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梁吟

醉斩


    十骠骑没有追上臧霸和秦东阳,便赶了回来。何义安和众人汇合后,质问道:
    “狼族的魁主呢?”
    十骠骑中的两人报告道:
    “黎首,我们把人跟丢了。”
    何义安怒视两人,转而嘲讽道:
    “吴良,冯程。你们俩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良和冯程听何义安这么说,面面相觑。其他八位骠骑更不敢答话。
    这时冯程道:
    “黎首,我们该怎么办?”
    何义安环顾众人,遂道:
    “狼族恐怕不会善罢干休,你们快和我回去,做好防备。”
    他说完,便纵马而去。
    冯程看向吴良,为难道:
    “这?”
    吴良看向身后众人,接着对冯程道:
    “先回去,再做打算。”
    冯程颔首,道:
    “走!跟上黎首。”
    众人这才纵马跟上何义安。
    何义安挑起狐族和狼族的战争,引发了族人的不满。然而他致力于狐族独霸,却忽视了自己正深陷危机之中。
    臧霸和秦东阳逃回去的时候,秦东阳从马背上面坠落下来,摔断了脊椎。
    当臧霸救回秦东阳,把他安放在床榻上后。秦东阳突然扯住他的胳膊,逼问道:
    “魁主,咱们俩算弟兄吗?”
    臧霸欲哭无泪,道:
    “你快休息,不要说话。”
    秦东阳挣扎着道:
    “你说!”
    臧霸抱住他,终于堕下泪来,道:
    “东阳,你是我最好的弟兄。”
    秦东阳笑起来,突然口吐鲜血,道:
    “值了,值了!我知道你喜欢热闹,可惜我不能再陪着你了,魁主。我临死前,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
    臧霸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秦东阳已经气息微弱,每说一句话都显得格外费力。他伸出一只手,揪紧臧霸的手臂,睁大眼睛看向他,瞳仁已经在渐渐扩散。
    臧霸无力地挤出声音,道:
    “你说,我都答应你。别说是两件,就是十件、百件、千件我都答应你。”
    秦东阳显得无力,臧奎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好将耳朵贴近,才听得真切。
    秦东阳气若游丝地道:
    “替,替我父亲报,报仇。一定,一定,要彻底消灭,消,灭,狐族。”
    他开始倒抽气,整个人很快地萎缩下去。但是却用尽全力,继续道:
    “还有,还,我的儿子。秦,秦朗,我死后,你要替我照顾好他,你答应我。”
    他攥紧了臧霸的胳膊,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臧霸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哽咽道:
    “我,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手松开了,重重地垂了下去,臧霸喊他:
    “东阳,东阳!”
    没有反应,人已经死了。
    臧霸一瞬间像丧失力量般,瘫软在床前。
    这时有一个小男孩突然走了进来,眼神惊恐地看向他。
    臧霸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小男孩又往后退了几步。
    臧霸试着叫他:
    “朗儿?”
    那小孩没有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臧霸又喊了一声:
    “秦朗?”
    小男孩突然开始放声大哭,臧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转身要跑,臧霸把他抱了起来:
    “你是秦朗?”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哭问道:
    “我大大怎么了?”
    臧霸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你大大去很远的地方了,他让我来照顾你。”
    小男孩想挣脱开来,不断地用脚踢向臧霸,臧霸抱着他走了,一句话也不再说。
    他回去后,便把自己的儿子臧奎接了回来。秦朗那时已经五岁,臧奎还不满一岁。
    秦朗被臧霸抱回去的时候一直在哭,直到他见到了臧奎。
    “他是谁?”
    秦朗看向摇篮中的小婴儿,流着鼻涕,哭丧着脸问道。
    “他是你的弟兄,以后让他做你的弟兄,你愿意不愿意?”
    秦朗破涕为笑,看着小婴儿道:
    “他太小了。”
    臧霸看向臧奎,眼神中充满爱意,道:
    “他会长大的。”
    臧奎是在狼族和狐族的不断征战中长大的,他从小便被告知:
    狐族是莽苍山最狡猾、最恶毒的族群。他的爷爷臧元修就是被狐族杀害的。
    臧奎在仇恨的浇灌下成长起来,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复仇狂魔。
    秦朗和他有着同样的经历,当他得知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死于狐族之手后,便对狐族产生了彻骨的仇恨。日后两人一起捕猎狐族时,便会不断地被这种仇恨所支配。
    秦氏父子的死,终于燃起了臧霸的复仇欲望,狼族和狐族的战争全面爆发。
    殿前十卫变成了殿前九卫,臧霸便带领殿前九卫以及狼族的所有族人,一起进攻狐族。
    何义安带领直系狐族和外系狐族,与臧霸交战。双方互有胜负,但是狐族因为人心不齐,而伤亡惨重。
    何义安为此闷闷不乐,整日间借酒消愁。喝醉之后,便拿十骠骑出气。
    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狐族损失惨重。十骠骑被群狼围堵,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才冲出重围。
    然而只有吴良、冯程和其他四人存活下来。其他几人被狼族咬到后,伤口开始糜烂,并且流出黑血,不久便死去了。狐族人心大乱,何义安无法制止。
    这日吴良和冯程两人来拜见黎首何义安。
    吴良先开口道:
    “黎首,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我们狐族就要绝种了。”
    何义安看向两人,怒道:
    “都是你们这些无用的畜牲,放走了臧霸。才让我们如今屡屡受挫,你们还有脸见我!”
