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睫直眨,委屈巴巴的,“这也能算是意外吧?”
消受不住这姑娘的连环发问,差吏红着脸左顾右盼,轻咳着后退半步:“在下接到这里死了人,故而前来。”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旁边搜查结束的差吏上来拱手禀告:“老大,后院大树边发现一具尸体。”
眼神顿变,差吏头子抬步就跟着人走。
钱朵朵有点茫然,尸体?
她昨儿明明看了,奶茶店后院巴掌大的地方,哪还有别的尸体啊?
嗯?等等?尸体!
骤然反应过来,钱朵朵慌忙跟着去后院。
被烧干了的男尸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后院的墙上,十步之内恶臭难闻,差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见老大到了,才让开一条路。
“钱姑娘,您可能得跟我们去一趟衙门。”差吏头子粗略查看了四周,正色道,“这店铺也得暂时查封,以保留蛛丝马迹。”
钱朵朵急了:“昨儿并没有这尸体,会不会不是这店里烧死的,你们封了店铺,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钱姑娘请见谅。”
“我见谅你们,你们也不体谅我。”钱朵朵跺脚,“就没个折中的法子么?”
差吏头头龙五为难地看着她,低声道:“不是我不给情面,钱姑娘,咱们衙门的陶大人昨日刚到任,就发生这样的大事,怎么也是放不过去的。”
新来了大人?
钱朵朵嘴角微抽,心里叫苦不迭。
完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可不是送上去给人立典型么?
到时候命案一立,整条街上都知道了,谁还敢来她店里买东西啊?
之前的酒楼一案就让她心里直打鼓了。
瞳仁直打转,钱朵朵将龙五拉去一旁,避开人耳目,赔笑道:“大人,您看我这孤苦无依的女儿家,出来做生意是当真不容易。您也是个体贴人,就帮我一把如何?”
说着,忍痛掏出荷包,闭了闭眼,塞进他袖子里。
龙五涨红了脸,慌忙将东西塞回给她:“钱姑娘莫要如此,能帮的话,在下自当尽力,可这么大的事情……”
钱朵朵又塞了一个银锭子。
龙五犹豫地点头:“我帮你和陶大人说说,尽量不影响你做生意,偷偷地查,只是你这两日别让人去后院,这生意也暂停一阵子。”
“那就多谢大人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火灾,周围的百姓就不会对奶茶店有意见了。
在旁边客栈等了等,新上任的陶大人果然来了,马车就停在街口。
一只鞋踩上车边矮凳,接着就是一袭青色便袍扫了下来。
钱朵朵立马迎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拜礼,抬眼就笑:“大人……”
双眸骤然望进面前这两汪寒潭,钱朵朵剩下的话就统统卡在了喉咙里。
陶立夫到任之后,本是打算休沐一日的,谁知道大早上的,手下就来禀告:“大人,城南的奶茶店发现了前几日失踪的尸体。”
死人么,不稀奇,他见得多了。
“既然这样,就带人来问话。”
龙五把大致情况和陶立夫说了,他不知道陶大人能否体谅这钱姑娘,心里也打鼓。
面前这位大人估摸不过二十四五岁,细皮嫩肉,模样清俊,看起来分明是个不知事的少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却有股子说不出的沉稳威严,随意开口说句话,众人便是心头一沉,大气也不敢出。
“那奶茶店在哪儿?”
龙五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立马拱手:“就在城南街市的街口。”
“走。”
龙五低头跟着走,看着这位大人的背影,又在沉稳这个印象后头加了个体恤民情。
任何刚到任的官员,都会在府邸里呆上几日,先了解情况,再行抖官威。
但不知道这位陶大人却随意得很,说走就走。
钱朵朵回过神,笑:“大人如此体恤民意,实乃我们百姓之福,快里头请。”
陶立夫忍不住打量这个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板会是个女子,毕竟长安城商业繁盛热闹,做这种抛头露面之事的也几乎都是男子,女儿家一来丢不起这个人,二来也没这个手段。
不过面前这位钱姑娘看起来倒是落落大方,淡黄罗裙配上粉色裹腰,清丽不俗,脸上略施脂粉,颇有些颜色。
手里还捏着一册半旧的账目,看起来跟她的身份相得益彰,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如果不是她那格外开朗英气的说话方式,陶立夫是不会太注意她的。
“听龙五说,钱姑娘有案情要禀?”他收回目光,往后院走。
钱深吸一口气,扭头跟上他,低声道:“是,昨夜我这里失火,还带来了一具尸体,我也不想知道怎么回事,我想,大人亲自来看看也许有线索。”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失火?”
“听街坊邻居说,是因为烟花失火——”
“这燃放烟花的地方离你这里隔着几条街,怎么单独就烧你这里了?”
“大人这话就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就是倒霉吧!”
一听她这话,旁边的龙五就笑了:“那钱姑娘真是倒霉透顶,连尸体也往你这里跑。”
钱朵朵眨眼,很是无辜地道:“我们也是昨晚失火才跑来的,发生了什么还是别人告诉我们的,大伙儿都瞧见了,大家都能作证。”
陶立夫拂袖,“龙五你带人去验尸吧。”
龙五有点懵:“大人,您不去看看?”
“验尸一事,还是龙八更为在行,他在就行了。”
那您过来干什么的?
龙五很想这么问,但看看大人那明显不是很想解释的表情,他咕噜一声就把话咽回去了,老实地拱手退下。
陶立夫回头,看着钱朵朵问:“钱姑娘,可否将昨日情形详细说说?”
钱朵朵垂眸没看他,脸上倒还挂着笑:“福儿当时也在,她比我清楚,就让她先来禀告大人,大人若还有疑惑,再问我不迟。”
言罢,屈膝朝他行礼,将福儿推了上来。
毕竟,她昨晚还晕过去了,知道得确实没有福儿多。
福儿一听小姐要自己说,赶紧开口:“奴婢福儿,回禀大人:昨夜子时奴婢起夜,听到有人敲门,一打开才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水果店福老板,他说我们店里失火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陶立夫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听她说完经过,将她的话一一记住,理清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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