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情也很奇怪。
藏剑山庄有喜事,并不能算是很奇怪的事,当然更不能算是坏事。
可是这喜事居然发生在庄主宇文松清身上,这就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宇文松清今年已五十多岁,自从二十年前他妻子病逝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娶,他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他唯一的女儿和那把令不知多少人见之心怯的紫电霞光剑渡过的。
但却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他却突然对外宣布他要娶亲了,这自然就引起了江湖中人的轰动!
可是大家更关心的是,是什么样的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居然能够令已入垂墓之年的宇文松清为之倾倒呢?
当然也有人暗地里嘲笑他老不正经。
他若是在年轻的时候外娶,倒也没有人说什么,可是现在年纪都已一大把了,他的女儿也早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他做父亲的却只急着办自己的婚事,这自然难免引起别人的一些非议。
甚至还有人说,他是不是练剑练出毛病来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恭维的话多,带着点讥笑诽谤性质的话少,尤其是在这藏剑山庄里,那些乘机前来捧场想要巴结讨好宇文松清的人更是把他给捧上了天。
只要能够结交上宇文松清这样的人物,纵然没有什么好处,也绝不会有一丝坏处的。
如果把江湖中的名人分成四份,那么至少有二份已经在藏剑山庄,还有一份人虽然未到,派人送来的厚礼却已经到了,另外一份可能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或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攀交情。
这少年引着楚留香穿过了几重院子,每一重院子都显得空前的热闹,许多武林名人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一派喜气。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身为主人的本应该出来酬宾的。
可奇怪的是,今天宇文松清反而没有露面。
少年引着他已走上了一条曲折的长廊,又踏上一条石径,这才来到一片精致优雅的花园。
喧闹声早已离他们远去,这里安静得几乎让人忘记了还身处红尘中。
花园里百花凋谢,让人不禁联想到美人白头。
树枝掩映间,可以看见前面的一座石亭,石亭里有一对年青男女正相对而坐,欢声笑语不时的传过来。
男的剑眉星目,宛如玉树临风,女的衣如翡翠,娇艳迷人。
最动人的还是她的一双眼睛,一双宛如春水般妩媚的眼睛,随时可以将男人的魂给勾走。
楚留香一眼就看出她就是昨天见过的陆眼媚。
他们也不知在聊什么时候,聊得显然很开心,尤其是那年青公子,如果说人真的有魂的话,那么他现在整个魂已经全被陆眼媚给勾走了。
楚留香远远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走过去。
少年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忍不住道:“邹大爷要找的人,难道不是她么?”
楚留香沉声道:“不是。”
少年轻咳了两声,勉强笑道:“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这句话说完,他已走了,好像生怕楚留香要找他要回那一万两银子。
楚留香要找的并不是银子,而是昨天他所救的那个绿衫少女,只有找到她,才能解开他心中的疑问。
可是这绿衫少女竟然不在这里。
是楚留香来得比她早了一步,还是她根本没打算要来藏剑山庄?
她如果不是想来藏剑山庄,又为什么要向卜一指询问来藏剑山庄的路呢?
楚留香一边沉吟,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前面突然一阵骚动喧哗声。
楚留香正在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身后忽然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江湖人掠上来,对着楚留香笑道:“前面有luó体美女看,还不快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他人已急着奔出了门。
楚留香皱了皱眉,也跟着掠了上去。
他倒并不是想要看什么luó体美女,而是奇怪在藏剑山庄附近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只见一大群江湖人正如潮水一般急着向藏剑山庄外奔去。
看来luó体美女的魅力实在不小。
才出藏剑山庄门外不远,就可以看见前面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大群人,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目光盯着一株已经枯黄的柳树,有的发出“啧啧”赞叹声,有的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发干的嘴唇,还有的人目光中露出同情却又爱莫能助之色。
大家在看的自然不是树,树没有什么好看的,人却真的很好看。
——而且竟真的是luó体美女!