    吴良羞的面红耳赤,冯程紧接着道:
    “黎首,是我们无能,但是请您看在狐族众族人的份上,停手吧。狐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何义安内心稍有触动,但是马上决绝地道:
    “你们不用说了,我若不灭狼族,誓不罢手!”
    吴良和冯程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跪倒在地上,告求道:
    “黎首,你忘记了老黎首曾经说过的话吗?狐族和狼族只有和平,才能共同繁荣。黎首,你好糊涂啊!”
    何义安大怒,拍着桌子道:
    “你们别拿老黎首吓唬我,狼族不灭,我们狐族便永生永世没有太平。为了狐族的未来,我甘愿做这个恶人!”
    这时何义安身后的梁飞突然走了上来,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
    “你们两个老糊涂,黎首说的话你俩还不明白吗?狼族不灭,狐族便没有太平。你俩是年纪越大,越没有脑子了!”
    吴良听到这话心中大怒,这时冯程早跳了起来,指着梁飞的鼻子骂道:
    “你算毯什么东西,我和黎首说话,哪里轮到你这个畜牲说三道四!”
    他说着便上来揪住梁飞的衣裳,厮打起来。
    这时何义安冷冷道:
    “冯程,他是算不得什么东西。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最好马上给我停手。”
    冯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听到何义安说的话。吴良上来拉他,冯程还在大骂:
    “奶奶的,我今日便打死这个贱种!”
    说着狠命地捶向梁飞,梁飞斗他不过,四处躲闪。当冯程追上他,把硕大的拳头凿在他的身上时,他便像一条狗一样嗷嗷乱叫。
    梁飞不断地向何义安求助:
    “救命啊,黎首。冯程这老混蛋打我,就是在打您的脸呐!”
    何义安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
    “够了,来人啊!把冯程给我拉下去,痛打五十鞭子!”
    这时吴良求情道:
    “黎首,冯程他也是为了狐族的未来着想,你就饶了他吧。”
    何义安冷笑一声,指着吴良的鼻子骂道:
    “你这老畜牲也没安好心,我看你们两个是狼狈为奸。来呀,把两个人都给我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冯程眼看劝谏无果,转而怒骂道:
    “何义安,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你不得好死!”
    直到被拉出去痛打,冯程还骂不绝口。何义安强忍怒火,转向梁飞道:
    “今天我不打你,以后我和骑领议事,不准你再插嘴,明白吗?”
    梁飞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黎首,小人明白了,小人再不乱说话了。”
    何义安便摆了摆手,道:
    “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梁飞走后,何义安想起吴良和冯程说过的话,心中烦躁不安。于是便吩咐手下,准备了一大坛美酒,一碗一碗地灌起来,喝醉后便倒头在洞府中酣睡。
    吴良和冯程被打的遍体鳞伤,当晚冯程找到了吴良,和吴良商议道:
    “何义安那小子,不顾我们狐族死活,执意要和狼族挑起战争,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吴良沉吟半晌,并不说话,这时冯程便咬了咬牙道:
    “黎首执意带我们去死,咱不如……”
    他看向吴良,以手比刀,做出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吴良听冯程说完,又沉思片刻,终于拍板道:
    “好,今晚咱就动手,杀了这个畜牲!”
    两人当下商议已定,便来寻何义安。在打发走卫兵后,闯进了何义安的洞府。
    何义安此时还在梦中,冯程手起刀落,斩下了何义安的头颅,连夜派人送到狼族。并且呈上一封密信,乞望狐族和狼族重归于好。
    臧霸在收到密信后,虽然大喜过望,但是却拒绝了狐族的求和,并且率领狼族突袭了狐族。
    狐族措手不及,在混乱中推举吴良做了新的黎首。
    吴良自从当上狐族的黎首后,便改变了对狼族的策略。他解散了原来的直系狐族,把他们分散在外系狐族之中。并且不断以偷袭的形式,扰乱狼族,刺杀狼族的重要首领。
    狼族因此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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