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曲笑笑道:“那还要烦请你家小姐多多看顾。”
“姐姐客气了,应该的。”婢女客套道。
“那小姐们往哪处去呢?若有个什么事的,我也好去找。”红曲十分自然的道。
“菊园里头有一片墨菊,小姐是去赏那个了。”那婢女答道。
红椒候在姚氏身边,肩头忽叫人轻轻一拍,一转身见是吴柔香,她略福了福,道:“吴家姑娘,怎么了?”
“我想寻你家兰姑娘,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吴柔香今日似乎精心妆点过,一只沉甸甸的累丝金珠手镯挂在她的腕子上,珍珠流苏耳坠子缠着发丝,显得累赘又老气。
红椒有些不解,指了指不远处的薛嘉兰,道:“吴家小姐,咱们家的小姐在那与世子妃说话呢。”
吴柔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薛嘉兰身侧立着一位容貌绝俗的女子,见两人相谈甚欢,那女子巧笑嫣嫣,更添几分灵动之美。
吴柔香不由得心下一涩,道:“那女子就是世子妃?”
红椒未曾见过世子妃,只是听薛嘉兰说,世子妃宋氏容貌很美,性子也与她投契,便道:“应当是。”
吴柔香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似乎很是不屑。
她又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德妃娘娘这次还请了几位世家公子呢。听说世子妃就是和世子一道来的,你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可没来吧?若是有个什么不得体的撞在世子爷跟前,可就糟了。”
红椒瞧了吴柔香一眼,从她眼底看出几分心虚和期待了,故意慢悠悠的说:“吴家小姐说笑了,游公子这回没来。”
明明还有一句话,红椒却生生咽下。
吴柔香也不是蠢人,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金豆子来,牵起红椒的手,道:“薛夫人还真是疼人,红椒你的手,细嫩的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姐。”
红椒握了握掌心的金豆子,满意的对吴柔香道:“今日来的是诚公子。”
吴柔香脸上的是假笑,心底却是满满的欢欣雀跃。
菊园分为东西两园,主家多在东园待客,在西园赏菊。
男宾此番前来多为高谈阔论,所以在东园吃茶吃点。
女宾喜爱赏菊,所以在西园亭下设席,方便赏菊。
“香儿,傻站在这儿做什么?”乔氏寻到了吴柔香,对她道。
吴柔香转身一看,见乔氏面色晦暗,不解道:“娘,你怎么了?”
乔氏牵着吴柔香往僻静之处走去,朝姚氏的方向努了努嘴,道:“薛夫人与冯家戴氏相谈甚欢,我连插都插不进话。”
吴柔香见姚氏的身子往冯家夫人那边倾靠,似有几分热络。
“莫不是,莫不是想与冯家议亲吧?”吴柔香唇瓣细微张合,十分小声的说。
乔氏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吴柔香不悦道:“薛夫人真是没眼力价,咱们这么好的人家近在眼前,她竟然舍近求远!”
乔氏看着女儿姿色平平的一张脸,对薛府的这门婚事已经有些不抱希望了。
她不想叫女儿低嫁,却也知道自家如今内里空空,连个五品文官都比不上。
本以为自己与薛府交好,吴柔香又与薛诚自小相识,总会有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
没想到,这姚氏却半分心思也未动。
先前姚氏想替薛端娶亲,薛端是个人人皆知的药罐子,乔氏想着嫁个庶女过去也差不多了,却遭姚氏一口反驳。
她那时还记挂着吴柔香能嫁给薛诚,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姚氏岂止瞧不上一个庶女,根本就是瞧不上整个吴家!
“薛夫人瞧上的是冯家哪个女儿?”吴柔香不情愿的问道。
乔氏方才受了打击,正兴致缺缺的懒得回答,她身侧的大丫鬟翠珑便道,“冯家的二姑娘,我方才瞧着,似乎与姚府的一个小庶女到菊园深处去了。”
“真是不要脸,竟早早讨好起姚家人来了。”吴柔香愤愤道。
她口中虽嫌弃的很,但过了一会子,还是装模作样的说:“娘,我四处逛逛去。”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乔氏见状,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她提起了几分精神,对翠珑道:“你知道路,带小姐去瞧瞧吧。”
吴柔香对乔氏一笑,撒娇道:“娘,你且看着吧。说不准,这该是我的,还得是我的。”
“好。”吴柔香不过是去瞧瞧那冯茉白是何许人也,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乔氏便应下了。
她看着吴柔香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惶恐来。
姚氏心机深沉,香儿嫁过去未必能有好日子过。还不如低嫁些……
此念头一出,乔氏脑海里便冒出娘家大嫂那奚落的神色来,她娘家大嫂出身不高,从前她在闺中时常常刁难她。
可自她一双相貌妍好的女儿,一个入宫,一个给十王爷做了侧妃之后,她大嫂自此扬眉吐气,连乔氏也敢讽刺嘲笑了。
乔氏深知一门好亲事对女子的重要性,既指望不上夫君挣前程,她咬咬牙,心道:“便是呕死也要争个好亲事!”
吴柔香随着翠珑往菊园深处走去,她没有赏花的心思,一路上步履匆匆的,很快就追上了闲庭信步的薛嘉云三人。
她见冯茉白对郑令意态度亲昵,时不时说笑一番,纳罕的对翠珑道:“这冯家姑娘也太奇怪了些吧?对个庶女,还是别家的庶女,何必那么好。”
翠珑眼尖,认出薛嘉云便是在飞花宴上,一直黏在薛嘉兰身侧的小庶女,便提了一句。
吴柔香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这小庶女,莫不是薛夫人派来刺探冯家姑娘的?”
“那说明薛夫人对冯家姑娘未必全然了解,不然也不会让人来刺探一二了。”吴柔香自以为然的说着,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来。
冯茉白和温湘芷一路赏花说笑,她一袭白衣,鬓上飘下一条绣着紫萝的丝缎,偏首时露出娟秀的侧脸。
她虽不及世子妃宋氏那般容华若桃李,但道一句清丽佳人,倒还是堪堪够上的。
吴柔香一贯以嫡女身份自傲,可在这遍地是嫡女的地界,她这嫡女的身份,也就没那般显眼了。
现下,叫旁人看重的是样貌,是气度。
如宋氏那般的出身样貌,才能轻松得嫁高门。
吴柔香不由得有些暗自神伤,一脚踏上枯叶,发出一点碎裂的声响。
冯茉白和温湘兰并不在意,唯有薛嘉云,似乎是遥遥的朝这边瞥了一眼,但又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拈着叶柄在手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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