一个二十岁还不到的少女竟被人剥光了衣衫,捆在这棵树上,白玉般的皮肤,丰盈的tóng体……
许多人的眼睛都已看得发直。
大家都不明白这少女为什么会被人剥光衣衫捆在这树上的,就算她真的得罪了这人,这人也不必用这种法子来折磨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呀,这简直还不如干脆把她一刀杀了算了!
这法子不仅残酷,而且实在太无人性!
这少女紧闭着眼睛,脸上已满是泪痕。
这些江湖上的人中虽然多是好色之徒,可毕竟还是有人看不过眼,想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把这少女从树上救下来。
但还未等到他们靠近这棵树,就有两个神色冷漠而高傲的白衣少年一左一右上前来,他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更没有看清这两个白衣少年是怎么出的手,就已被人用“架飞机、荡秋千”的方法玩得半死,最后像麻袋一样摔在地上,有的经不住晕了过去,没有晕过去的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也不知是还在做梦,还是被玩傻了。
他们都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可是在这两个少年面前却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却没有一个能看出这两个少年是什么来历!
大家只看出他们的武功高得可怕,能够不惹他们时,最好躲远一点。
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敢再冒然出手相救?!
更何况这事发生在藏剑山庄附近,藏剑山庄的人都没有管,他们又何必去冒被人玩成傻子的风险。
突然空中人影一闪,大家的视线中已多了一个穿杏黄长裙,身材苗条的少女。
只见她面如白玉,唇如樱桃,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就算发怒的时候,样子也一定迷人的很。
现在她就算还没有发怒,一张脸却已发青,正要奔上去将被绑在树上的少女救下来。
那两个白衣少年却一下子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次居然没有像是上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就把人架飞机玩上天。
杏黄长裙的少女面色似乎不由自主的变了变,显然不但知道这两个少年的来历,而且还必定对他们心存畏惧,怔了半天,才嘎声问道:“是你们干的?”
一个白衣少年冷冷道:“是!”
他的声音也是冷漠而高傲的。
杏黄长裙的少女瞪着他,咬了咬已开始发白的嘴唇,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白衣少年道:“因为我们高兴。”
杏黄长裙的少女似又呆了半晌,终于再也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突然一扭纤腰,瞪着围观的人,怒声道:“你们这些男人当中难道就没有一个还有点人性的?!难道你们真的打算这样一直看下去不管?!”
人群中有个人高声道:“我们是没有人性,姑娘若是有人性的话,姑娘为什么不去救?”
杏黄长裙的少女杏目一瞪,娇叱道:“谁在说话?!”
她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已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显然已准备把满肚子的气发泄在这个人身上。
她的剑样式很奇特,轻、长而窄。
这正是最适合女人使用的剑。
刚才说话的人却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正要大声说“是我又怎么样?姑娘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旁边一个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道:“少惹麻烦,她是藏剑山庄庄主宇文松清的宝贝女儿!”
刚才说话的人吐了吐舌头,头一低,缩在人群里溜了。
这穿杏黄长裙,娇丽动人的少女竟是藏剑山庄庄主宇文松清的独生女儿宇文慧,谁惹得起!
可是连宇文慧也不敢去惹这两个白衣少年,那么他们的来历岂非更可怕!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横眉怒目,宛如铁塔一般的巨汉大踏步走出来,看也没有看那两个白衣少年一眼,两只铁拳紧紧握着,一步步朝被捆在树上的少女走去。
这巨汉竟是华玉轩主人雷老爷子的保镖童铜!
藏剑山庄庄主的大婚,华玉轩的主人既然到了附近,自然就不能不来贺喜。
两个白衣少年对视一眼,冷笑一声,突然身形一闪,闪电一般朝童铜扑了过去!
这次他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童铜沉腰坐马,不闪不避,口中“呔!”的一声,双拳同时向扑上来的两条人影击过去。
拳风虎虎,气势逼人!
