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金闺

第二百六十九章:泄密者


    谢二娘谢道聆原本还不情愿过来,要不是五娘子谢令和非要自己一起过来给祖母大家行礼问安,自己还听不到这样的好戏呢?
    垂花门外的影子摇摇晃晃。
    五娘子谢令和小脸煞白,她最喜欢的便是阿姊了,虽然阿姊出门游学几年,她们的感情淡薄了些许,但是绝不会消失,更不会坐视不管,她想也没想就要推门前去,反而谢二娘谢道聆拉住了她。
    “何必多管闲事,如果不是她,也会是你。”
    谢五娘子还在犹豫的时候,里面的人出声了。
    “我谢家女郎,不是要躲起来的人物。”
    谢安的声音沉沉响起来。
    是父亲。
    谢五娘谢令和走了进去,谢二娘子谢道聆自然跟在后面,也是进去了。
    堂屋里坐着的三位是陈郡谢氏的掌门人。
    他们却好像也有些暮气沉沉的味道了。
    谢五娘子谢令和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权谋算计,但是阿娘刘氏教了她很多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世族联姻。所谓的门当户对,也就是说一流士族基本上只和一流士族通婚,这是她们的宿命。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赤裸的利益交换呢?
    她们是活生生的人。
    “祖母大家,大伯,父亲,你们当真要让阿姊联姻吗?琅琊王氏真的那么好?为何王二郎王知音籍籍无名?”
    谢无奕笑了。
    “三郎养了个好女郎。”
    谢二娘子谢道聆也有些惶恐不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头先是暗自窃喜,谢令姜就像是个魔咒一样的旋绕在心头,只要谢令姜在一日的话,她都不觉得安宁。总算要离开陈郡谢氏了,出嫁之女还有什么权力来干涉她们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愤怒,这样好的一门婚事,她一个庶女自然是不配的,那可是琅琊王氏啊,谢令和和谢令姜一样,嫡女,所以不屑,凭什么不屑啊?
    谢安看着长兄有些讥诮的面庞,又看了看似乎对自己无比失望的女儿谢令和。
    “五娘,你阿娘整日里就是这样教会你规矩的?”
    谢令和没想到父亲不但不解释,反而对她进行训斥。
    “无规矩不成方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五娘恨嫁?倘若大娘子不嫁,五娘亦可。”
    谢无奕继续开口道。
    谢五娘谢令和只觉得一股灼热的血气从脚到头,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火烧的感觉。
    谢安看了一眼在后面似乎颇有些自得的谢道聆,沉声道:“二娘身为阿姊,不能约束妹妹,也当闭门思过,还不快带着五娘下去!这三个月不必出门了。”
    谢二娘子谢道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又羞又恼的拉着谢五娘子谢令和出了门。
    一出了门就忍不住喋喋不休的埋怨道:“我说你啊,咱们陈郡谢氏还有哪个女郎身份比谢令姜尊贵?你要姊妹情深我也不拦着,可何必非要招惹父亲呢?你没见祖母大家如今都不管事了吗?”
    “咱们这些女儿家,只有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命啊?难道还能自己选择命运吗?”
    “你难道不知阿姊和阮少将军早就--”谢五娘谢令和还想争辩,却被谢道聆一下捂住了嘴。
    “咱们南朝民风开放,可也不兴私相授受,五娘啊五娘你可别糊涂了。”谢道聆都要着急了,说话不免带了几分真心。“刚才父亲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倘若长姊都拒绝不了的婚姻,难不成你我还能拒绝?去的不是谢令姜可就是你了?你可别傻乎乎的当了泄密者,跑去告诉谢令姜,吃力不讨好?”
    谢五娘谢令和感觉大脑一片混沌,可是恍惚之间想到年幼时候阿姊把自己搂在怀里说:“上善伐谋,咱们女郎不比儿郎。”“未若柳絮因风起。”“三叔,咱们女郎不是更聪慧吗?”“我们五娘以后会是大美人儿!”
    她眸光深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胭脂楼里风月无边。
    “我听说你小子可是有些事情瞒着爷呢?”
    桓二郎指着王二郎王知音忽然开口道。
    王知音的胸膛上都是流下来的酒水,黏糊糊的,他却并不在乎。
    “二郎君说笑了,在下哪里有什么能瞒着尊上的?”
    “那是什么?爷怎么听说你们琅琊王氏在议亲呢?”
    桓二郎桓歆团座起来。
    “你看上哪一位女郎了?”
    王知音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可这时门外却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出现的正是桓玉霞,桓二娘子桓玉霞一脸嫌弃的走进来,看着正在耍酒疯的长兄和正在那坐着和王知音调笑的二兄,忍不住的就上前去踢翻了小几。
    “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难不成要我整日里给你们收摊子吗?”
    王知音被整个人浇了通透,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呢?桓玉霞低头便看见他抬头张望的脸。
    “你这阿奴儿,瞧我做什么?”
    谁知道桓玉霞对他不屑一顾。
    她近乎羞辱的甩了王知音一巴掌。
    “就是你这阿奴儿整日里纠缠我兄长们?自己在门阀里籍籍无名,是个废物,还要拖别人下水吗?就连你也配娶陈郡谢氏女?痴心妄想的癞蛤蟆!”
    然后有些厌恶嫌弃的对桓熙和桓歆道。
    “阿耶在府里面召见郎君们,倘若你们还要在此地醉生梦死,也休怪我们谯国桓氏的权力沦落到了五叔或者桓玄的手里了。”
    她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几乎把母亲南康长公主殿下那里得来的训斥和压力一泄而空,转而去看看新来的花样子了。
    桓熙五石散的药力发散完毕,立刻有些虚弱无力的对着不远处的仆从道:“快替本世子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王知音偏下的头上是冷漠无比的表情,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杀气,这贱女敢如此对他,来日倘若是落在了他手上,休怪他辣手摧花。
    桓温的女儿又如何?天之娇女又如何?
    他不配娶陈郡谢氏女,那高高在上的谢令姜?那他就把她拉下泥潭,又如何?
    谢令姜在那里抚琴,一曲结束。
    子鱼如今是非常端庄贤淑的女子了,她满目担忧的看着女郎。
    “今日收到消息,说是家君有意与琅琊王氏联姻。”
    谢令姜垂眸,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总算是吻合又吻合了。
    “继续。”
    “二娘子和五娘子闯进去了家君,三爷和大家的堂屋,出来后又争执了。”
    “无妨,我出门一趟。”
    谢令姜微微一笑。
    五娘会不会做那个泄密者已经不要紧了,至于谢道聆更是无关紧要了。
    眼下是找出来那破局之人。
    大厦之将倾,在这末世当中,她宁愿舍弃风骨和才情,从一开始就步步为营,保住这簪缨富贵,抑或是亲手打碎这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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