊!”陈七摊了摊手十分无辜,“我自从来了北疆就一直被困在伤兵营,连战场都没去过呐!四殿下一向讨厌我,韩大都督跟我的交情也不好,我如何能去劝他们?就算我想劝,也劝不动啊!硬劝的后果必定是适得其反!”
    这样啊,推脱的理由似乎还算充分。
    陈七无奈:“总之这种事我是不去做的,他们要做,只管自己去劝四殿下好了!”
    那可就要四皇子自己去应付这些人了。丁了了忍不住回头看了陈七一眼,总觉得他这个谋士当得十分不合格:难道为人臣子不该替君分忧么?他怎么只顾自己跑呢?
    再想想那个神仙似的四皇子将来要被类似的俗务纠缠一辈子,丁了了忽然觉得充满了同情,与此同时却也有几分恶趣味似的,很想看。
    陈七大约是与她想到一起去了,抿了抿嘴角,嘿嘿地笑了起来。
    吓得杨老神仙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后退几步背靠大树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陈七视他如无物,趁机抓住了丁了了的手,温言软语:“若是累了,就回去躺着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在这风口里吹着,平白让人心疼。”
    丁了了有些别扭地想抽出手,没有成功,只得又看向他,皱眉:“你不去忙别的事吗?”
    “娘子心情不好,我哪有心思去忙别的事?”陈七叹了口气,无奈:“我这方寸乱了呀!”
    话是句好话,只是丁了了听着,总觉得他的语气略嫌轻佻了些,一时实在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满心惶惶,却也顾不上猜来猜去。
    她干脆顺势往陈七肩上一靠,低声道:“确实挺累的,不过眼看着也就要熬出头了。再往后都是如今日这般的明的暗的争权夺利,那些事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我也帮不上忙,让四皇子自己操心去!”陈七笑嘻嘻道。
    然后又顺势揽住丁了了的肩,笑道:“我自己的事还不够我操心的呢!今儿来个病歪歪的二少爷,明儿来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都想觊觎我的媳妇儿,我能不着急吗!”
    “什么话?!”丁了了皱眉斥责他。
    却见陈七煞有介事地道:“真的呢我没骗你,你出门以后,那个闫什么凤凰一直盯着你看……”
    他说到此处忽然抬手给了自己轻轻的一巴掌,改口道:“不过也许是我看错了,他或者是看一只蚊子也未可知。”
    “你说谁是蚊子?!”丁了了反问。
    陈七一时进退两难,惯常伶牙俐齿的一张嘴竟觉得有些不太管用。
    幸好丁了了自己放过了这个话题,斟酌着词句又问他:“你想把陈大公子这一行人如何处置?进了这伤兵营,可就成了同生共死过的人了!”
    “那也不一定,”陈七道,“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将士们同生共死的。你若是不放心,我改天叫几个人收拾了他们就是了!”
    丁了了忙摇头否决。
    这像什么话呢?虽然陈大公子可恶,但这么点小事,也实在不适合让自己人们出手,没得白溅一身血。
    更何况那是兄长呐,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若是在陈七的眼皮底下损伤了点什么,陈七只怕这辈子都回不了金陵了!
    “其实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麻烦。”陈七道,“他又不敢明着杀人放火。只要日日让他们住着,最多再管他顿饭……等到战事结束在放他出去也就是了!”
    “这也不失为一种妙招。”丁了了强打精神安慰着,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旁边的杨老神仙忍不住,又“喂”了一声,插言道:“这年头的小姑娘小伙子谈情说爱,都隔得这么远吗?连手也不拿出来牵一牵……”
    陈七顿时脸红,丁了了却终于抽出了被他的衣袖掩盖的那只手,攥了攥,气恼:“没一个好东西!”
    “喂,怎么说话呢?”杨老神仙不满,“我可是说的实话,怎么,不让说?!”
    丁了了忍无可忍,站起来甩袖就走。
    陈七忙跟上,急道:“其实你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不就是牵个手?咱们少年夫妻……”
    后面的话听不见了,杨老神仙捏着胡须想了一想,摇头:“不会又是巧合吧——嘿,闫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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