任何人挨了这一拳,都很很难再站得起来的。
这一拳却打空了,拳风刚起,这两个白衣少年前扑的身形突闪,一左一右,快如惊鸿,灵如狸猫。
童铜闯荡江湖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快这么灵敏的身法,除了楚留香。
他正觉得不妙,他的两只脚跟已被人用手腕扣住,然后用力向上一抡,童铜几百斤重的身体竟像是从弓上射出来的箭一般笔直地飞上了天!
他只听见自己向上飞的“呼呼”风声,又听见自己向下坠的“呼呼”风声,等到自己停止下坠时,他又感觉两只手和脚被人抓住,然后他人就像是风车一般在空中不停地转,转到他头晕脑胀,耳鸣目眩,七荤八素的时候,又是用力向上一抡,整个人又飞上了天,比刚才飞得更高。
这次两个白衣少年却向旁边一闪,已没打算再将他接住了。
眼看着他这一下纵然摔不死,也要摔成一个傻子,围观的人都已有些不忍再看,宇文慧也娇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两个白衣少年冷漠的脸上却露出了冷笑,仿佛在说:“就凭你这一点本事也敢跟我们作对,摔死你也是活该!”
谁知就在这时,空中竟仿佛有一只大鹏飞过!
不是大鹏,是人!
可是这人却实在要比大鹏飞得还要高,人在空中,一只手已接住了正急速下坠的童铜,掌力一吐,轻轻一推。
童铜的笔直的下坠之势,立刻变得斜飞出去,轻轻地落在地上,竟然毫发无损。
这人身在空中,却简直比飞鸟还要灵活,身形一折,竟又向被绑在树上的那个luó体美女掠去,他左掌轻挥,绳索已断,少女却似再也站不住,整个人都软软的倒了下去,正好倒入这人的怀里。
只见这人右手一扬,一件黑丝锦缎织成的披风已盖在这少女赤裸裸的tóng体上。
少女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这人,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泪水,忽然整个人都伏到这人怀里失声痛哭。
这人用一只手轻抚着她头,一双如海水般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悯和了解之色。
这人却只不过是一个大胡子和大肚子的江湖莽汉。
谁也不认识他,但每一个人都看出这人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深不可测的地步!
人群中忽然有个人“咦”了一声,道:“那件披风不是赵大侠身上的吗?”
“赵大侠”正微笑地看着这一幕,听到这句话后,他才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忽然失色。
那牢牢系在他脖子上的披风竟已不见了!
他却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取走的,这人取走的时候他竟然连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人的身手也未免太可怕!
江湖中能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身手的却没有几个。
他一双眼睛呆呆的瞪着这人,忍不住失声而呼:“楚留香……你是楚留香?!……”
除了楚留香,谁还能不知不觉将别人牢牢系在脖子上的披风偷走?!
除了楚留香,谁还能在空中也能像鸟一样飞行?!
所以这人当然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三个字一说出,每个人脸色都已变了——!
每个人的目光都惊喜无限地看着楚留香,现在即使再有luó体美女在旁边,也不会再有人去看一眼。
可是这人真的就是名动天下,家喻户晓的楚留香楚香帅么?
有人说:“这人武固然高不可测,但只怕不是楚香帅吧,据说楚香帅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美男子,这人却实在……若说这么样一个人也能够令天下间的女人都为之倾倒,那天下间的女人一定是都瞎了眼。”
立刻有人反驳道:“我看龚大侠的脑袋大概有一点秀逗了吧,这人若不是楚留香,那么谁还能是楚留香?!谁还能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身手?!”
许多人纷纷叫道:“不错!不错!”
龚大侠的脸已有些发红,只好不说话了。
刚才那人接着又道:“我看这人一定就是名动天下的楚香帅,大家可莫要忘了,楚香帅的易容术之精,天下无双,而且向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他若总是以真面目示人,那还不被天下的女人缠死?!女人虽然千好万好,但若总是被女人缠住,那滋味只怕谁也受不了!”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不错,不错!”
