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定缘

第23章


却见常掌柜温和的笑笑,将手里的元宝放在小桌上,“各位爷,常某虽不才,但所领薪俸足以养家糊口,这点银子还是请各位爷留着待会儿结账使吧。”而后,深施一礼离去。
  程思远眼睁睁的瞧着常掌柜走出去,不住的摇头叹气。他转过身,才发现陈欣平看着自己的眼神阴森森的。“思远,你们早就知道她在这里,是吧?所以才假借带我出来散心之名将我领来这里。你打的什么主意?”
  程思远笑得很僵硬,“呃,呵呵,欣平,我们也是想给你个惊喜啊。”程思远求救的眼神望向白昭,却恨恨的发现白昭只在自顾自的喝酒,根本没瞧他。程思远憋不住,终于出声召唤白昭,“白二爷,你说是吧?”
  白昭抬头,一脸的无辜茫然,“我?我说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思远实在没想到白昭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他愤怒的大吼,“白昭,你好样的!”
  白昭微笑抱拳,“多谢程当家的夸奖。”
  程思远忍下一口气,转头正色的对陈欣平说,“路,我给你引了,怎么走,可要看你自己了!”
  陈欣平脑子仍然转不过来,“你刚才跟那常掌柜说我们是故交。这岂非有打草惊蛇之嫌?”
  程思远神秘一笑,“你这脑袋,是不是想柳箐箐已经想傻了?既然我们已经到这里了,就要引蛇出洞。不然,这样等下去,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时间?”
  一番话说得陈欣平坦然起来。他扑哧一笑,“行了,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先不说了。看样子她还要奏一曲呢。我们听了再说。”
  陈欣平拉着程思远悻然落座,白昭伸手递给程思远一杯酒。
  “小人!”程思远接过酒杯,嘴里仍骂着。
  白昭笑说,“你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跟我说啊。我说不知道,难道不对吗?”
  程思远想想,自己好像确实也没跟白昭说过什么。这样说来,自己算计了半天,也不过和陈欣平一样,是在这个热闹里撒欢表演的跳梁小丑,而真正看热闹的人只有白昭一个!
  哼!这人看着老实,其实最奸猾!程思远想着,狠狠的将杯里的酒一口干掉!
  琴声再起,曲调仍然带着幽怨,但恨意似乎少了些了。陈欣平静心倾听:
  孤芳聚重露,落英带春愁,不知今日君安好,思依依,念依依。
  残更伴雨声,浅睡似非睡,半梦半醒忆君容,眼蒙蒙,泪蒙蒙。
  朝暮溶金时,罗衾早寒湿,望窗盼郎何日归,情切切,意切切。
  相思已成空,青丝染白霜,顾镜怜影韶华逝,爱悠悠,恨悠悠。
  此曲完结,在座的众女眷已有人暗自垂泪。陈欣平心有戚戚然。原来女人遭遗弃,心里居然是这般的苦!想那时,自己对箐箐的伤害虽是无奈之举,但箐箐的心里绝望一定是让人难以承受的。
  “欣平,欣平!”程思远在低声喊他。陈欣平抬头,看见程思远和白昭已经守在窗边,正冲他招手。
  陈欣平跑到窗边,程思远指着外面一个正在和常掌柜耳语的女人,“那女人很面熟。”
  陈欣平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看,心悠的猛跳起来,“是墨荷!”
  “墨荷?”
  “对,箐箐的侍女。”陈欣平的眼睛盯在墨荷已经绾起的发髻上,喃喃自语,“她成亲了?”
  这时候,墨荷匆匆的离去,那个掌柜也转身进馆。
  程思远冲白昭使了个眼色。两人只觉窗前人影一闪,再看白昭已经跟到了墨荷身后。
  程思远笑叹,“这小子,越来越厉害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柳箐箐散着头发坐在窗前,又近黄昏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太习惯把头发梳成发髻,所以,只要天一晚,确定不会再有外人来的时候,她就会将发髻散下来。她的手指习惯性的抚上胸口的金锁,眼和心都已飘向远方。
  自前天,墨荷告诉她有三个男人来找她,而且自称故交,她就明白是谁到了。她已经逃了五年。五年前那晚火海脱身之后,她就不想再回去了。
  那个男人无情的掠夺了她的清白,在她的心上和身上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痛楚,却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跑了。任自己的心再宽,也容不下这样的屈辱!所以,她选择离开。她不想再去面对那个给她屈辱的男人,去任凭在他的伤害下,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碎裂。
  虽然,直到现在,她一想起他,心头还会缠绕着纠葛不断的爱恨情丝,还会醉心于回味两人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还会想起自己曾经金锁永不离身的誓言。可是,她还不想见他。见了面又能如何?