于是有人仔细打量楚留香的脸,点着头道:“楚留香的脸绝不会有这么胖,他若真的是楚香帅,此刻脸上一定带着人皮面具,那两撇大胡子也一定是故意弄上去的。”
有人目光却不停扫描着楚留香的大肚子,微笑道:“他那大肚子也一定是假的,我看里面一定塞着一个枕头,我看过许多小说,那些想扮大肚子的孕妇都是往衣服下面塞枕头的。”
这句话说出,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就算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大概也碰到过做这种事的人。
别人在那里议论纷纷,楚留香却好像连一句也听不见。
他目光一直看着怀中的少女,只希望她能振作一些。
他当然还认得这遭遇不幸的少女。
她和那两个污辱她的白衣少年都是昨天跟陆眼媚在一起的人,昨天去搜楚留香房间的,正是她。
那个暗中帮助受了伤的绿衣少女的人,显然就是她。
他们本是同路人,为什么这两个白衣少年竟要伤害她呢?
是不是因为她暗中帮助那个绿衣少女的事情,已经被陆眼媚她们知道了,所以才会遭到这种恶毒的报复?!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想到那个貌美如花,心却毒如蛇蝎的女人,楚留香心里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愤怒!
纵然这少女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的事,她们也不应该用如此恶毒的方法来对付她的。
这法子也实在未免太过残酷!
这让她今后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
少女还在不停地哭泣,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要在楚留香的怀中哭出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幸。
楚留香心中不禁叹息,想要安慰她,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就在这时,他听到宇文慧在他身后惊呼一声:“香帅!小心后面!”
身后风声轻响,只见那两个白衣少年已一左一右,鬼魅一般的扑了上来!
右面一个冷冷道:“你就是那个楚留香么?”
左面一个不等楚留香回答,就冷笑着道:“今天我就要把你变成楚留臭!”
话未说完,两人已同时出手!
他们的出手快而诡异,其中显然还藏着许多的变化。
江湖中能躲过他们同时出手一击的人实在不多,这也难怪周围的人会对他们心生畏惧。
只可惜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人是楚留香。
楚留香若是这么容易被人击倒,楚留香就不是楚留香了!
他们的出手虽快而凶狠,但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这并不是因为大家不关心楚留香,而是因为大家都深信一件事——无论这两个白衣少年武功如何高强,都休想伤害得了楚留香一根毫发。
没有人能伤得了楚留香。
因为楚留香是不败的。
楚留香也败不得!
白衣飞起,掌影漫天,只见楚留香双手已抱起地上的少女,脚步轻移,人已向后退开。
两个白衣少年一击不中,第二击又已发起,招式连环,连绵不绝,出手更快、更狠!
但楚留香却更快。
眨眼之间,十七八招已过,楚留香怀抱着一人,仍然应付从容,两个白衣少年额上却已开始沁出汗珠。
直到这时,他们的脸色才有些变了。
一个人道:“看来这个楚留香果然有两下子!”
另一个却好像因久攻不下而动了真火,冷冷道:“本来我们只打算要你一只手,现在却务必要你的命了!”
他的声音里竟真的充满了杀气。
话未说完,他们的手已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呛”的一声,两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已同时出鞘。
剑柄上的宝石发出一抹迷离而诡异的绿光。
他们的剑法也同样诡异而可怕!
突然间,剑光一闪,两柄利剑已同时刺出,双剑如剪,闪电一般向楚留香喉咙卷来!
这的确是两把能要人命的剑!
楚留香的反应若是稍微慢一点,此刻已经丧命在剑下。
但这两人一剑刺空,出手更狠!
只见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移形换位,白影翻飞,双剑相击,火花四溅,楚留香整个人竟都已被笼罩在这漫天的剑光里!
原本不担心的人此刻也不禁替楚留香捏了一把冷汗。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比闪电更厉的刀光,仿佛自天外飞来,飞向这漫天的剑光!
这一刀仿佛雷霆震怒,天地发威!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锋芒和速度!
每个人都被这一刀的威力震呆了。
只听“叮、叮”两声,漫天的剑光忽然消失,两柄杀人的利剑已折成四断,远远地飞了出去。
鲜血却从两个白衣少年的身上飞溅而出。
地上已多了两只手。
他们拿剑的右手。
两个白衣少年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手,忽然一阵奇痛自断臂袭来,他们这才明白地上的两只手是谁的,目中露出恐惧之色,人却已晕过去。
天地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安静,似乎只剩下一个人,一把刀。
一个黑色的人,一把黑色的刀。
这个人的到来,也好像他的刀一样突然!
刀已经入鞘。
黑衣人深深的目光中却露出宛如刀锋般逼人的光芒,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全身都仿佛充满了一种慑人之力,无论谁在他的面前,都不得不把呼吸变轻些。
但宇文慧却忽然眼睛一亮,奔上去,惊喜娇呼:“南宫叔叔!”
黑衣人看着她,点了点头,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那刀锋般逼人的眼睛里却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
若是知道他名字的人看见这笑意,只怕绝不会相信的。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失声而呼:“南宫斩——他是刀霸南宫斩!”
话音刚落,每个人的脸色忽然都变了,就像是听到楚留香的名字时一样,只不过却还多了一样表情——
畏惧!
南宫斩正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七个人之一。
但这黑衣人真的就是那孤僻、沉默、独来独往、独断独行、天不怕地不怕、以掌中一把破天刀令江湖群雄人人胆寒的南宫斩么?!
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到这藏剑山庄来?
难道他也是来给宇文松清贺喜来的?
可是南宫斩向来无情,跟这藏剑山庄又有什么瓜葛?
大家虽然奇怪,却谁也不敢问出来。
别的事都可以问,南宫斩的事却是问不得的,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么脖子上的脑袋可就难保了!
人群中忽然多了两个人。
一个正是那妩媚迷人的陆眼媚,另一个却是楚留香在那个花园里见到的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低着头,显然是怕见到南宫斩。
陆眼媚却似乎没把这位气势慑人的武林高手放在眼里,一双妩媚的眼睛扫了地上那两个受伤晕倒的白衣少年一眼,她脸上虽然还带着娇艳迷人的笑容,声音却已有些变了,盯着南宫斩,道:“是你伤了他们?”
南宫斩没有否认。
陆眼媚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南宫斩拒绝回答。
这少女竟敢用如此口吻来和他说话,他没有一刀挥过去已经可以说是极大的容忍了。
陆眼媚道:“你可知道‘碧玉宫’?”
“碧玉宫”三个字一出口,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禁又为之变了变,似乎比听到南宫斩的名字还要惊讶。
大家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目中无人——
原来她们竟是威震武林的三大禁地之一碧玉宫的人,难怪她们的武功如此的可怕,也难怪她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因她们知道,不管怎么样,江湖上的人都绝不敢和碧玉宫的人作对的。
他们在藏剑山庄的大门前如此横行无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而藏剑山庄的人始终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显然也因为早知道她们是碧玉宫的人,所以也只有当作睁眼瞎。
但以藏剑山庄在江湖中如此地位,竟也对碧玉宫的人忍气吞声,这就足可见碧玉宫的可怕了!
可是碧玉宫的人虽然神秘可怕,却向来很少在江湖中走动,这次不知为何,竟会出现在藏剑山庄?!
大家看着陆眼媚,又看着南宫斩。
南宫斩惹上了碧玉宫的人,这麻烦实在不小。
纵然他有一把可以笑傲江湖的破天刀,又怎是神秘可怕的碧玉宫的对手?!
南宫斩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别人听到碧玉宫都大惊失色,他却似乎根本无动于衷。
神秘可怕的碧玉宫在他眼中看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这时他却忽然道:“这么说,你们都是碧玉宫的人?”
陆眼媚傲然道“不错!”
南宫斩道:“碧玉宫的人动不得?”
陆眼媚道:“是!”