  对于秦铮,她有些愧疚。这个男人可说是一路陪她走过来的,又救了她的性命。按照常理,她本该以身相许,但柳箐箐不肯。且不言她对秦铮本无爱,即便就自己而言,已是残花败柳,又怎去配英雄?除了摆脱,除了绝望,柳箐箐什么也给不了他。
  手指抚过琴弦,叮咚声响起,柳箐箐的脸上有了绚烂的笑容。幸好,她可以靠自己的一技之长给自己的生活撑起一片天。
  两年前来到幽州,她在当地有名的涉月楼当了一名琴伶。一曲露峥嵘。随着那些名门望族对她琴声的趋之若鹜,她的俸银一路飙升。曾几何时,她的演奏竟被几个当地的富商飙到百两银子一曲。
  后来,她又兼而受聘到几家大户人家教授琴艺,继而,找她学琴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她有了足够的银两,将涉月楼买下,改成了现在的通音馆。那些原以烟花为生的女人顿觉后半生有了依靠而将她视为圣女。
  想到这里,柳箐箐又自嘲的笑了。什么圣女?又有几人知道她能有今天,都是被那个伤害她的男人逼出来的?
  想到那个男人,柳箐箐的眼里又有了忧郁。他来了。她该怎么办?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天南海北的找她。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自己已经被他弃若敝履,他又何必这样苦苦纠缠?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难道,他如此的执着,是为了向她寻仇?
  这五年来,她不断的逃开他,为的就是不去面对那些割舍不断的复杂情愫。有几次甚至几乎是在他眼皮底下溜走的。这次,她又该怎么逃脱?
  还是不逃吧。快刀斩乱麻的跟他做个了断。可是,一切该从何说起呢?
  要不,还是逃吧。可是,能逃到什么时候呢?何况,她现在还有了通音馆,有了通音馆里的姐妹。除此之外,她还有了个…唔,逃?还是不逃?真是两难!
  “笃、笃、笃”,有人敲门。柳箐箐心里一惊。这是个外人。墨荷跟常掌柜从来不敲门,只会在门外喊她。这个人…会不会是… 柳箐箐犹豫了。唉,罢了,该来的总要来。
  她匆忙的将金锁塞回衣领,带上面纱,向门口走去。可是,每迈出一步,她的心就跳得更厉害,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
  安静的打开门,她望着门外的陈欣平,努力的按下心头的狂跳,装作不认识他,福身行礼,“请问这位爷,有何贵干?”
  陈欣平也呆呆的望着只露出双眼的柳箐箐,似乎时间已经停止。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柳箐箐再次见面会如何的惊心动魄,但却从未料到会平静如此。梦里无数次见到的双眼,现在就在眼前,那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又真实的飘进了他的鼻端,似乎他又回到了岳州,回到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刻。“箐箐…”他痴痴的呼唤着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柳箐箐笑笑,“这位爷走错地方了。这里只有无心,没有箐箐。”柳箐箐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焦急的祈祷墨荷此刻不要回来。如果墨荷此刻出现,她隐瞒身份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她为什么会轻纱遮面?陈欣平觉得奇怪,意识到如果这个时候过于激进,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收敛了自已激动的情绪,抱拳行礼,“恕在下冒昧。那日通音馆内赏了姑娘的词曲,便觉姑娘的才情与我一位旧识极为相似,故才有今日的上门打扰。”
  柳箐箐索性转过身,背对陈欣平。这样不看着他,心情或许会安稳些,“对不起,这位爷。民女从未见过您。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陈欣平笑笑,不请而入的绕过柳箐箐,踏进房间。柳箐箐想阻止,却无计可施。总不能在这里让她跟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吧,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欣平踏进自己的领地。
  陈欣平将屋里的摆设打量了一番,转头使自己直视柳箐箐,“不知无心姑娘尊姓?”
  柳箐箐尴尬的笑笑,“回这位爷,无心姓柳。”
  陈欣平眼睛一亮,“哦?我那位旧识也是姓柳的,倒是巧得很。敢问姑娘的名讳如何而来。”
  柳箐箐眼中泛起些许酸楚,“心如烟波渺,不在红尘中。但既然无奈身在红尘,所以只能无心而活。”
  陈欣平的心像是被刀剜过,狠狠的疼了一下。他双手背后,长叹一声,“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姑娘何不放开胸怀,享受新的生活呢。”
  柳箐箐踱到窗前,双目远眺,“人的命只有一次,死了怎能复活?心,亦如此。”
  陈欣平的双眼扫过柳箐箐带着面纱的脸,却在她的脖子上停了下来。他快速伸出手指将柳箐箐脖子上的金链子缓缓挑了出来。柳箐箐伸手去按,却被陈欣平的手捉住。
  顺着那根链子,一颗金锁跳了出来,晃呀晃的。几个字在夕阳的光辉下金光闪闪——“不离不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