南宫斩道:“若是动了呢?”
陆眼媚面罩寒霜,道:“那就得死!”
南宫斩忽然抬起头,目光仿佛出了鞘的刀一般盯着陆眼媚,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杀我?”
他的声音冷得就像是冰窖里吹出来的寒风。
他的刀并没有出鞘,可是他全身上下都似乎充满了一种摧魂夺魄的杀气。
每个人的呼吸都似乎停顿。
甚至连高傲的陆眼媚也不禁为之心寒。
她本来的确打算出手杀了这个人的,她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自信,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把握接住这个黑衣人一刀。
接不住就是死!
这道理她当然懂。
身边的锦衣少年在背后悄悄拉她的手,意思是叫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她的手冰冷。
南宫斩刀锋般的目光还盯着她,似已从她眼中看出她心里的恐惧,忽然转过身,再也不看她一眼,拉着宇文慧的手,似乎已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楚留香却没有忘记他刚才的援手之恩,忽然道:“等一等。”
南宫斩连头也不回,却显然想到楚留香想要说什么,淡淡道:“你不必谢我,因为我刚才那么做,并不是想要帮你。”
楚留香道:“不是?”
南宫斩冷冷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有人在藏剑山庄前放肆,任何人在藏剑山庄前放肆,都得死!”
他的语气坚决。
谁也不知道刀霸南宫斩和藏剑山庄有什么关系,他竟然会对藏剑山庄如此的维护!
他的话说完,人已和宇文慧去远。
宇文慧拉着南宫斩的手,一直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她确定附近左右都没有人之后,这才小声道:“南宫叔叔,你不得正好,我正好有件要紧的事想找你,除了找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神色如此紧张,显然这件事非同小可!
南宫斩沉声道:“你说。”
宇文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左右瞄了瞄,这才靠近南宫斩,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听完这句话,南宫斩磐石般的脸竟也开始耸然动容,忍不住脱口问道:“真的?”
宇文慧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南宫斩的眉已皱紧,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这件事情你不该来找我。”
宇文慧张大眼睛,道:“为什么?”
南宫斩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跟你们宇文世家的关系,你也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这件事情实在不好插手。”
宇文慧垂下头,用力咬着嘴唇,一张白玉般的脸上充满了忧虑之色,道:“那么,这该怎么办?难道……”
南宫斩道:“只有一个办法。”
宇文慧急着问:“什么办法?快说。”
南宫斩道:“这件事情我虽然不好插手,但有个人却可以。”
宇文慧道:“是谁?”
南宫斩忽然笑了笑,道:“这个人你刚才还见过的,难怪你忘了他天生就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宇文慧眼睛一亮,道:“你是说——楚香帅?!”
南宫斩道:“除了他还有谁!”
他接着道:“只要他还在藏剑山庄,只要你能找到他,那么他就一定会帮你忙的。”
宇文慧有些担心,道:“他若是不肯帮呢?”
斩目光凝视着远方天上的一朵白云,缓缓的道:“那么他就不是楚留香!”
楚留香当然还在藏剑山庄。
他想走,可惜走不了。
南宫斩一离开,那个站在陆眼媚旁边的锦衣少年就上前来,一逼盛气凌人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楚留香几眼,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就是那个人见人爱、风流倜傥的楚留香么?”
看他的样子,显然进来找麻烦的。
楚留香向来不愿惹麻烦,可惜麻烦却好象总是要找他。
他只有点点头,看看再说。
知道面前的人是楚留香,很少有人敢不敬的,但这锦衣少年的态度却依然傲慢,道:“我的名字叫宇文俊,江湖人称如龙剑客,家父乃是藏剑山庄二庄主宇文霄阁,你想必听说过的。”
楚留香只有又点点头。
他早已看出这少年来历不凡,想不到竟会是闻名四海的藏剑山庄二庄主宇文霄阁之子。
若论武功,宇文霄阁也许不如他兄长宇文松清,但若论江湖中的名望,宇文松清却要略逊宇文霄阁一筹。
只因宇文松清向来潜心剑道,极少在江湖中露面,一些江湖应酬和庄中事物一直由其弟宇文霄阁代理,而宇文霄阁向来广结人缘,与人方便,自然少不得有人要替他吹捧。
宇文俊本是后起一代中的佼佼者,家世荣华,年轻得意,自然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不过他竟把名动天下的楚留香也不放在眼里,这实在未免高傲过头。
楚留香道:“原来是宇文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宇文俊道:“只有一件事。”
楚留香道:“哦?”
宇文俊道:“我想要你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楚留香道:“撕下来干什么?”
宇文俊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楚留香道:“我的脸没什么好看的,宇文公子不看也罢。”
宇文俊冷冷道:“但我今天却一定要看一看。”
他目光盯着楚留香,就像正盯着自己的情敌,声音里却露出轻蔑之意,接着道:“江湖人都说楚留香如何英俊潇洒,所以今天我倒要看一看,是不是传言非虚!”
原来他找楚留香的麻烦却只是为了这个。
他的手已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似乎在威胁楚留香:“你若不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就莫怪我剑下无情!”
楚留香还是面带微笑,周围的人脸上却已变了颜色。
宇文俊纵然是藏剑山庄二庄主宇文霄阁的公子,也不应该对令不知多少恶盗巨匪闻名丧胆的楚香帅如此说话的。
谁也不愿意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被人蔑视。
有的人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暗骂:“你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占着你老子的威风,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楚留香若真的听他话,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么崇拜他的这些人恐怕就要失望了。
大家心目中的楚留香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人。
楚留香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宇文俊似也看出楚留香没有撕下脸上面具的意思,一张脸已渐渐开始发青,连声音都变得僵硬:“你不撕?”
自他出道以来,江湖中还没有人敢不买他的面子。
没有人敢不买藏剑山庄的面子!
但楚留香偏偏就是不买!
楚留香叹了口气,显然不愿再跟宇文俊纠缠下去了。
宇文俊脸色铁青,盯着他,突然拔地而起,人在空中,剑已出鞘,长虹分日,一道寒光宛如闪电一般自空中击下!
这一剑出手,大家才发现宇文俊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在江湖中成名,倒不全是占着藏剑山庄和他父亲的名头。
他这一剑的确出手不凡!
楚留香怀里抱着那个赤裸的裹在披风里的少女,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连一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他也根本用不着闪避。
因为就在这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宇文俊人刚掠起,突然又猛地从空中跌下,就像刚振翅飞起却又被一箭猝然射中的老鹰。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比被人射了一箭更难看!
谁也不知道他怎会这样子,连楚留香也觉得奇怪。
只见他一跌下,竟再也站不起来,却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满面俱是惊惧之色,连声音也似因一种莫明的恐惧和惊慌而颤抖:“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呢?……”
他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的武功都不见了,全身的力气都不见了,就像被一种可怕的魔法散去。
但楚留香刚才根本没有出手!
他突然抬起头,瞪着施施然站在他旁边的陆眼媚,嘎声道:“是你!——是不是你?……”
陆眼媚一双比春水更妩媚的眼睛瞟着他,眼睛里却再也找不出一丝温柔之意,甚至连同情都没有。
但她却慢慢地点了点头。
宇文俊忽然全身冰冷,咬着牙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眼媚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声音中却充满了讥诮之意,一字字道:“莫忘了,那本是宇文公子你自己要的,所以要怨你也只能怨你自己,怨不得别人!”
宇文俊满面怨毒之色,却只有垂下头,忽然伏地痛哭!
大家都已明白,宇文俊变成这样,显然是和陆眼媚有关。
陆眼媚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扭转腰,盈盈而去。
走出几步,她忽回头瞟了楚留香一眼,那眼色仿佛在说:“楚留香,任你有再高的本事,你今天敢管碧玉宫的闲事,碧玉宫是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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